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打了个浅浅的哈欠，小猫一样，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
  “哎？你还没说呢。”她提示：“你到底支不支持我？”
  “当然了，你做什么我都支持。”
  把车子停到宋林霖的白色奔驰旁边，梁恕问：“这次要染什么颜色？”
  “嗯……还没想好。”
  两人从车上下来，廊灯亮起。她偏头一笑，耳朵上的那颗小钻耳钉光芒一闪。
  梁恕飞过无数红眼航班和大四段，经历过多次延误和复飞等意外状况，对这个作息接受良好。
  在他拿着睡袍进浴室时，宋林霖无论如何也不跟他一起去，专心致志地翻着云盘。
  出来时，床上的人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手机还扔在床上亮着屏。
  屏幕上是一张照片。
  他擦着头发走近，拿起手机，看到了二十一二岁时的宋林霖。
  这个颜色是粉，却又没有那么粉，她皮肤又白，拍照的地方是C大图书馆。
  阳光耀眼，整个人漂亮得不可方物。
  咚咚咚上楼的声音唤回他的注意力，梁恕偏过头，看到她抱着一个盒子进来了。
  宋林霖站在门口，看向光源下的他。
  睫毛垂着，目光如有实质，温柔安宁。
  她率先开口：“在看我的照片？”
  “嗯，”他终于移开视线，本以为她是下楼喝水，没想到她拿了一个信封过来。
  “我说你做什么去了。”
  他说着，已经抬步走过去了。
  梁恕顺手把她的手机按灭，塞进她睡衣的兜里，另一只手同时接过那个信封。
  宋林霖腹诽他幼稚，偏头笑了下。
  他拆信封的动作慢条斯理的，再打开封口时还顿了一下，目光落在眼前人的脸上，猜道：“不会是情书吧？”
  “嗯？”宋林霖拉着他在床边坐下，“你想要情书？”
  两人对视几秒，同时沉默。
  宋林霖摊手：“不好意思，你猜错了。”
  梁恕笑了一声，给自己辩解：“不是想要情书，就是随便猜的
  。”
  他发现万能句式必有它长存的原因，还是说了那句话：“你送的我都喜欢。”
  梁恕拆出了两张livehouse的票，抬眸看向她。
  这是他高中时最喜欢的乐队。
  那时候这个乐队远没有现在这么火，他们只发过两张专辑，一共十一首歌。
  有一首是他的最爱，十八岁那年的音乐软件显示他听了373次。
  宋林霖曾和他分享过耳机。
  她的左耳连接他的歌单，放学的校车上，同样的旋律，他们一起听过很多遍。
  和她对视的瞬间，梁恕忽然想，他在自己的来时路上留过一个记号，被她找到了。
  他把宋林霖揽进怀里。
  男人胸肌的线条被睡袍的前襟盖住。宋林霖嗅到他身上沐浴露香味，伸手去摩挲他无名指的素戒。
  “你看到了。”他说。
  “嗯。”
  两人像打哑谜一样，最终却对上了暗号。
  “会怪我吗？”她问。
  “不会。”梁恕回答。
  宋林霖就笑了：“你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都不会。”
  她在书房里看到了梁恕的秘密。
  他们两个那两张合照都被她拿走了，但他留着全班的合照。
  这倒不是什么稀奇的事，集体荣誉感强且重情谊的人都会这样，但在她拿起那张合照的时候，发现了压下下面的两张livehouse门票。
  是她最喜欢的乐队巡演。
  这家livehouse靠近商圈，距离A大和航大只有两条街。
  票上的日期是七月七号。
  到今年夏天，这个乐队解散就正好三年了。
  纪念票彻底变成了纪念品。
  这两张票好像带着高温灼烧她的手指。
  宋林霖再次回到她生日那天的雨幕中。
  她和梁恕站在当时的单元楼门口看突如其来的大雨，梁恕说：“我还有礼物要送给你。”
  那时候她心很乱，听到这话却轻松地笑了下：“送礼物分两次也就算了，还要搞下集预告？”
  梁恕也笑，摊手道：“没看出来么？我在拉高你的期待值。”
  “唔，意思是让我这几天都生活在对这份礼物的期待里。”
  “对啊，很好吧？”他穿着白衬衫，朝她挑了下眉。
  宋林霖当时觉得，是很好。
  你很好，礼物很好，我的确对谜底很好奇，但是命运是很不好的。她也是很不好的。
  这份礼物却是拉高了她的期待值，在此后的很多年她都偶尔想起——他没送出来的礼物到底是什么？
  她想，自己现在成了彻头彻尾的坏人了。
  在宋林霖看来，明亮礼貌、教养绝佳是梁恕十七八岁时最耀眼的品质，超过他那张人见人夸的帅脸和优秀的成绩。
  他只是不高冷，但很有分寸感，绝不中央空调，甚至到现在也没学会怎么搞暧昧，应该不会和作为朋友的女生一起去livehouse这种地方。
  该不会错过了他的告白吧。
  梁恕和她求证去年她飞米兰坐的是否是他的航班，答案是否，但显然他并不遗憾，甚至能用那句爱情论来安慰她。但宋林霖知道自己没有这么坦荡。
  她一定会非常遗憾，也一定会非常愧疚。
  -
  “我当时能猜到你有自己的苦衷，所以只觉得我们没缘分，并不怪你。”他抱着宋林霖躺到在床上，拨走她挡住脸颊的发丝。
  “留着这两张票是为了纪念第一次春心萌动。”
  听到这，知道梁恕在逗她，她到底笑了下。
  “谢谢你的票，我明白你的意思。”
  他吻了下宋林霖的额头。
  “我明白你的爱。”
  十年前没能陪喜欢的女孩去看她喜欢的乐队，十年后，这个空缺由她温柔填补。
  宋林霖觉得自己莫名有点想流泪，鼓了下嘴巴，跑去浴室了。
  -
  洗了澡，被人按着吹了头发，宋林霖倒在床上时困意消失殆尽。
  梁恕把她行李箱里的衣服都拿出来挂好，照例倒了杯水放在桌上，掀开被子上了床。
  宋林霖在被子里滚了半圈，扑到他身上嗅了一下，被关心：“一点都不困了？”
  “嗯，折腾完就不困了。”
  梁恕感受着温热的身躯靠近，揽着她的腰把人按进怀里。
  他笑笑，提议：“聊会儿？”
  “聊吧，聊什么呢。”
  明明开口的时候两人都不知道聊什么，空气却从第一句话说出来开始就热闹起来。
  他们之间共同语言很多，在此之前宋林霖从不认为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划分到话多的行列里。
  平时宋林霖入睡很快，聊着聊着就没声音了，凑近了能听到小猫呼噜一样的呼吸声。
  今天大概是真的兴奋，她许久没睡，梁恕都困了，拍着她后背的频率也慢了很多。
  宋林霖想着在米兰的那二十个小时，忽然想起什么，问：“诶？”
  “怎么？”梁恕闭着眼睛，闷闷地笑了声。
  他本来已经快睡着了，被这样忽然吵醒，没有不快，只是觉得好奇：“什么事让你这么大反应？”
  “我们吃蛋糕都没有分给你的同事……”
  她和梁恕回到酒店时碰到了下楼的副飞，梁恕还很认真地当面介绍了她。
  梁恕“哦”了声，一点都没有惊讶。
  宋林霖意识到，像他这样做事成熟得体的人哪儿会想不到，他只是没有做。
  “机长和副驾驶应该避免吃同一种食物，这是航司的一种风险管理措施。因为……”他语气不急不缓。
  宋林霖接话：“因为要避免食物中毒这种现象发生？”
  “嗯，好聪明。”梁恕在她头发上吻了一下。
  他语气有点黏糊，宋林霖一直窝在他怀里，才听出他困了。
  她翻了个身仰起头，看着男人线条流畅锋利的下颌，亲了一下。
  “对不起啊，我才想起你比我累很多。”
  “道什么歉。”梁恕笑笑，“本来就是我说要聊天的。”
  搭在她背上的手再次轻轻拍了她几下。
  “换我给你唱歌吧。”
  梁恕闭上眼睛，听她唱歌。
  她天生一副好嗓子，音准很好，每一句都在调。梁恕困得迷糊，即将进入梦乡时才意识到她唱的是他听过373遍的那首歌。
  温柔的低语，爱人的呢喃。
  第46章 情侣装在寻宝游戏中获得了0分的好成……
  梁恕一觉醒来已然天光大亮,摸出手机一看，时针已经过了八。
  宋林霖还在他怀里安然睡着，长长的睫毛垂在下眼睑,细看能看到淡青色的黑眼圈。
  他习惯长途飞行,养成了几乎不用倒时差的能力,但宋林霖不一样。这样折腾太辛苦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