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暧昧 第95节
  空气越来越冷,四周寂静如死。
  温梨只觉得靳之行好傻,为什么要追来呢。
  收回视线的时候,她终于意识到不对劲,脑子里某根弦一瞬间断了,一股让她遍体生寒的不祥预感扑面而来。
  “靳远聿,你是故意引他来的?对不对?”
  “是他心甘情愿来的。”靳远聿语调极为低沉,平铺直述,倦怠的态度听起来像在宣告某种游戏规则,“我也没想到,他爱你爱到如此地步。”
  -
  二十分钟后,直升机机坪。
  螺旋桨轰鸣,气流搅动。
  温梨没想到平生第一次体验直升机,会是在如此残忍又崩溃的情况下。
  随着高度拉起,被绑住双手垂直吊在直升机底下的男人被狠狠甩出海面,发出一声惊痛的尖叫。
  “哥——”
  “靳远聿!你来真的?你疯了?”
  温梨背后、掌心,额头,全是冷汗。
  她恨不得扇靳远聿两巴掌。
  他居然把这么危险的事当成游戏来玩。
  他怎么能?
  “他是你弟!他是无辜的!”
  “就因为他是我弟,他才有存在的价值。”
  男人低眸扫一眼机坪,拿起对讲机,淡漠的语气漫不经心,又胜券在握,“爷爷,在?”
  地面,靳承江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几度摔在地上,又抓着对讲机爬起来挥手。
  “阿聿——靳远聿!”
  “您不是很喜欢逼人做选择吗?现在,您来教教我,怎么选?”
  听着靳远聿不做半点遮掩的硬核话术,年迈的长者再无昔日一代枭雄的影子,顿时像普通老无所依的老人一般嚎啕大哭。
  “阿聿,我错了,你要爷爷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你先把你弟弟放下了,快,他的腿再泡下去会废的。”
  “抱歉,今天您不交出掌权人位置,不签这份退位让权的文件,我就让您的小孙子一直这么泡着。”
  讲着,他轻轻一推,直升机又降了一个档。
  靳之行大半个身子没入冰冷刺骨的海水中,一个海浪打来,他发出几声惨烈的呛咳。
  “好,我签!我马上就签!”
  靳承江双手接过郑律师早已拟好的法律文件,扫一眼像石头柱子一样杵在一旁的康叔,顾不得一切地挥笔签字,并按下手印。
  温梨看着这一切,心脏仿佛瞬间沉到了底一样,溺水般的窒息钝痛。
  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颤声问身旁的男人,“靳远聿,权力什么时候让你变得如此可怕?罔顾伦理,心狠手辣,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
  “宝贝,我知道我让你感到害怕,但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靳远聿瞥她一眼,字字句句,都充斥着一针见血的疯批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的心一点点偏移,从你开始心疼他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疯了,就像现在,又开始心疼他了,我又开始想杀他了。”
  温梨嘴唇翕动,好半天才发出破碎的颤音,“我和靳之行根本就没谈过,一天也没有,一分钟也没有!你根本就不会懂,他有多努力的想要重新拿起画笔,你却亲手把他再次推向地狱。”
  靳远聿身子猛地一震,原本攥在操作杆的手骤然失力,差点掉了下去。
  直升机随之摇晃,降了一个档。
  刚被拉上来的靳之行双腿再度泡进海里,扑腾一阵,又被拉起来。
  温梨撩起发丝别在耳后,流着泪点开手机,把听筒贴在他耳朵,“你自己听听,你时时刻刻容不下的,想亲手杀掉的,是怎样一个弟弟——”
  「我从来就没想过和我哥争,从来都没有。」
  「我知道他比我强,比我优秀,比我更适合当靳家的话事人,而我从小就没什么大志向,只想在他这棵大树底下乘凉,在树荫底下涂涂画画,自由自在,快乐逍遥。」
  「我很失败,我生命里最惊艳、最重要的两个人,竟都如此厌恶我。我觉得,这世界不该有我。」
  「我承认,就算哥哥讨厌我,我却做不到讨厌哥哥。就算他看都不看我一眼,我还是喜欢有哥哥的感觉。他说了过,除了他能欺负我,但别人不可以。因为我和他冠着同样的姓,流着相同的血,欺负弟弟,就是侮辱哥哥。」
  「十五岁那年,有个好友骗我说,我哥被人抓了,我信了。结果,我被骗到荒山野岭的隧道,他们合起伙来围殴我一个,抢光我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我永远记得,那些棍棒一记又一记地打在身上的感觉,被人背叛的濒死感铺天盖地袭卷来,我却在想,要是我哥在就好了……他们一个个都得断手断脚。」
  「无论什么时候,我都觉得,死在谁的手里,都不如死在我哥手里好。至少,他的拳头不会打偏,他的眼神总是带着解恨的痛快……所以,在会议室的那次,我没有还手,我就想知道,我的哥哥,会不会心疼我一回,如果我死了,够不够让他解恨?」
  「小时候我的愿望很简单,我想拍一张有哥哥的全家福。」
  「所以,当那辆货车撞向我哥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谁敢伤害我的家人,我就杀了谁!」
  第67章 哄妻【vip】
  靳之行被放下来时,整个人像经历了一场海难,浑身冰冷僵硬,失去知觉,脸色白得像鬼,几乎和尸体没什么区别。
  靳承江扑在他身旁,小心翼翼卷起他湿漉漉的风衣口,一瞬间,一截血肉模糊的手腕暴露出来。
  再检查另外一只手,同样是深深一道血口子,触目惊心。
  “阿行……”
  靳承江心痛如绞地垂下头,泪水顺着眼角的皱纹往下淌,落在靳之行紧阖的睫毛上,“你千万挺住,千万别学你那没良心的爹地,丢下我啊!”
  温梨惊魂未定地看着这一幕,急促呼吸,一双腿也像被灌满了海水,无法挪动。
  冷风刮起她的衣角,她侧目去看靳远聿,他仍僵坐在驾驶舱里,玻璃上起了模糊的水雾,却丝毫未削减的他五官的英俊深刻。
  他紧紧盯着她,目光炙烫,薄唇紧抿,衬衫下的一双手臂肌肉线条凹凸流畅,手背上青色血管绵延微凸。
  四目相对,温梨好像读见他此刻如海浪般涌出的心声,揽动着她麻痛的神经——
  【别过去,别不要我……】
  “老爷子,医生来了!”
  康叔的声音划破沉重的夜色,他领着医生和护士快速移动,一双老寒腿跑成了飞毛腿。
  “快,到车上拿毛毯!”
  “二少爷没事,只是海水实在太冷,需要马上把他湿衣服给换下!”
  “别碰到他的腿,小心点。”
  现场乱中有序。
  “梨……”靳之行低哑微弱的闷哼声夹在寒冷的气流里。
  也许是因为医生的话具有一定的安抚作用,也许是出于对生命的敬畏,温梨很快便冷静下来,做出选择。
  黑暗与光泾渭分明。
  深渊里的人永远望不到尽头,看不见星辰。
  她收回视线的同时,也收起杂念。
  她毫不犹豫地迈出脚,走向靳之行,走向光明的一端。
  -
  两周后。
  靳之行转到京城医院,手腕的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腿伤的感染也得到控制,渐渐能脱离拐杖,扶着床沿稍微支撑着下地,像个刚学走路的孩子。
  盛乔玫也放下心来,向靳承江提出准备回新加坡。
  “你不留下来多陪陪阿行?”靳承江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从前这个女人像护崽的母老虎,别说儿子伤成这样,就是不小心磕出点血口子,她都要上蹿下跳地投诉。
  如今像变了个人似的,除了刚开始见到儿子伤口时眉心紧拧之外,她没有闹,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寻死觅活的地要找靳远聿算帐。
  就连盛老爷子也没有说什么,来探过几次病,都是一反常态的安静,整个盛家上下隐隐弥漫着神秘的诡异。
  “你…是不是有了新的联姻对象?准备在新加坡结婚了?”
  靳承江终是问出心中疑惑。
  近日种种不符合常理的迹象,让他不得不往这方面想——
  那就是盛家找到更强的合作伙伴,准备杀靳家一个回马枪。
  盛乔玫淡笑,隔着探视窗看向病房内正在喂靳之行吃苹果的女孩,眉心是从未有过舒展。
  “爸,您多虑了,我只是不想在这碍了阿行的眼,您看,他眼里哪容得下旁人?我真的好么没见他笑得这么开心了。”
  靳承江顺着她目光望去,正好见到靳之行就着温梨的手咬下一块苹果,眼眸,眉梢都染着柔软,好像眨下眼就跑出一溜笑意来。
  那笑容太过纵容宠溺,多一个人都融不进去。
  偏偏他自己毫不自知。
  靳承江感到欣慰的同时,又忍不住担忧起另一个来。
  也不知道那大魔头后来怎么样了。
  自从苏城那晚,温梨拒绝和靳远聿回港,选择了留下来陪靳之行,靳远聿就决绝一笑,独自一人开着直升机飞走了。
  也不知道偷偷躲在哪里哭,半个月都未再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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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里,靳之行边嚼苹果肉边含笑逗人,“你这苹果哪买的?好甜。”
  温梨看也不看他,一脸正经,“怎么?想要链接?”
  “……”
  靳之行滞住,刚想爆笑,温梨一块苹果堵住他嘴,仰着小脸蔫坏蔫坏的,“瞧瞧你现在磨唧的,像个没牙的老太婆!”
  “哪有?我已经吃得很快了,你喂慢点,我快噎住了。”
  “快?半个苹果吃了二十分钟,这苹果要不是泡过盐水,都不知道氧化成什么样子了!”
  靳之行委屈巴巴的,抱过一个抱枕垫在手肘,支着下巴看他,一瞬不瞬又小心翼翼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