第52章
  
  申雪舒抱着她的?腰嘟哝,“姐,你说人到底是为什么活着啊?”
  “不知道啊。”云灯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我看别?人都活着。”
  然后她们不再交谈。酒精在身体里发酵,似醉似梦的?时?刻里,她脑子里充斥着许多光怪陆离的?画面。
  刚逃出来时?天?地太广阔,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难免让人心生茫然怯意。
  她有?过一段酒精成瘾的?日子,后来忙着算计叶平川,为了形象才硬是逼自己戒掉了。
  换个角度来想?,还算是被他?治好的?。
  等待片约的?日子里,她几乎不敢打开手机。房间里无分昼夜地拉着窗帘,和她的?人生一样暗无天?日。
  她躺在一地酒瓶里,日复一日听电视里循环播放着同一集动物世界。直到现在,闭上眼睛那段旁白都还能在她脑子里振振有?声。
  黑脉金斑蝶是地球上唯一的?迁徙性?蝴蝶,栖息在树上,需要?密集的?树木覆盖以进?行越冬。
  秋季从繁殖地到越冬地开始向南移动,大量的?黑脉金斑蝶会在风暴中丧失生命。即使有?幸存的?须臾,也不能就此安逸,因为新的?风暴即将来临。
  即使不能飞,只能爬,靠着生的?希望,也要?一点点前行。
  当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又一次日出降临,生命会迎来新的?曙光。
  被人挪动时?,云灯手脚发软,挣扎着像在抗拒。
  天?地良心,她是想?要?配合的?,这么硬的?地板躺久了腰也会痛。只是大脑被酒精放了假,无法自如地控制身体。
  察觉动作里带着点私人恩怨,她不舒服地抱怨,“小心点,你扯到我的?翅膀了。”
  “……”
  滑不溜手,叶平川试了几回都抓不起来,好气又好笑,简单粗暴地把?她扛上肩头,朝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这位天?使,请老实。”
  云灯挂在他?身上嘿嘿笑,“已老实。”
  申雪舒:“……”
  她跟云灯喝的?量差不多,但只是头晕困乏而已。没想?到这人酒量这么差。
  “明?天?还得工作,怎么喝这么多。”叶平川没有?直接把?人带走?,审视的?目光投向另一个,“你们聊了什么?”
  冷飕飕的?目光,刀子似的?。
  申雪舒嘴硬地说,“就随便讲点八卦。”
  云灯说两?人已经离婚了。虽然具体情况有?待商榷,但她不能信任叶平川。
  眼看问不出什么,叶平川被气笑了,连说了三个好字,疑似被排外导致破防,扛着人摔门而出。
  抛下他?自己找借口回酒店,还背着他?跟别?人喝到半夜,喝得烂醉。
  叶平川已经下定决心,就算她吐一身也不会管。
  云灯头朝下颠着,确实难受得想?吐,但忍住了。幸好房间离得不远。
  叶平川把?她带回房间,放在沙发上,去和导演通电话。得知了孟瑜家人来闹的?事?由,算是稍微理解了些,但还是觉得不至于?。
  她抗压能力又不弱,怎么会只为这么点事?喝醉。
  通完电话,他?生着闷气接水,拧了个冷毛巾。从洗手间出来一看,她还坐在那里,不言不语地低着头,啪嗒啪嗒直掉眼泪。
  叶平川瞬间慌了,忘记自己还在生气,大步冲过去,半跪在沙发边,用手抹她脸上的?泪水,“怎么了这是,别?哭啊……是哪里难受吗?不要?哭了宝宝,看看我,嗯?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云灯根本不听他?的?话,眼泪爆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颠三倒四地说什么很想?小花,又说鼻梁骨好疼。
  叶平川呼吸节奏都被她带乱,自己也快喘不上气了,憋得眼眶酸胀,凑上去把?她被泪水湿透的?脸全亲一遍,着急地命令她的?鼻子不许疼。
  她哭够了一阵,才认出面前的?人是谁,泪水很快地止住,小声问他?,“叶平川,你疼不疼呢?”
  眼泪朦胧的?视野里,她看到叶平川眉峰上的?伤痕,抽泣着伸手去摸。
  那是车祸里留下的?擦伤,还没愈合,白天?拍戏必须要?上妆盖住,晚上回来卸妆洗脸,反覆摩擦,那一小片皮肤好像肿起来,在发红发热。
  “有?一点疼。”叶平川道,“不过医生说了,疼的?时?候找人亲一亲就会好。”
  她信以为真?,双手捧着叶平川的?脸,虔诚地吻上去。
  浸过泪水的?嘴唇是咸的?,贴在伤口上有?轻微的?刺痒。她努力地吞下呜咽,长久地吻着那道微不足道的?伤口,想?要?他?快点好起来。
  真?相大白的?一刹,风雨飘摇的?感情也就此尘埃落定。
  叶平川不敢眨眼睛,可泪水满溢,还是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出来。好像她的?泪都聚集在他?的?眼眶里,源源不断地替她流泪。
  现在云灯变成了替人擦泪的?那一个,有?点伤心地问,“还是很疼吗?”
  叶平川摇头,深深地拥抱她。
  “现在一点都不疼了。”
  第36章 爱不爱我。
  离婚后的半年里, 云灯时不时会想起那场备受瞩目的婚礼。
  她和叶平川在婚礼上跳舞。叶平川说她脸红得可以跟花园里摆满的朱丽叶粉玫瑰互称姐妹。
  她又不能说自己脸红是因为很想杀人憋出来的,只好粉饰出天衣无缝的笑容,然后撒娇抱怨天气太热, 婚礼不该选在夏天。
  叶平川的心思简单得几?乎不用揣摩, 也用同样纯粹的眼光看她。看到她笑就觉得她是开心的,不会再花很多心思去剖析。
  他固执地认为两人在一起只要开心就好, 只要相爱, 任何问题都可以被解决, 无非是早晚。爱总是能令人渡过难关?。
  云灯赞同一半。
  只有被爱的那个人可以。
  她的小花做了她的船, 渡她离开吃人的岛屿, 自己却葬身在风浪里。
  她后知后觉地确认, 自己真?的被爱过。
  无解的眼神原来是心疼。
  她那时不懂。
  半夜醉酒大哭,一觉醒来她的眼睛鼓得桃子?样,花了很大功夫消肿。梁天嘀嘀咕咕,她都没敢还嘴。
  ——云灯(已老实版)。
  导演照常是不管她干嘛的, 只要开机不影响上镜就行。叶平川把最后需要补拍的两条搞定,火急火燎过来找人。路遇录音师绊到设备线摔了一大跤, 差点把他也扑倒。
  他顺手帮着把人抬上车送医院,等见到云灯,消息也已经传了过来, “头?还懵吗?”
  “没什么感觉。”
  剧组里鸡飞狗跳的小状况每天都在发生,见怪不怪了。她交代?几?句才转头?看过来,脸上画着苍白的妆, 连嘴唇也没什么血色, 模样憔悴清冷。
  虽然知道这妆面是剧情需要,看到的瞬间,心脏收缩的不适感还是很明显。叶平川坐到她身边, 撕了片发热贴贴在掌心,握住她的手,又撩起自己的披风一起盖住,“冷不冷?今天看样子?不会下雪了。”
  “嗯,待会儿?得用机器造景。”今天要拍她雪地里长跪,帮将军府求情的戏。也是她皇女时期的最后一场戏。
  开拍前?两人坐在一块儿?说话,语气稀松平常,内容都是工作。梁天很好奇昨晚发生了什么,可惜竖着耳朵听到最后,也没捕捉到一点蛛丝马迹。
  云灯说离婚了,那应该就是离婚了。可她看着,只觉得这两人在一起的默契和以前?并?没有差别。尤其是当着外人的面,一个人不想提的事,另一个人不会多说一个字。
  所以就连她这个相处已算是深入的助理,都没见过两人争吵的样子?。
  这么要好的两个人……梁天惴惴地猜想,会因为什么事离婚呢?该不会真?是叶老师出轨了吧。
  “你晚上是不是要回南江?”云灯忽然问她。
  她立马回神接话,“对。是要带东西吗?”
  元旦她有个堂姐结婚,正好组里放假。她被家里磨了好几?天,终于?还是妥协赶回去当伴娘。
  这边还要再拍一个多月,云灯让她去南江的家里带点衣服过来。
  最好每天下班都穿得不重样,这样探班的粉丝们看到拍到都有新鲜感。
  梁天走后,她也跟着起身,没站稳趔趄了一下。叶平川眼疾手快地托住,要笑不笑地说,“酒还没醒?”
  “……”
  云灯朝他做了个嘴巴拉链的手势。
  虽然现在的情况基本算是申雪舒要来投靠她,但她向来讲究公平。申雪舒的情况她已经知道得七七八八,为了以后的合作,她也交个底才显得比较真?诚。
  唯一的问题是后来她喝断片了,记不起自己说到哪。也不记得叶平川是什么时候去的,听到了多少。
  好在他懂事,不会在开拍前?拿这种一时半会儿?扯不清楚的问题来打扰她集中?精神。
  将军府谋逆大罪几?乎已成定局,家族亲眷皆下了狱。
  要找出线索为其翻案谈何容易,言秋却一意孤行上书陈情,险些?被判为逆党同谋。惹得龙颜震怒,被罚跪在大殿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