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手机没电了，当时也太着急见到你了。”看她依旧不是很开心，他放缓了声音，“不知道会这么影响你，好，我跟你道歉。”
  胡南韶没想到他竟然不还嘴，她深吸一口气，“你可以去找你哥，他不是也在这边吗，我帮你联系他。”
  “别！”何景铭突然急了，本能地又伸手想拉她的胳膊，又缩了回去，“我就是不想依他们的愿待在那个破地方做生意，想自己出来闯，你要是让我哥要是知道了，他肯定会告诉我家里人。到时候我就完了，他们非收拾我不可。”
  胡南韶是知道何景铭家里人脾气的，他爸确实脾气不好，容易动粗。
  “我们好歹青梅竹马一场，你不至于对我这么狠吧。”何景铭说，“不就是一起吃个饭么，有这么难吗？”
  见她不为所动，他威逼道，“不然我就在校门口不走了，甚至天天来。”
  胡南韶微弱地叹了口气，不情愿地问：“你想吃什么？”
  何景铭抬起头，看着她微微侧过来的脸，心里那股烦躁忽然平息了一些。他笑了笑，语气轻松：“随便，你带我去哪儿都行。”
  “走吧。”胡南韶说完就没再看他，径直往前走。寒风里，她的背影显得格外单薄，却又带着一股倔强。何景铭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渐渐沉了下来，刚才还停嘴角的笑意也淡了几分。
  他知道自己在耍无赖，可他也知道，她就吃这一套。
  他已经意识到嘴欠和莽撞只会让胡南韶离她越来越远，所以他表面上尽可能地柔声和气地跟她说话。
  但实际上，他心里憋着一股火。胡南韶过完年一声不吭地回了学校，连个消息都没给他，还把他的联系方式都删了。特别是在他知道表哥李纪昂的公司也在这座城市，他心里那股不安和嫉妒像野草一样疯长。他怕他们还有交集，怕胡南韶还不死心。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几乎要发疯。
  胡南韶推开川菜馆的门，热气夹杂着辣椒的香味扑面而来。她皱了皱眉，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何景铭，语气冷淡：“就这家吧。”
  何景铭没说话，只是笑了笑，跟着她走进店里。店里人不少，嘈杂的声音和热气混在一起，让人有些喘不过气。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他在她对面坐下，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
  “你点吧。”胡南韶把菜单推到他面前，“看看想吃什么。”
  何景铭没接菜单，只是看着她：“你点就行，我不挑。”
  她没再推辞，随手点了几个菜，然后把菜单递给服务员。等上菜的期间她一直低头玩手机，何景铭的目光一直没离开她，但也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
  菜上得很快，红油油的辣子鸡、水煮鱼、麻婆豆腐。胡南韶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嘴里，辣味瞬间在舌尖炸开。她皱了皱眉，却还是继续吃着。
  何景铭看着她吃东西的样子，忽然想起了小时候。那会儿他总是捉弄她，骗她吃辣条，辣到她肚子疼；扯她的辫子，往她书包里塞乱七八糟的东西。其他小姑娘被捉弄了都会跑去告老师，可胡南韶从来不。她总是默默地忍受，连一句抱怨都没有。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的笔盒里多了一只螳螂。他最怕这种玩意儿了，那只螳螂趴在里头，吓得他差点把笔盒扔出去。他抬头看向胡南韶，发现她正坐在座位上，低着头写作业，带着一丝得意的笑。
  那一刻，他才明白，原来她也是有脾气的，只是她从不轻易表现出来。她的反击总是悄无声息，却总能让他措手不及。
  “你还记得小时候吗？”何景铭忽然开口，声音低低的。
  胡南韶抬起头，嘴里还嚼着东西，眼神有些疑惑：“什么小时候？”
  “就是……我扯你辫子那次。”他笑了笑，眼神有些飘忽，“后来你往我笔盒里扔了只螳螂。”
  胡南韶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继续吃东西：“有么？不记得了。”
  何景铭看着她，心里有些发堵。他知道她在撒谎，可他却没法拆穿她。他夹了一块水煮鱼放进嘴里，辣味呛得他咳嗽了几声。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嘲讽：“不能吃辣就别逞强。”
  “你知道我不能吃，还故意带我来川菜馆？”何景铭看着她，心里那股复杂的情绪越来越浓，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淹没，“你明明记仇得很。”
  胡南韶没说话，只是低头继续吃着。
  过了半晌，她听到他说，“那时候的我，根本没想过你的感受，只是觉得好玩，觉得你好欺负，不会反抗。现在想想，我真是个混蛋。”
  何景铭得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小时候的事……是我错了。”
  第17章
  日子平静毫无波澜地过了一段时间。
  但这样平静，胡南韶的一颗心就提到嗓子眼了。她知道生活才不会让她过得如此顺风顺水，她总会担心下一次倒霉的事又会在什么时候发生？
  但倒霉的事情没来，一件好事来了。
  学校里的一位主科老师给她推荐了一份实习工作，他语重心长地说：“这工作室虽然成立不久，但在行业里已经算是小有名气，很有创新风格，现在在招实习生，我觉得你挺合适的，有想法的话可以去试一试。”
  胡南韶自然不想失去这个机会，所以她果断决定去面试了。
  *
  胡南韶站在这间名为“初纪”服装工作室的门口，手里捏着简历，指尖微微发紧。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今天的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西裤，简单利落，是她特意为面试准备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那扇玻璃门。
  前台小姐微笑着迎上来，问清楚她的来意后，带她进了会议室。会议室不大，但布置得很精致，墙上挂着几幅设计作品，风格独特，胡南韶扫了一眼，心里暗暗赞叹。
  没过多久，面试官走了进来，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头发利落地盘在脑后，眼神锐利却不失温和。
  “胡南韶，对吧？”她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请坐。”
  胡南韶坐下后，简单自我介绍了一下，便直接进入了正题。
  或许因为她没有工作经验，简历也写得很简单，面试官只是随便扫了几眼，就把她的简历放到了一边，“你的基本信息我已经了解了，你老师推荐了你，说你在学校里表现很出色。不过，我们公司更看重的是实际能力。”
  第一次参加这么正式的面试，对方也带着一些傲慢的口气，胡南韶感觉自己的手心有些微微发汗。
  面试官语气中带着一丝安抚，“不用紧张，这样吧，你有准备作品集吧？给我看看。”
  “有的。”胡南韶拿出一本册子，“请您过目。”
  面试官简单地翻阅了几下，“ok，你可以给我简单介绍一下你最近的一个设计项目了。”
  胡南韶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平稳：“最近的一个项目是……我为毕业设计做的一系列晚礼服。灵感来源于传统的水墨画，每一套都用了不同的面料和工艺。”
  “比如说？”
  “比如……礼服裙摆的外层面料我选用的是真丝绡，这样可以展现水墨画的晕染效果，也能达到我想要的一种仙气飘飘的质感。水墨的图案我想通过植物染料手工晕染，因为晕染的过程无法复制，所以每一件礼服也会是独一无二的。”
  面试官点了点头，“你应该也知道我们公司是做汉服才逐渐发展起来规模的，我看你过去的设计作品中确实也融入了不少传统文化的元素，那你可以跟我说说你平时是怎么将汉服元素融入到现代服装设计中的。”
  “就像您身上穿的这件西服外套，我会试着将汉服的交领右衽将其简化，融入到西装的领型设计中。比如，将翻领改为交领，或者内搭一件交领衬衫，这样既有古典美感，也不会过于突兀。”
  面试官的眼神里终于带着几分兴趣，“这几套汉服，线条流畅，配色也很独特。你是怎么想到用这种渐变色的？”
  胡南韶抬起头，眼神清澈，声音不疾不徐：“汉服的传统配色大多比较沉稳，但我觉得，现代人的审美已经发生了变化。渐变色可以让服饰在保持古典韵味的同时，更加贴合现代人的视觉感受。”
  面试官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不错，我们工作室正好需要一个能融合传统与现代的设计师。不过这份工作可不轻松，我们公司并不会因为你是实习生而对你放宽要求，如果你拿到这份offer，你可以兼顾两头吗？”
  胡南韶说：“我可以。”
  大概过了两天，胡南韶在路边摊吃着米线时接到了面试成功的消息，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反而有些焦躁不安。
  *
  刚到公司的第一周，胡南韶还不太适应，她话不多，但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好在虽然大家看上去都很忙碌，但工作量也还能接受，工作室的氛围也挺轻松友好的。午休时，大家会一起点外卖，聊些无关工作的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