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你穷尽一生都无法飞升呢？」姜遇一字一句，「你不配。」
  觉心法师闻言又笑了起来：「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如今，我便要逆了这天！」
  时青丝毫不在意他的话，只是朝着姜遇微微一笑，他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小白剑身上的血。
  「当真是勇气可嘉。」
  说完他便毫不犹豫地将小白刺入心口，煞气如洪流般涌出，北冥鲲体内的本源之力与它结合在一起。
  姜遇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温热的血溅了一脸，在看清时青的那一刻她的瞳孔骤然紧缩。
  同样的位置，同样喷洒而出的血……唯一不同的是时青的瞳孔。
  她永远忘不了那日时青涣散的眼神。
  煞气与本源结合的瞬间，北冥鲲骤然亮起，它们体内的本源之力化作流光，融入地脉。新的本源之力开始覆盖虚无之渊的污染。
  他拔出心口的小白，剑指苍穹。
  觉心法师用黑泥向他攻击，可这些黑泥只要一碰上本源之力的光便会自动瓦解。时青不紧不慢地挥剑，觉心法师节节败退。
  可忽然，不知怎地，他又暴动起来。
  煞气在他的手里化作一把剑，直接从时青的胸口穿过，但却在穿到一半时被他用双手生生地按住。
  时青的脸变得愈发苍白，就连呼吸都能感受到胸口传来的钻心之痛。
  他把剑拔出，喷出一口鲜血，猛然抬起头：「再来！」
  姜遇被这一幕刺激到，她望向时青的心口，又是同样的地方……
  她摀住自己的胸口，阵阵剧痛不断向她袭来。
  ……时青却好像感受不到那痛楚一般，反而愈战愈勇。
  在天道的加持下，觉心法师的黑泥不断消散殆尽，最后只剩下那半张脸，随意地落在地上。
  他望着北冥鲲体内涌出的本源之力，忽然惨笑道：「终究还是没能逆这天命！不过能拖人和我一起被这煞气吞噬就足够了！」
  话音未落，他的瞳孔便失去了聚焦。贯穿一生的偏执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他伸手抓向虚无，彷佛想触碰那段被自己亲手斩断的尘缘。
  最终，那半张脸化作飞灰，一枚染血的佛珠滚落雪地。
  觉心法师已死。
  新本源的光芒散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煞气逆流，天地震颤。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这天穹没有丝毫要修补的迹象？
  还有觉心法师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时青在被煞气腐蚀吗？
  剎那间，姜遇被本源的光辉照拂到，这这光辉里，她看见无数画面。
  鸿蒙道尊劈开飞升通道、青阳祖师剥离灵根、以及她穿越而来的瞬间……
  这一切都是天道的自救。
  她是这天道为逆转因果的引入的「变数。」
  唯有变数可破死局，她是万千因果中，不断踏入轮回的变数。
  【任务完成在即，请宿主再加一把力哦！】
  【你们又想我做什么？再杀一次时青吗？】
  为什么非要牺牲时青？
  【是的哦，这是天道为主角时青定下的的命数哦。】
  系统特意强调了主角二字。
  姜遇不再回它，而是望向时青，他的衣服已经被血染透。明明是在为苍生而战，却又被天道轻易推了出去……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没有了哦，他的体内全是煞气，除非……】
  【除非什么？】
  姜遇的语气变得急促起来，她只想破开现在的局面。
  她想给时青一个好结局。
  【二百五，请你告诉我，拯救时青的办法。拜托你了。】
  【办法只有一个，就是将他体内的煞气转移到自己身上，代替他承担这主角的命格。】
  系统的机械音再次响起，二百五重复着冰冷的规则。
  北冥鲲的流光在地脉中流转，新本源的光与虚无里溢出的暗影纠缠在一起。
  「变量的意义，不正是打破所谓的天命吗？」姜遇喃喃道。
  其实她也没有信心去完成这件事，强行介入主角命格要承担的因果她想不到，她只是不想让时青死而已。
  如果说时青是为她而活，那么她也甘愿替他去死。
  她朝远处的时青看去，他正不疾不徐地向她走来，目光带笑。
  「阿姐。」
  【警告！主角时青的黑化值已满！】
  不对。
  姜遇抬头望向天空，待时青走近后她才看向他。
  是他在阻止虚无裂缝的愈合！
  「被阿姐发现了啊。」时青在她身边俯身笑道。
  第86章 命格 「阿姐若死了，我便也随你而去。……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姜遇的声音沉入寒潭, 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质问，砸向时青。
  然而，时青脸上那抹近乎妖异的笑容却在话音落下的瞬间褪去, 只余下空茫的底色。
  他像是没听见, 兀自伸手, 冰凉的手指强硬地嵌入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紧扣。
  「阿姐的手, 」他垂眸, 视线胶着在两人紧密交缠的手上，声音轻得像叹息, 「与我的, 当真天生契合。」
  姜遇心尖一颤，想要挣脱, 可那紧扣的手指却纹丝不动，反而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阿青！」她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 「我们先说正事！」
  「正事？」时青蓦地抬眼, 眼神变得阴冷起来，他定定地看着她，又像是透过她看向某个虚无的终点, 「在阿姐眼中，什么才算正事？是拯救这个虚假的天道囚笼？还是……再次抛弃我？」
  他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更是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 如同上好的薄胎瓷器，一碰即碎。
  静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沉重的几乎令人窒息。许久，他脸上又缓缓覆上那层温顺无害的面具，嘴角勾起一个极浅，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阿姐, 」他轻声唤着，声音缥缈，「我都知道了。」
  他低低地笑起来，笑声里浸满了自嘲的苦涩。
  「这个世界在你眼中，不过是一本供人消遣的话本子……而我，」他顿了顿，目光死死锁住姜遇，「也不过是这个话本里，一个注定不得善终的……角色！」
  「既然一切都是假的，被天道玩弄于股掌之间……」他猛地抬头，望向头顶愈发深沉的幽暗苍穹，嘴角讥诮地勾起一个疯狂的弧度。
  「那我为何不能亲手将它毁掉？」
  他体内的煞气彷佛呼应着他的情绪，丝丝缕缕的黑气不受控制地从他皮肤下渗出，缠绕升腾。
  「阿姐放心，待这虚假的牢笼灰飞烟灭，我会创造一个只属于我们的世界。」
  「一个真实的，再没有所谓『天道』设定的世界！」
  姜遇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强压下翻涌的情绪，目光落在他因煞气侵蚀而微微颤抖的身体上，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阿青…你疼不疼？是不是煞气又在……」
  她努力扬起一个安抚的笑，这笑容却像易碎的琉璃，僵硬而勉强，「别怕，我为你疗伤。」
  耳畔，二百五的提示音如同催命的符咒，一遍遍尖锐地重复。
  【警告！检测到世界核心法则剧烈波动！请宿主立刻进行命格置换！剩余时间：一刻钟！】
  「阿姐？」时青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样，他的眼神忽然涣散了一瞬，头颅传来剧烈的眩晕感，整个人像是踩在云端，轻飘飘地失去了重心。
  「姜遇！快离开他！煞气已侵神蚀智，站在你面前的早就不是时青了，那是被煞念吞噬的怪物！」顾绝艳焦急的呼喊从远处破空而来。
  姜遇却充耳不闻。她所有的意志都凝聚在一点。她抬起手，不顾煞气带来的侵蚀灼痛，将温热的掌心紧紧贴上时青冰冷如石的胸膛。
  「睡吧，阿青，」她凑近他耳边，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像是在对自己最后的诀别，「睡一觉，一切都会好的……」
  话音落下的剎那，异变陡生。
  姜遇原本温润的肌肤之下，骤然涌现出无数蛛网般密集的黑色纹路。
  与此同时，时青额心那枚沉寂的青莲印记彷佛受到了刺激，猛地爆发出刺目欲盲的青色神光，试图压制那狂暴的煞气。
  【警报！警报！主角命格正在强制剥离！目标时青生命体征急速下降！世界即将崩溃！】
  系统尖锐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在姜遇识海内炸响，几乎要将她的神魂撕裂。
  姜遇充耳不闻，只是不停地按照系统给她的口诀引出时青体内的煞气。
  从刚才开始，北冥鲲便表现的十分急躁，它们的鸣叫声穿透云霄。时青也正是在这一声声的鸣叫声中意识清醒过来，他察觉到体内的变化。
  他猛然抓住姜遇的手，想要打断她，可无论他怎么做都无济于事。
  「阿姐……你在做什么？！」他的声音颤抖着，像是反应过来一般，他立马锁住体内的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