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你可不许敷衍我,我忙活了一下午,还专门包了饺子呢。”
沈竹漪抬眸,眼睫上缘便多了一道单薄的褶,他投来的眼神很淡:“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叫饺子?”
云笙有点窘迫,很快便关上门进来。
她脱下外边的大氅,走过来就将冻得发冷的手塞进沈竹漪的衣襟里。
呼……暖和多了。
沈竹漪面无表情看她。
云笙又把手往里塞了一点:“有皮有馅,怎么不是饺子了?”
沈竹漪并未束发,披在身上的长发似是乌黑的丝绸一般。
云笙打量他一圈,紧挨着他坐下来:“好啊你,现在因为养伤偷懒不束发就算了,连长生辫都不编了。”
“算了算了,我给你编吧。”
云笙将沈竹漪的头发放入掌心中,分成了三股,她编得很快,但是却没有那么匀称漂亮,最后系上铃铛。
在她垂眸编发的时候,沈竹漪沉沉地看着她。
她抬起眼,和他对视:“新的一年辫长生辫,你一定会平安顺遂。”
话音刚落,他便毫无征兆地,撑着案几来吻她。
云笙的手抵住了他的唇,很快便有温热的湿意自她掌心蔓延过来。
他舔舐着她掌心的纹路,自她的手指一根根吻过去,吻得云笙的手发软,他才止住,捏着她的下颌,细细地摩挲着。
她今日上了妆,比之平常更为娇艳,敷了薄薄胭脂的面色如海棠,两瓣唇水润润得红。
他的眸色沉了沉,克制地用指腹抹去一点她涂在外边的唇脂。
云笙抿了抿唇,倒了两杯酒,将其中的一杯递给他。
沈竹漪没有接,乌黑的眸静静看着她,他长睫在眼睑处裁出道道锋锐的棱角,声音也透出微渺的冷冽:“我酒量不好,师姐应该知道。”
烛光笼罩而下,少年的眸光清冷,高耸的眉骨于眼下投出一片翳色,像是刀枪剑戟的光影。
对上他的目光,云笙压下心头那一丝慌乱。
她将酒杯放在桌上,弯眼笑道:“那便不喝。”
她眼眸一转:“你是不是该喝药了,今日还没喝药吧,我去给你拿。”
她刚起身,倏地,便被攥住了手腕。
云笙眼眸一缩,尚未反应过来,便一阵天旋地转。
她被抵在了床榻上。
沈竹漪的手掌覆过来,虚虚拢着她的脖颈,像是禁锢着的锁链。
云笙甚至能看见沿着他手背生长的脉络清晰的青筋,和他修长的五指合拢时落下的光晕。
他长睫垂落,睥睨着她:“我的伤势不日便会痊愈,不必再喝药。”
云笙反驳道:“那都是假象。你的经脉骨骼现在都还是破损的,你一日不入地泉闭关,一日便无法好,拖得越久,还会形成顽疾沉疴!”
沈竹漪笑了笑:“至少我清醒着,你就走不了。”
他冰冷的手指拂过她的面颊,她的睫毛也跟着簌簌抖动起来。
他的眼眸笼罩上一层雾气,潮湿又阴暗。
她蹙眉道:“你便这般不信我?”
空气好似凝结成冰。
“是。”他的声音如匕首般破开冰层,令她浑身战栗。
沈竹漪抚着她的脸,低低道:“你从不想着依靠我,任何事都瞒着我。如今你修复了灵根,便能独当一面,更加有主意,更加果断决绝。云笙,你不再利用我了……”
他开始怀念那些被利用的日子,她穿着他给她买的衣裳,吃着他亲手做的羹汤,梳着他为她编的发髻,就连她体内都充盈着他的灵气,去哪里都带着他的气息。
被她需要,被她依赖,这些都令他感到安心。
可是如今,她修复了灵根,能自给自足,就连吃穿用度都不必再假借他手。
他失去了用处。
说到这里,他声音喑哑了几分:“你叫我如何信你?”
这些时日,他甚至不敢闭眼,日复一日看着她屋内的烛火灭了又亮,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快要将他逼疯。
云笙面上的笑容渐渐褪去,她道:“明日缨遥便要处刑问斩于王庭宣武门下。若她因我而死,我会内疚一辈子。”
沈竹漪攥住了她的手腕,用力到近乎要将指骨都嵌入到她的体内。
他忽然笑了,面色格外苍白,嗓音也跟着滞涩:“那我呢?”
云笙愣住了。
她张了张嘴,半晌道:“我必须去。”
“你的腿脚尚不能自如行动,也不能再动用业火,如今外头到处都是通缉你的悬赏令,不止是王庭,很多人对你都虎视眈眈。你听我的,你乖乖去疗伤。”
这次不是在灵山,而是在郢都,在王庭脚下,在他秦慕寒的老巢,他们就等着他自投罗网,没有剑骨,没有白鸿剑,他伤势未愈,去了之后,他会死的。
她舍不得让他死。
这些话她没有说出口,她转而道:“而我不一样,我对他们有利用的价值,他们*不会轻易杀我的。于姬承曦而言,娶了云梦泽的王女,赢得民心,便是争夺王位最有利的一步,他不会动我的,而帝姬,她若有心王位,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沈竹漪掐住了下颌。
他的虎口卡着她的唇瓣,止住了她分析利弊的话语。
他眼尾迅速染上一层红,语气似也带着深切的恨意,咬牙切齿道:“住嘴。”
比起他的歇斯底里,云笙显得很平静,道:“这只是权宜之计。想要取回剑骨,不以身涉险,付出代价,如何能行?”
他短促地笑了一声,一字一句道:“我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是用什么做的。”
那些无处宣泄的情绪扭曲了他的眉眼,显得乖戾又恣睢,他的眸光一寸寸在她的肌肤上侵占过去。
他的声音冷得刮骨,指腹传来的温度却似火烧一般,令她浑身战栗:“取回剑骨是我的事,需要靠你出谋划策,需要你以身涉险么?所谓代价也好,因果也罢,是我本该承受的。”
他居高临下看着她:“而你,又是我什么人?”
第86章
云笙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被他毫无感情地注视着,仿佛真的有种要被他挖出心肝,吞入肺腑的错觉。
可是云笙没有胆怯,反而是凝瞩不转地望着他——
她知道如何对付他。
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的虎口。
沈竹漪呼吸一窒,像是被烫到了般,蓦地松开了钳制她的手。
云笙仰起头,顺势抬起腰肢,柔软的双臂搂住了他。
她看着他,长睫绵密,面颊上晕开的胭脂像是春雨后的桃红。
然后,她猝不及防地吻上了他的唇,一触即离。
她的指腹抵在他的唇珠上,被黛粉描摹的眼尾上扬,她喃喃道:“我以为你的嘴有多硬呢,原来这般软。”
沈竹漪定定看着她,似乎已经忍耐到了极限,体温烫的吓人,就连握着她的手都在颤抖。
她看见他下颌紧绷起的弧度,分明的棱角像是冷冽的刀刃,脖颈暴起的一条青筋。
她刚想要亲上去,就被他低头重重覆住了唇。
少年清冷的气息像是骤风暴雪一般裹挟住她,他执拗地撕咬着她的唇肉,喘着气道:“你以为这样,我便会放你走了?”
云笙眸中盈着一层浅浅的雾气,唇上的胭脂也被他尽数吞入腹中。
沈竹漪的唇也变得红艳艳的,他唇中饱满,唇珠更是漂亮。
云笙喘着气道:“我若执意要去呢?”
沈竹漪道:“那便将你绑了你的腿脚,锁在这里。”
云笙忽的歪过头,冷不丁问:“锁在哪里?你的床榻上么?”
说出这句话时,云笙心里一阵战栗。
可她得拖延时间,拖到药效起作用才行。
沈竹漪长睫一颤。
就在他愣神的这一瞬,云笙顺势推倒了他,跨在他的腰上,她的双腿分开,跪坐在少年劲瘦的腰上,用指尖戳了戳他的喉骨:“沈竹漪,你想把我锁起来,不止一天两天了吧?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龌龊心思啊?”
沈竹漪没说话,长生辫垂落进被褥中,发出叮铃一声脆响。
云笙垂眼,自上而下看着他,他的鬓发散开,眉骨和高挺的鼻梁便越发清晰显露出来,少年乌发黑眸,皮肤皎白似雪。
云笙不屑地冷哼一声,刚要翻身下来,忽的被他拽住手腕,径直朝下扯过去。
云笙猛地和他额间相抵,撞进他幽深的眼眸。
他直勾勾看着她,眸子漆黑而尖锐,明明处于被压制的下位,可他的眼神却透着十足的侵略性,长臂像是铁一般紧箍着她的腰身,他的手缓缓将她发髻上的金簪扶正:“你怎么不接着问了?不问问我把你锁起来之后,都要做些什么?”
他的手沿着她的腰带贴过去,脖颈泛起古怪的潮红,说话时的语气更是透着诡谲。
云笙瞪着他:“腿长在我身上,我要走你怎么做都拦不住,难不成你要一辈子锁着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