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留下的两个人，一个埋首吃饭，一个坐在椅子旁看着吃饭的。
  坐的不是斐青柃留有余温的那把，崔逢自在地一手支在桌台上，开口说道，“你不觉得斐青柃以前的样子很眼熟吗？”
  没有得到回应。
  她似乎真的全部忘记了。
  忘记了在那个小村子里所发生，所经历的一切和见到的人，不过，忘记也好，有些人她应该忘记才对，崔逢眼睫微闪，思绪被彻底掩藏下去。
  咀嚼完嘴里最后一口基围虾，卫柠垂下眼睫喝完椰子汁，心满意足地施舍给崔逢一个眼神。
  这些食物极其难得，要早早填进胃里才好。
  崔逢勾起嘴角，递了张纸巾过去，“喜欢吃？明天还给你带。”
  擦完嘴角，卫柠歪头看向崔逢，“有些眼熟，喜欢吃，谢谢。”
  直视着那双桃花眼，她接着说，“我们很熟吗？为什么你和我很亲昵的样子，我总觉得我对你一直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什么特殊的感觉？”
  卫柠避开崔逢的眼神，“不告诉你。”
  “什么告诉不告诉的？告诉我听听？”
  没有合上的门板忽然又闯进两个人，柳张雷挠着脑袋，期待的眼神在卫柠和崔逢两人身上来回扫动。
  壮硕猛男硬生生透出一股诡异的萌感。
  祁春茗恶寒地移开眼神，含笑看向卫柠，“卫柠，我和柳张雷知道你醒过来了，过来看一下你。身体怎么样？医生怎么说的？”
  果篮在卫柠的注视从祁春茗的手上落在桌上。
  她抬眼看向站在床沿边的祁春茗，“还可以，医生建议五日之后恢复训练出任务。”
  一声轻极的笑飘出，崔逢对上祁春茗望过来的眼睛，“不是你让她受伤的吗？果篮的水果满大街都是，敷衍谁呢？”
  在祁春茗涨红脸开口之前，卫柠说道，“她是一名优秀的狙击手，你应该把刚才的话咽回去。”
  “你很厉害，有时间，我们可以比试一下。”
  迎着卫柠淡淡的眼神，祁春茗连耳尖也一瞬间红透了，“嗯，好。”
  被遗忘的柳张雷挠挠头，谁能回答一下他刚才是在告诉什么吗，他是真的好奇，八卦不要忘记他啊。
  脸色平缓至正常的祁春茗瞥了一眼正在削苹果的崔逢，“卫柠，他是你的朋友吗？”
  接过崔逢递来的苹果的卫柠，“不是。”
  手上突然一空，卫柠看过去，苹果被拿回去了，她眨眨眼，“是朋友。”
  苹果很脆，汁水很足，很好吃。
  祁春茗看看眼睛微眯的卫柠，再看看低头开始削梨的崔逢，默默坐下来也开始削水果，不明所以的柳张雷试图也削个水果，没找到刀子，遂作罢。
  “我知道你，你是宋医生的病人。”，祁春茗看着崔逢说道。
  先一步削好梨子的崔逢闻言挑眉，递给卫柠，等着祁春茗的下一句话，“你是宋医生的男朋友吗？”
  柳张雷的眼睛蹬地一亮，钉在崔逢身上，年下？可以可以！
  崔逢微不刻闻地“啧”了一声，沉声道，“不是。”
  耳边的声音忽然模糊，尽力一听，似乎又是清晰的，能够捕捉道“病例”和“性格”等字眼。
  卫柠望着洁白的天花板，灯好像也幻化成重影，她这是怎么了？
  崔逢真给她下药了？
  不，不对。
  一道熟悉却陌生的电子音忽然响起，“亲爱的玩家，你好，很高兴再次和你见面。”
  “我是《一人之塔》官方系统，您的中式惊悚无限游戏即将开启第二个副本——生肖一中。”
  “请您做好准备，副本倒计时五秒钟后开启。”
  “5。”
  “……”
  面无表情的卫柠忽然对上崔逢的眼神，瞳仁中倒映出他沉郁的神情，不到一秒的时间内，无声的字眼通过唇形变幻而出。
  卫柠眨眨眼，那是——待会儿见。
  崔逢知道那道电子音是什么，并且很熟悉，卫柠在千分之一秒内判断出，他的话语是期待的，可为什么眼神中有一丝恶意。
  是的，恶意，或者是敌意。
  卫柠成千上万次的格斗经验告诉她，这是来自对抗和斗争的敌意，是角决场上天生的排斥。
  “3。”
  感觉到不对劲的祁春茗皱起眉头，“你们两个人怎么了？”
  “2。”
  一旁的柳张雷也一脸严肃，“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吗？”
  “1。”
  “亲爱的玩家，欢迎来到生肖一中，祝你游戏愉快。”
  电子音响在卫柠脑海，“你在此次副本中遇到困难可以随时呼叫我，我会为您提供最贴心的服务。”
  “现在，请玩家选择身份牌。”
  第36章
  一片黑暗中，青色的卡牌悬浮在空中，莹莹发着光。
  卫柠眼神扫过卡牌，共有十二张。
  十二张卡牌，十二位生肖，她会是哪一位生肖？
  荧光在卫柠的眼睫上一闪，吞
  灭在她合上再睁开的瞳仁里。在难以感知到的时间，卫柠始终没有伸出手，精确地说，她没有任何动作。
  如同一樽失去呼吸的木偶。
  “亲爱的玩家，你的主线任务是保证主线走向按照生肖寓言中的进行，现在请选择你的身份牌。”
  冰冷的电子音再一次响起。
  卫柠终于开口，“第二个副本？你这个东西是怎么找上我的？”
  “……”，电子音再次响起，“亲爱的玩家，您已经答应成为我司的内测玩家，合同一旦成立没有违反的余地。”
  没有直接回答。
  绝对有鬼。
  卫柠垂下眼睫，遮住眼前的卡牌，“既然我通关了第一个副本，我得到的东西呢？是个游戏就会奖励机制。还有，为什么我失去了第一个副本的记忆？”
  “由于您在上一个副本中的累计积分未达到理想成绩，官方决定夺走您的记忆。若您在此副本中达成理想成绩，记忆即可苏醒。”
  哦，夺走记忆？
  卫柠忽然想起一张眼尾总是上扬的脸，夺走就夺走吧，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的一切之中，记忆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
  只是，这可以随意夺走他人记忆的能力……卫柠压下心底的翻涌，说道，“奖励呢？”
  “您已顺利成为联邦现役士兵。”
  所以害她匆忙进行第一次行动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莫名其妙的系统？
  据卫柠所知，转正培训有额外的工资补贴，即便微薄。
  卫柠眯起眼睛，“你会为我提供最贴心的服务？”
  “是的，亲爱的玩家，您遇到困难时可以呼叫系统。”
  “涨工资。”
  “……”
  “亲爱的玩家，只限于副本中呢。”
  “哦，就是做不到。”
  “…………”
  为什么卫柠有一种熟悉的危机感，由被坑了无数次的经验灌溉而成，熟悉得让卫柠想起她那整天没个正形的队长。
  在预备军时期，卫柠已深刻领会过斐青柃的恶趣味。
  奇怪？
  为什么总是想起一群这样的人？
  卫柠挥散脑海里的脸，随意在十二张卡牌上一点。
  青色的光芒一闪，刻有云纹兽爪的一面翻过，她的身份时——红毛怪。
  卫柠眼神一顿，红毛怪？不是十二生肖吗？
  “系……”
  一个气音还未完全吐出，卫柠忽然之间失去了意识，再次睁开眼时，已然不再身处那处被黑雾笼罩般的空间。
  凝视着陌生的天花板，卫柠唇瓣一动，一声冷笑随即响起，真是好贴心的服务呢。
  平复下情绪，卫柠低头向手边看去。
  一叠垒得高高的册子摇摇欲坠贴在手腕旁，卫柠拿起最上面的一本，视线最先被极其潦草的几个字吸引——茂星音。
  这是她在这次副本所扮演的角色。
  名字印入眼帘的一瞬间，一个叫做《一人之塔》的游戏规则猛地出现在卫柠脑海中，极其生硬，明显地看出对方懒得再阐述一遍的态度。
  多余的记忆，一点没有。
  卫柠摁住额角，低头继续翻看，连着名字后的是——星海一中，三年五班。
  她的身份是学生。
  仿佛是为这个身份更添一份佐证，一道声音有力地透过门板传来，“星音！快起床吃早餐！要迟到了！”
  闻声低头再看，校服已经穿在身上，卫柠提起挂在椅边的书包走出房外，直直对上两双眼角皱纹横叠的眼睛。
  卫柠一顿，缓缓走到桌前，男人不满地瞪她一眼，“见人也不知道叫，我不是你爸吗？赶紧吃完，我送你上学后还要赶着去公司。”
  卫柠没有回应，低头安静吃着早餐。
  是很传统的中式早点，豆浆配油条，碗里还有几颗卤鸡蛋。
  联邦军部也难有的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