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作为底蕴深厚的修仙世家大族,叶氏整个地界都被浓郁精纯的天地灵气笼罩,如同一个巨大的聚灵阵,供族中子弟修炼吐纳。
  姜遇无法修仙,不能像修士那样直接吸收灵气纳入丹田化为己用,却奇妙地能借用其中蕴含的灵力。
  时青为她安排的院子位于一片幽静的竹林深处,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竹香,混合着雨后泥土的湿润气息,生机盎然。
  姜遇深吸一口气,感觉身心都被洗涤了一遍。她走到院外,在青翠的竹林间寻了一小块空地,闭上眼,尝试调动这片土地蕴含的生机之力。
  时值春季,地上冒出了许多的嫩笋。她将心神沉静下来,努力回忆玉简中的法门,小心翼翼地将感知到的灵力汇聚过去,如同涓涓细流,温柔地催动着它们的生长。
  不多时,新生的竹笋彷佛被无形的手牵引着,纷纷探出泥土,一层层剥开毛茸茸的笋衣,一株株青翠欲滴的新竹拔地而起!
  「哇!」姜遇像是找到了新玩具,兴致勃勃地将周围的嫩笋都催生了一遍。
  然而没过多久,她便感到一阵疲惫袭来,找了块青石背靠翠竹坐下。调动灵力果然很耗体力,以后得多加练习才行。
  休息片刻后,姜遇才慢悠悠地踱回小院。
  院门外,一道身影正倚靠着梨树,正是时青。
  夕阳已完全隐没,只剩天边残余的霞光。光影穿过竹叶,斑驳地洒在他身上,那头墨发在微光下显得格外柔软。
  姜遇心头一动,突然很想揉一揉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但还是按捺住了。
  她小跑着来到时青面前,身影恰好遮住了落在他身前最后一点霞光:「时青!」她声音带着刚活动完的轻快。
  少年闻声缓缓转过身。其实从姜遇靠近小院时,他便已察觉。此刻人到了身边,他才抬起眼眸看来。
  夕阳的余晖在他长长的睫毛上跳跃,那双深邃的黑眸在看到她时,漾开一层清浅的笑意:「姐姐。」
  「你……是考虑好我问你的事了吗?」姜遇带着期待问道,心跳微微加速。
  时青的目光在她因活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望向天边最后一点霞光,语气平静无波:「方纔我去请示了义父,他同意我离开叶府了。」
  姜遇心中一喜,正要说话。
  时青却顿了顿,转回头,目光重新落在姜遇脸上:「但他有个要求。我若离开,便只能去天玄宗。」
  【滴!触发关键宗门剧情!请宿主带目标人物时青前往昆仑域参加天玄宗宗门大选!】
  系统的电子音猝不及防地在姜遇脑中响起。
  她没有立刻响应系统,而是上前靠近时青一步,认真地看进他的眼睛:「那你自己呢?时青,你想加入宗门吗?在我看来,你年纪尚轻,天赋卓绝,拜入大宗门学艺深造,对你未来的成长来说,并非坏事。」 她语气真诚,带着鼓励。
  时青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用那双彷佛能洞悉人心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姜遇,似乎在探究她话语背后的深意。十五岁……在她眼中,还小吗?
  见他沉默不语,姜遇脸上露出些许疑惑的神情。时青这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的试探:「姐姐……也会同我一起去吗?」
  他望向她,眸光轻轻闪动,那眼神,像是询问,又像是一种带着小心翼翼的请求。
  「我会和你一起。」姜遇没有丝毫犹豫,语气肯定。随即她展颜一笑,眉眼弯弯道,「当然,你无需顾虑我是因为你才做此决定。试问天下人,谁不向往求仙问道,领略这广阔天地的风采?我也不例外。能与你结伴同行,互相照应,于我而言正是最好的选择。」
  她笑得坦荡而明媚,彷佛真的只是向往外面的世界。
  听到这句话,时青的神情明显松弛下来,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干净明朗:「多谢阿姐。」 只是,那笑意在触及「阿姐」这个称呼时,眼底深处似乎又有什么东西沉淀了下去。
  「只是……」他微微低下头,额前的碎发垂落,遮住了些许眸光,声音里带着略显生涩的窘迫,「我对这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少,往后路途,恐怕要多多劳烦姐姐费心照拂了。」
  小白花真可怜!姜遇看着他低垂的脑袋,那柔软顺滑的发丝在晚风中轻拂,显得格外乖巧。一股怜爱之情油然而生,彻底压过了之前那丝微妙的违和感。
  她终究没忍住,手痒地伸了过去,在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嗯!手感果然和她想象中一样好!柔软顺滑!
  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对时青意味着什么,反而笑得更加灿烂:「那正好呀!我也没什么经验。现在,我们可以一起去闯荡了!」
  时青眼中的错愕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抓不住。他迅速垂下眼帘,长睫掩去了眸底翻涌的复杂情绪,再抬眼时,已恢复了那副温顺纯良的模样,唇角勾起一抹乖巧的弧度。
  「嗯。」他轻声应道,声音如同晚风拂过竹叶,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多谢姐姐。」
  第4章 登云 问道先问心,心明则道显。 ……
  昆仑域横跨数个州郡,宗门和世家共同庇护着这方土地的生灵,维系百姓的安宁。
  整个昆仑域被层峦迭嶂的雪山环抱,不过只有靠近雪山的区域才会感受到刺骨的严寒。
  天玄宗与百草宗这两大昆仑域顶尖宗门,皆坐落于其中心地带,也就是昆仑山脉。因地理位置相邻,两宗的宗门大选也一并举行。
  入门资格,便是攀爬完昆仑的登云梯,再于山顶的镇山巨石上留下姓名。完成这两步,便可自由选择心仪的宗门。
  天玄宗包罗万象,唯独不设医修;而百草宗则专精医道,别无旁支。
  至于弟子选择何种道途,均在测完灵根后自行决定。宗门长老虽会提出最契合的建议,却从不横加干涉。
  姜遇和时青在大选的前一天才堪堪赶到。登云梯即将开启,她本想先找个客栈落脚,洗去一身风尘。
  奈何天玄宗与百草宗声名赫赫,十年一度的宗门大选吸引了无数慕名者,甚至有人提前半年就动身启程。姜遇寻了半天,竟找不到一间空房。
  既如此,不如直接前往山脚等候,还能顺便打探些大选的消息。
  时青对此毫无异议,他对姜遇的话向来言听计从,从不反驳。即便姜遇带他去杀人放火,他恐怕也会毫不犹豫地跟上。当然,姜遇是个守法好公民,绝不会让他做这等事。
  两人抵达山脚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入口处果然人头攒动,众人三五成群,聊得热火朝天。
  姜遇拉着时青,随意找了个热闹的人堆挤了进去。
  「敢问各位英雄好汉,这入口何时才会开启呀?」她睁大眼睛,笑盈盈地问道。
  「女娃娃,看你年纪不大,是第一次来吧?」一位满脸络胡腮又透着豪气的大叔开了口。
  「这登云梯啊,就是一条问心路!它会幻化出你心底最恐惧的东西,逼你退缩;或者编织一个美梦,让你沉溺其中,再也醒不过来。」
  「通不过问心考验的人,就会被直接送回山脚。」
  这大叔说得煞有其事,见姜遇二人反应平淡,又指了指身旁一位年约五旬的老汉:「瞧见没?这位老哥二十岁就来参加大选,如今五十了,还没能通过。在清溪镇一住就是三十年吶!」
  「你们年纪还轻,要是过不去,可千万别学他钻牛角尖,死磕到底啊!白白蹉跎了大好年华……」说着说着,大叔竟抱着怀里的刀,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那五旬老汉一听,气得用手肘狠狠顶了他一下,吼道:「你还编排起我来了?你自己不也在这儿耗了二十多年!」
  姜遇心下了然,难怪哭得如此伤心,原来同是天涯沦落人。
  有和事佬走过来劝道:「都少说两句吧,能走到这儿都不容易,只盼这次大家都能如愿。」他们确实没几个十年可以继续耗在这里了。
  姜遇带着时青走到一旁稍作观察。山脚下聚集的多是满怀憧憬的少年人,期待着一举登顶;也有像刚才那两位一样,考了多次仍未如愿的。
  姜遇正暗自唏嘘,一道白光骤然闪过,如同无声的闪电。
  一群身着白衣的仙门弟子自云端翩然而降。
  姜遇仰头望去,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阿青快看!那就是仙门弟子!将来你也能像他们一样厉害!」
  她语气笃定,彷佛认定了时青必能入门。
  时青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微微一笑:「阿姐也是。」
  ……
  其实从南阳到昆仑山脉的路程并不算遥远,本无需耗费半年之久。只因姜遇一路带着他游山玩水,这才耽搁了行程。
  这半年,对时青而言,如同一个初生的婴儿在体验活着的滋味。在他眼中,一切都是那么鲜活新奇。他第一次看见夜幕下万家灯火的璀璨,第一次在节日里亲手放下河灯……原来,外面的世界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