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南韶有些没反应过来，问：“中午？”
  “晚上。”他补充道。
  “晚上我有安排了。”
  “跟同事？”
  “嗯，是啊。”
  胡南韶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
  李纪昂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来。他没有理会她的问题，只是点了点头，“没关系，等你有空再说。玩得开心。”
  不知道为什么，尽管他的语气没什么变化，但胡南韶总感觉有些不寒而栗。
  *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李纪昂坐在办公桌后，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头也没抬。
  “其实这个工作不着急，明天下午交也行。”Chris的声音隐约传来，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
  李纪昂淡淡地扫了Chris一眼，那眼神里带着几分冷意，仿佛在无声地警告什么。
  Chris立刻噤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胡南韶收拾完东西准备下班。包刚拎到肩上，余光瞥见Chris从走廊那头快步走来。她心里一紧，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包带，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的表情。
  “胡南韶。”Chris走到她工位旁，语气里带着几分急促，“你这一版设计有些意见，需要调整一下，最好今晚就给到我。”
  胡南韶心里一阵无奈，“具体是哪些部分需要调整？”
  “我已经把修改意见发到你邮箱了，你先看看。如果有问题随时联系我。”
  Chris说完，又补了一句，“你别误会，我可没有故意刁难你。”他在心里暗自想，毕竟不想让她下班的人可不是他。
  胡南韶：“我没这么觉得，工作嘛，我能理解。”
  “Ok，你能这么想说明你这个人还有点觉悟，作为实习生嘛，习惯就好了。”
  胡南韶目送了Chris离开，心里只觉得实习生可真卑微。
  “南韶，怎么还不下班？我们准备出发了。”杨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要加班了。”胡南韶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我今晚可能没办法跟你们一块儿去了。”
  杨嘉皱了皱眉，“别啊，这么晚了，要不明天再做吧？反正也不急这一时。”
  胡南韶摇了摇头，“我今晚就得给Chris最终版，不搞定的话，进度会拖后。”
  “哎。”杨嘉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只能这样了，辛苦了。”
  “没事，问题不大。”
  “我回来要路过这里，要是那会儿你还没下班的话，我载你回去吧。”
  “会不会很麻烦？”
  “不要紧的。”杨嘉说，“到时候联系，那我先走了哈。”
  胡南韶点点头，“好，拜拜。”
  办公室的人都渐渐走完了。胡南韶站起身，走到茶水间，冲了一杯咖啡，浓郁的苦味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李纪昂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步伐沉稳地走到她的工位旁，目光落在她的屏幕上。
  “还在忙？”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关切。
  胡南韶抬起头，看到是李纪昂，她点了点头，“嗯，还有些细节要调整。”
  李纪昂：“工作先放一边吧，一起去吃个晚饭。”
  胡南韶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还不饿，我想先把这点做完。”
  李纪昂沉默了几秒，“身体要紧，工作可以等。”
  “Chris急着要。”
  “Chris？”李纪昂说，“Chris他这个人就是太追求效率了，任务一来，恨不得马上搞定，连喘口气的时间都不给。但人不是机器，该休息的时候就得休息，吃个饭你就回去吧，工作明天再弄。”
  “可是……”
  “可是，我才是他的上司。”李纪昂说。
  胡南韶抿了抿唇，语气里带着几分坚持：“真的不用了，李总。我很快就能搞定。”
  李纪昂听到她叫他李总，脸冷了下来。
  他不说话，她也不吭声。
  李纪昂：“你下班的时候我应该也还在公司，到时候顺路送你回去。”
  “那个，同事待会儿应该可以送我，就不麻烦了。”
  他追问，“哪个同事？”
  胡南韶：“杨嘉。”
  李纪昂若有所思，嗷，杨嘉，是那个女策划。他继续说，“既然你不想一起去吃晚饭，公司会报销加班的餐补，你吃点东西再忙吧。”
  胡南韶点了点头，觉得难怪他的公司离职率挺低，他作为上司对待下属还不错。
  伸了个懒腰，她把注意力都拉回到工作上，直到最后一道效果调整完毕，她才长舒了一口气。
  胡南韶看了看时间，收拾好东西，关掉电脑，拎起包走出办公室。电梯里，她靠在冰冷的金属壁上，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
  走出大楼时，夜风微凉，吹散了她的些许倦意。她抬头看了看夜空，星星点点的灯光映在她的眼底。
  李纪昂坐在驾驶座上，目光透过车窗的挡风玻璃，落在公司大楼的出口处。
  胡南韶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门口，她拎着包，步伐有些疲惫。李纪昂的目光不自觉地跟随着她。
  他看着胡南韶坐进了杨嘉的车，车门关上，引擎启动，灰色的小轿车缓缓开进大道，消失在夜色中…
  李纪昂靠在椅背上，目光依旧冷峻，他心里有股子莫名的烦躁，他想到曾经寄人篱下的生活，又想到这些年自己一刻不停地奔波劳碌，明明一切都好起来了，但是究竟是为什么？他还是觉得什么都无法掌控。
  他冷笑了一声，眼神里带着几分自嘲。然后启动了车。夜风从车窗外灌了进来。
  回到家。他推开家门，屋内一片漆黑。随手按下开关，暖黄的灯光洒满客厅。他脱下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整个人陷进柔软的沙发里，仰头望着天花板。
  他闭上眼，试图将那些杂乱的思绪赶出脑海，但越是压抑，那些画面却越是清晰。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心里一阵烦躁。
  结果闭着眼，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梦里，他站在老家的一条昏暗的小巷里，远处有光，隐约能看见两个人影。他走近了，才看清是胡南韶和何景铭。
  他想开口问他们两人在做什么，但他发出不了任何声音。
  胡南韶背对着他，何景铭站在她面前，低头温柔地看着她。李纪昂想喊她俩的名字，可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何景铭低下头，吻住了她。
  下一秒，他看到自己的母亲还有其他亲戚都站在远处拍手叫好，“太好了！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李纪昂疑惑，愤怒，他质问，“有情人？什么有情人？”
  结果他们一堆人都齐刷刷地转过头看着他。
  李纪昂猛地惊醒。他坐起身，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沙发边缘，指节发白。屋里依旧漆黑一片，只有窗外的月光冷冷地洒进来。
  他低下头，抬手捂住眼睛，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苦笑。
  “胡南韶……”他喃喃念着她的名字，声音沙哑。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夜风灌进来，吹得他清醒了几分。他点了根烟，深吸一口，烟雾在夜色中缓缓散开。
  *
  第二天早上，阳光透过办公室的玻璃窗洒进来，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淡淡的咖啡香。
  胡南韶端着杯子，走到杨嘉的工位旁，轻轻敲了敲她的桌子，笑着问道：“昨晚怎么样？好玩不？”
  杨嘉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疲惫，撇了撇嘴，语气里满是嫌弃：“别提了，简直无聊透顶。”
  她一边说，一边翻了个白眼，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又停下来，转头看向胡南韶，语气里带着几分庆幸，“还好我一口酒也没喝。你是没看见，那几个男的，一个劲儿地劝酒，好像不喝就是不给面子似的。我才懒得搭理他们，直接说酒精过敏，他们也没辙。”
  胡南韶：“不是吧，他们这样的？”
  杨嘉点点头，叹了口气：“是啊，下次打死我也不去了，还不如在家追剧呢。”
  “下次聚餐要还是这样的，都找个理由推了吧，省得浪费时间。”
  杨嘉表示赞同。
  胡南韶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没一会儿，王昊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了她旁边。
  王昊说：“南韶，昨天你没来实在太可惜了。”
  ……
  胡南韶这头正聊得热火朝天，那头李纪昂正站在Chris的办公室的窗前，手指轻轻拨开百叶窗的叶片。
  他的目光穿过玻璃，看着她所在的方向。
  胡南韶和另一个男同事王昊不知道在闲聊些什么。王昊一只手随意地撑在桌面上，另一只手则在空中比划着，似乎在讲什么有趣的事。
  她坐在椅子上，微微仰头看着王昊，时不时点点头。
  王昊似乎越说越起劲，不知说到什么，引得胡南韶频频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