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叙平生[带球跑] 第54节
  他没使力,弹得轻,周静烟还是装起样子,揉揉脑门儿娇声惊呼:“好疼!”
  他知她在装,配合着演戏,往脑门儿上吹了吹,问:“还疼么?”
  周静烟点头,搂住那紧实的窄腰,仰脸笑:“哥哥亲。”
  赵叙平在她脑门儿印下一个吻,伸手点点她鼻尖:“小赖皮。”
  她耍起无赖:“不够,还疼。”
  赵叙平笑了笑,连着吻了好几下,歪头瞧她:“脸皮怎么变厚了?”
  她也歪头瞧着他:“当然是跟哥哥学的!”
  赵叙平:“那你还真没学到精髓。”
  周静烟好奇:“精髓是什么?”
  赵叙平卖关子,偏不告诉她,她缠了许久,总算听到答案。
  “换做我,可就不是亲亲这么简单了。高低得让你挨两下。”
  周静烟红着脸直摇头:“学不来学不来!”
  论脸皮厚,她这辈子都赶不上赵叙平。
  婚后第四年,周静烟已经跟着赵叙平去了国内国外不少地方旅游。
  严格来说,赵叙平是去出差,顺道带上她,他忙工作时,她就忙着玩儿。
  赵叙平不出差的日子,她只能待在京州,哪也去不了。
  这人顶多跟她分开两天,超过两天,就这也烦那也烦,看什么都不顺眼,解药只有周静烟。
  但凡出差,周静烟就跟人形挂件似的,他去到哪,她跟到哪。
  明明是他离不开她,还非得说她黏人,难伺候。
  周静烟知道这人什么都要占高位,感情也不例外,便不跟他争,说她什么她都认。
  她越是百依百顺,赵叙平就越是我行我素,当她离不了他,爱他爱得要死。
  随着事业再次迎来高峰,赵叙平应酬逐渐频繁,回家也越来越晚,有时喝得烂醉,有时直接在外头睡。
  他回来,周静烟就伺候他;不回来,周静烟乐得自在。
  学完英语周静烟又学起了针织,跟着视频勾出许多小玩意儿,基础练好了,开始织毛衣、披肩,苦练一年,技术炉火纯青,成品简直媲美卖家秀。
  她将自己做出来的大小玩意儿送婆婆,送芳姐,还给公公和赵叙平各织一套羊毛背心,亲子款样式,大家都夸她心灵手巧,除了赵叙平。
  无论她织什么,赵叙平都说“还行”。
  她不高兴,告诉他人家都夸这些东西顶好顶好,赵叙平笑了,说不就是手工么,是挺好看的,但又能好到哪去?
  周静烟不跟他争,压下心里的难过,默默织了好些东西送人。
  至少人家嘴上会说句谢谢,还会夸她厉害,织得好看,不像赵叙平,丁点情绪价值不给。
  方方面面她就是再努力,做得再完美,赵叙平也跟没看见似的,想从他嘴里听到一句夸,那是难上加难。
  这人回了家,只要还清醒,还有精力,就按着她弄个没完。头两年周静烟心里还难受,觉得他对自己压根没走心。后来慢慢看清,走不走心,又能如何?
  爱不爱的,早就不奢望了。
  他要身子她给身子,要听好话她说好话,周静烟成日委屈自己忍让他,哄着他,日子久了,倒也习惯了。
  第37章
  婚后第六年,周静烟觉察到一种难以言述的窒息感。
  那时候赵叙平总说他俩是老夫老妻,她也认为是,该磨合的都磨合得差不多了,从第四年开始,逐渐变得极有默契,很少吵架。
  起初周静烟产生的窒息感不算明显,有时甚至因为太隐蔽而无法察觉。她只知道自己不舒服,具体哪里不舒服,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早已不再乞求赵叙平的爱,并隐隐觉得,让她窒息的罪魁祸首,兴许与爱无关。
  直到有一天,赵叙平应酬完回来,满脸高兴,跟她说公司又拿下新项目,国外那边新合作也开始推进度。
  她替他开心,夸了他许多,找出新给他织的黑白格羊绒围巾,挂在他脖子上,说:“正好年底要去美国,到时候围着这个,省得灌风。”
  他笑笑,一边说热,一边扯掉围巾。
  周静烟愣了愣,沉默片刻,问:“不好看吗?”
  赵叙平给的答案依然千篇一律:“还行。”
  搁以前,她听到后只会嘟囔两句,默默走开,这次却揪着不放:“好看就是好看,不好看就是不好看,能不能别总说还行?”
  赵叙平笑了:“还行就是还行,要我怎么说你才满意?”
  一条围巾而已,不算难看,也说不上多好看,可不就是还行?
  他不知道周静烟在矫情个什么劲儿。
  周静烟自然是想被夸,想从他嘴里听一句好话,可从前明示暗示许多次,这人总打哈哈,她也没心情再开口讨了。
  周静烟默不作声拿起围巾走开,被他三两步追上,挡住去路。
  “怎么了这是?”见她垮脸,赵叙平也有些不高兴。
  周静烟低头,语气冷淡:“没什么。”
  赵叙平攥住她胳膊:“没什么那你走什么?”
  周静烟始终不看他:“累了,洗澡睡觉。”
  他腆着脸凑近,鼻尖蹭蹭她颈窝:“一起?”
  周静烟半个身子往后仰,缩脖躲开:“你先洗吧。”
  这人搂上她细腰,轻声笑了笑:“一起。”
  周静烟心里正难受,哪有心情一起洗,冷着脸跟他怄气,用力扯他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这人收紧力道,压根扯不开。
  她气得杏眼泛泪,颤着声娇嗔:“你放开!”
  赵叙平这会儿火急火燎,虽然搞不懂她有什么好气的,可又门儿清她想听什么,赶紧哄道:“好看,真好看,比商场里卖的都好看。”
  周静烟没听出这话有半点真心,只听出了敷衍,心想要不是为了一起洗澡,恐怕这人连敷衍都懒得!
  她气得心脏抽着疼,咬唇看他一会儿,笑意冷淡:“没多好看,我知道的,用不着硬夸。”
  赵叙平性子本来就急,好话说了,哄也哄了,还不让吃着甜头,他可不干,拽着人就往浴室走。
  半路周静烟刚挣脱,又被他抓住,他耐性耗尽,沉着脸将她抱起来扔床上。
  起先她死活不肯,他也不强来,有的是法子让她服软,很快她便无法自持交代出去。赵叙平这时候还要使坏,偏又不继续,问她要不要一起洗,她哪有办法说不,一边恨自己没出息,一边含着泪点头。
  他将她抱进浴室,变着法子玩了个通透,最后刚给她吹干头发,她累得闭眼就睡,他搂着她,心里想:果然就是欠收拾,折腾两顿就乖了。
  隔天周静烟醒来,看着地上乱七八糟的衣服,那条辛辛苦苦织完的围巾,正躺在赵叙平昨晚脱掉的衬衫旁边。
  她抹抹泪,下床捡起自己和他的衣服,塞进洗衣机,至于围巾,她抖了抖,叠好放进柜子深处。
  芳姐煮了面,说有好几种臊子,问她要加哪种,她说随便,芳姐给她加了清淡少油的瘦肉末豆角,催她尝尝喜不喜欢。
  她尝一口,确实合自己口味,冲芳姐笑道:“很喜欢呢!你厨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芳姐乐呵呵守在她身旁,看着她吃完,哼着歌去洗碗。
  她问:“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芳姐笑得嘴都合不拢:“挨夸了当然开心,而且您夸得很走心,不像别人,只是随口说两句好听的敷衍罢了。”
  整个上午,周静烟脑子里不断循环播放芳姐的话。
  赵叙平下班还得应酬,回来得晚,周静烟八点就犯困,洗完澡躺了许久也睡不着,无聊刷手机,看到这样一句话——“爱的本质是看见”。
  这话犹如一道雷电,劈开了长久以来困
  赵叙平从来看不见她,因为赵叙平从未爱过她。
  己都想错了。
  ,从来都需要。
  这个东西,她渴望过,乞求过,总也讨不到,
  他温暖过她的童年,贯穿了她的青春。他让她没有办法不爱他。
  她是如此深刻而强烈的爱着他,所以想要被他爱一爱,这很过分吗?
  哪怕骗一骗也好。
  绝大多数时候,他要么视而不见,要么装聋作哑,实在急不可耐,想从她身上讨点甜头,才会随口敷衍一下。
  等了一年又一年,等到第六年,像是沉睡许久,她终于慢慢醒来,明白朝夕相处之下,她一天比一天爱他,然而无论是她的爱,还是她这个人,亦或是她这颗心,赵叙平全都看不见。
  她知道他没有别的女人,这一点她完全放心,毕竟赵叙平最爱的,永远是他自己。
  她只想要他一点点爱呀,一点点而已。
  可是他连一点点,都不想给。
  这天晚上赵叙平回来,洗了澡着急忙慌又要。跟前一晚相比,周静烟乖多了,没有抵触,没有反抗,没有闹脾气,他要怎么着她就怎么着。
  赵叙平见她这样乖,有些惊讶。可他什么都没问。
  她乖乖的就好了,至于为什么乖,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无需知道。
  他的心力几乎都放在工作上,那是他最最在乎的东西。
  以前他也困惑过:自己爱周静烟吗?有多爱?
  后来他就不想这些了。
  反正他爱不爱周静烟,周静烟都会爱他。
  他哄不哄周静烟,周静烟都会哄他。
  周静烟满心满眼都是他,她只有他,她只要他,她只爱他。
  她把该做的、能做的,都做了,他还需要做什么呢?坐享其成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