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逢一声闷哼从唇边溢出。
  不对劲，很不对劲。
  不仅是卫柠的状态不对劲，他也很不对劲。
  不过是在脖子上破开浅浅的两个口子罢了，更何况，卫柠又没有咬在大动脉上，力道也不大，完全不至死。
  可为什么，他的意识渐渐地开始眩晕，眼前一片模糊，这样下去，他绝对会死，死在卫柠的嘴里。
  就这样死了，那可太没意思了，一点都不好玩。
  崔逢翻身将卫柠压在身下，微微支起上半身，看着愣愣张着嘴巴看着他的卫柠，弯了弯漂亮的眼眸，杀意一瞬间爆发。
  砰！
  血花在空中飞溅，落进卫柠紧缩的瞳仁里，那一点黑色被鲜艳的红色吞噬，羸弱的卵孵出真正的怪物，活生生地站在崔逢眼前。
  “不许……不许……伤害姐姐……”
  躺在地上的李冬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她手里握着一个手臂长的东西，上头沾满了崔逢的血液。
  女孩身上灰扑扑的，长长的裙子拖在地上，脸上，唇上还有着极其别扭扎眼的油彩，粉粉绿绿的一张小孩脸，显得滑稽好笑。
  诡异惊悚的是，明明眼眶漆黑空洞，却能精准地对准崔逢。
  李冬水缓慢迈开一步，不合身的裙子拖走一地污浊，“不……不能欺负姐姐。”
  似乎是为了应和乖巧的妹妹，卫柠竟也站立起来，鲜红奇诡的红色瞳仁和李冬水一同对上崔逢。
  “不能……欺负妹妹。”
  一高一矮的两个女孩并肩而立，两张冰冷的脸上赤裸裸地满是炙热的杀意，任何挡在她们身前的人都会迎来美妙绝伦的死亡。
  这是两个女孩献给这个烂透了的世界最后的礼物。
  鲜红的瞳仁微微一动，锁定猎物。
  危险一触即发。
  凌厉的空气在崔逢脸上划出一道口子，崔逢抬起指尖擦过长长的伤口，眼睫一眨，眼眸中光亮升起。
  那是言喻于表的兴奋。
  胸膛不受控制地起伏，滚烫的鲜血被灌注到跳动的心脏中，在人体表面细微的血管里爆炸。
  崔逢烟眼尾一片绯红，脸上的温度也高得离谱，那是被炙热的火焰灼烧的成果。
  村长的屋子不知何时已经燃起滔天大火，火焰圈住缠斗在一起的三个人，躁动的红色毒蛇吐出助威的嘶嘶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谁？！”
  “是谁毁了我的房子！”
  村长满脸震惊地跪倒在地上，眼中是难以呼吸的心疼，哪个王八蛋敢放火烧他的房子？！
  一阵风吹过，卷起一地灰烬塞进村长嘴里。
  村长顿时哭得更伤心了，愤怒的声音传遍村子的每一个角落。
  张小花听到村长心疼愤怒的叫喊声，嘴角抽了抽，圆溜溜的大眼睛扫过她周围的三个人，“这是你们干的好事？”
  小小的空间里，每个角落都被人各占据一方，像是四头嗜血的猎豹，天然的独行强者，绝不容许对方踏入自己的领地一步。
  李冬水眼皮一张一合，空洞的眼眶一闪一现，这就是她对张小花全部的反应，多余的，一点没有。
  张小花不满地瘪瘪嘴，看向另一角的崔逢。
  男人背靠在墙上，手臂轻轻搭在曲起的膝上，察觉到张小花看过来的眼神，对她微微一笑，闭上眼睛休息了。
  张小花翻了个白
  眼，转过头看向卫柠。
  三人中身上最干净的就是卫柠，身上没有一丝灰烬，只是脸上残留暗红的鲜血，整个人显得凌厉尖锐，俨然一把刚刚熄火的热兵器。
  “这火不会就是你放的吧？”，张小花上下打量着卫柠，开口问道。
  卫柠垂首把玩着手里的东西，张小花既得不到她的回应，也看不清她的神色，更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张小花：……
  刚刚那把火怎么没把你们三个一起烧死？！
  张小花不耐烦地晃晃脚，从床上一跃而下，哒哒哒地走到卫柠面前，“喂！你在玩什么？给我也看看。”
  听到耳边的声音，卫柠终于有了反应，她指尖一顿，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双猩红的瞳仁。
  张小花下意识后退一步，“你的眼睛……怎么突然变成红色的了？”
  卫柠眨眨眼，抬起手臂抚上眼角，指尖之下是燥热的鼓动，一下一下地回应着她的触碰。
  乖巧地像是蜷缩在眼眶里的小婴儿。
  在村长家里时，她忽然失去了理智，大脑被不知名的东西控制住，浑身上下的战斗因子被调动到极致。
  等她清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置身于熊熊火焰之中，身下是只剩下一口气的崔逢，而身边是一个没有眼球的李冬水。
  她见卫柠看过来，一脚踩上了崔逢的手指，轻轻抬起下巴，一副求夸奖的模样。
  卫柠顿时额头一阵抽疼，直起身，不再一膝压在昏迷过去的崔逢身上。
  【你的火把道具数量为0】
  电子面板一闪而过，卫柠闭了闭眼，她在战斗中把所有的火把一口气用了个干净，带着一定要干死崔逢的决心。
  卫柠头一次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内心深处究竟讨厌崔逢到何种地步，这些火把她原本打算留到灵山上随机应变的。
  可结果，一个意识不受控，就全没了。
  “姐姐，姐姐，姐姐……”
  李冬水见状蹭到卫柠身边，一个劲儿地叫着卫柠，像是一只粘人的小猫。
  眼神落到眼前衣裙破烂的小女孩身上，卫柠身体一顿，她没有想到李冬水会出现在村长床下的空间里。
  她只是为了找到李冬水攥在手心里的东西的。
  卫柠抬起李冬水的手腕，轻轻拿走了她的手里的东西，李冬水眨眨空洞洞的眼睛，没有一丝挣扎犹豫，就把东西给了卫柠。
  甚至，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灰扑扑的脸上神采奕奕，似乎在为能和姐姐分享而感到高兴。
  卫柠接过来，是她一直在找的神像。
  既然王婆有神像，村长又怎么会没有呢？这可是能和至高无上的山神大人交流的物件啊，村长不可能没有。
  砰！
  一声脆响，神像粉碎在地面。
  卫柠熟练地低头翻找，满意地翻出来一颗水红色透明玻璃珠。
  见卫柠脸上神色缓和，眼睫微微闪动，开心的情绪传染到李冬水的身上，她贴在卫柠身上，顶起卫柠垂落一旁的手，轻柔地蹭了蹭，温暖的体温传过来，李冬水似乎觉得身体没这么冷了。
  真是好奇怪，为什么她感到这么冷呀，李冬水不明白。
  张小花一脸不满地朝走过来把她顶到一边去的李冬水看过去，“你干嘛撞我？”
  “不……不许……欺负姐姐。”
  张小花一听这话气得插起腰，“我哪里有欺负她？！明明都是她欺负我！莫名其妙把一堆人领到我这里来。”
  李冬水眨眨眼皮，鸦羽似的眼睫扑闪着，似乎正在思考张小虎话里的真假性。
  半响，她终于思考出了结果，用力地点点头，“姐姐确实会欺负人，这点不好，姐姐要道歉。”
  李冬水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看向卫柠，空荡荡的眼眶里满是认真。
  卫柠低头看向李冬水：……
  李冬水依旧认真看着卫柠。
  卫柠：…………
  角落里的崔逢不厚道地发出一声浅笑。
  张小花无语地扯了扯嘴角，“这又是你哪个好妹妹？”
  第22章
  卫柠扶额，“她叫李冬水，是……我的妹妹。”
  声音清冷淡漠，难以从中听出微毫的情绪，仿佛只是机械的播报而已。但在场的三人齐齐将眼球对准卫柠，无论是兴奋还是玩味，都显得极为诡异惊悚。
  李冬水开心地一挺胸脯，扬起下巴对张小花说，“对，我是她妹妹，亲妹妹。”
  张小花斜眼看向李冬水，“李莉是你的姐姐？”
  “没错。”
  张小花抱起双臂，仗着自己比李冬水更高一头的优势，用鼻孔对着她出气，“没看出来，你跟她张得一点也不像，从头到尾都丑得要死，脸上花花绿绿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
  “难看死了。”
  不大的屋子内一瞬间寂静。
  崔逢微微挑起眉头，手指漫不经心地敲打起来，完全就是在看好戏。
  李冬水愣愣地张着嘴巴，眼皮拉长瞪大，空洞的眼眶一瞬间可以将她自己的拳头塞进去，绝对不会流血的哦。
  “我……我……这不是我的裙子。”
  浅色的嘴唇张张合合半天，最后只吐出磕磕绊绊的句子。
  张小花不屑地嗤笑一声，“穿在你身上，不是你的，还会是谁的？难不成是我的？”
  咄咄逼人。
  浓稠的恶意伸出无数张牙舞爪的触角一圈圈卷上李冬水的身体，寻找每一个能够让她窒息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