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她不由得夹紧了衾被里的腿。
  她忍着羞赧道:“小师弟,这么早,有什么事么?”
  沈竹漪一身黑衣劲装,系在高马尾上的发带也是黑的,紧束着腰身的蹀躞衬着他笔挺的脊背,紧窄的有力腰腹,像是一把出鞘的刀刃,俏中带煞。
  见到他,云笙怀里的黑猫耳朵背起来,如临大敌。
  第29章
  沈竹漪同样冷冷地盯着黑猫,直至它吓得夹紧了尾巴才移开视线。
  片刻后,沈竹漪从怀中取出一包糖炒栗子。
  他不动声色用指腹擦去油纸外粘到的一点血迹,随手放在了云笙的床榻边的小案几上。
  云笙有些惊喜:“给我的?”
  上次从浮光镇离开的太着急了。
  糖炒栗子需要排队,所以她没来得及买。
  但她一直惦念着。
  云笙想下去拿,她蓦地想起自己下半身光溜溜的,便靠在榻上,只是裹着被子蠕动,撑着上半身捞了一粒来,然后慢慢将外头的壳剥了。
  云笙将那颗栗子递到了窝在被褥旁的猫嘴边,满脸殷切地朝它努了努嘴:“你吃。”
  沈竹漪顺势看向角落缩成一团的猫。
  云笙转过头的空隙,他淡笑着,朝它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猫吓得毛发都炸了起来,把尾巴都藏在了肚子下。
  见猫不吃,云笙有些失望,放回了纸袋里。
  她轻声道:“在蓬莱的时候我便见过它,给它吃的,它也不喜欢。下次再换点别的。”
  说着,她又伸出手,挠了挠猫的下巴。
  沈竹漪的下颌同样有所触感。
  他盯着享受的猫,脸色愈发阴沉。
  云笙并不知道这一人一猫之间的暗流涌动。
  她回想起,每每摸小猫的尾巴根,它都会舒服得打滚。
  如果拍打这里,它就会开始踩奶。
  所以她便很自然地抚摸过猫的脊背,然后用力拍了拍它的尾巴根部。
  黑猫伸展着双爪,又嗲又媚地“喵呜”了一声,像是叫春一般。
  同一时间,一股酥麻的快感自沈竹漪的尾椎骨漫过全身。
  沈竹漪抓紧了桌沿,骨节泛红,气息有一瞬的紊乱。
  他抬眸,锐利的目光如箭矢般:“这畜生在蓬莱时便咬断了一人的手指,它本性凶猛,并非普通狸猫,现在瞧着乖顺,指不定哪日失了理智便会伤你。”
  黑猫呲起牙,朝他哈气,边哈气边怂得往云笙的怀里退。
  就在此时,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
  “云姐姐,你醒了么?”
  是念儿。
  云笙道:“进来吧。”
  念儿推开门,探进头来。
  黑猫被吸引了注意。
  沈竹漪登时掠至床沿,捏住了黑猫的后颈,将它拎了起来。
  猫发出叫唤,扭过头去咬他的手指。
  他仍由它咬着,眼底一片薄哂。
  “小畜生。”
  云笙听见动静扭过头,恰巧看见,猫儿咬的他那根食指,不偏不倚,正好是昨晚在木桶内接触那道“伤口”的。
  他常年握剑,那时,她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他食指,指腹粗糙的薄茧摩挲而过,难言的痒。
  云笙的脸涨红了,立刻移开视线。
  或许,她也该庆幸,沈竹漪并不懂男女之事,以为那是伤口,甚至还想着要为她上药。
  念儿道:“姐姐,几日后就是我们村内的簪花节了,村内的姑娘们有谢礼要给你。”
  云笙点应好。
  -
  待在柳家村的这些日子,云笙缠着沈竹漪,教她练剑和骑射。
  但是有一点不好,云笙的皮肤白,随便磕碰,或是用力一点,就会在身上留下青青紫紫的痕迹。
  练剑时,沈竹漪握着她的手腕,有时会紧箍她的腰身。
  她的手腕、小腿,还有腰部便都留下了触目惊心的鲜红指痕。
  后来,云笙借了村内寄养的马匹,用以练习骑射。
  山道颠簸,所以骑马时会有摩擦。
  她的大腿内侧也被磨破了皮,一片火辣辣的疼。
  这几日下来,腰酸背痛,云笙便叫念儿帮她涂药酒。
  云笙褪去外衫,卧在床榻上,露出背脊。
  她睡了一会,睁眼时,背脊处传来热意。
  已经是晌午了,念儿不是说要去准备簪花节的事情么?
  她迷糊道:“骑马磨损的地方,能拜托你帮我上一下药么?”
  回应她的,只是越发重的力道。
  从她后颈处突出的那块骨头,顺着脊柱到腰椎,磨着她胀痛的经脉,将里头的淤血一点点揉开。
  在指腹揉搓时,药酒便热烘烘地蔓延进肌理之间,渗透到了骨缝里。
  云笙舒服得眯起了眼,发出了长长的喟叹。
  她不由得想,念儿的手劲怎么变得这般大了。
  不过按摩还真的需要大点劲,不然按不到骨头,根本不舒坦。
  “转过来。”
  冷淡的声音响起,一瞬令云笙头皮发麻。
  她蓦地回过头:“怎、怎么是你?”
  沈竹漪没有回答,居高临下看着她,指腹用力摁在她的骨头上。
  云笙羞得要把脸埋进被褥里,脚踝处却传来了力道,一条腿被抬起,磨损的那两侧的皮肉便袒-露无遗。
  云笙的余光偷偷瞥向他。
  少年的长睫倾覆,根根分明的睫毛柔韧,一丝不苟地给她涂着药膏。
  药膏覆在了破皮的地方,是一种灼热刺痛的感觉。
  云笙“嘶”了一声:“痛痛痛……”
  沈竹漪涂药的手一顿,目光顺着破皮的地方往上看向她腿心处。
  衾被之下的阴影之中,遮掩的是木桶中那道咬他的那道伤口,晦暗光影中看得并不清晰,只是似乎随着她动作颤动了一瞬。
  他黝黑的双眸盯着,一瞬不瞬,而后毫无征兆地低下头。
  云笙感受到了他鼻尖灼热的气息。
  她蓦地低头,就看见了这荒谬的一幕。
  她猛地收拢膝盖,窜进被褥中:“上完药了,你可以走了!”
  沈竹漪一顿,看着裹着严严实实的她。
  他沉默着,将桌上的药酒和药膏收拾好,关上了门。
  沈竹漪步步走在廊檐之下,正午之时,春光明媚,嫩生生的草色染得青翠欲滴。
  他转眼盯着眼前的那树桃花,桃花一簇簇,深红印着浅红,他眼中却挥散不去的是刚刚看见的一幕,她腿心处那道糜红的伤口。
  他缓步走过去。
  风吹过来,那一束垂下来的桃花便抵在了他的眉骨处,花瓣间的露水沾染他的鼻尖。
  他垂下眼睫,用指骨揩去鼻尖的那道湿痕。
  他的指尖缓缓摩挲着,恍然明白了那异样是什么——从那道伤口里流出来的,并不是血,而是如这花间的露水一般,散发着幽冷的香气。
  -
  很快便到了簪花节这日。
  云笙换好衣物推开门,被念儿拉着手,穿花度柳,来到了一片花圃。
  在溪水前,姑娘们嬉笑怒骂,各自手中都捧着一朵花儿。
  见了云笙,她们兴高采烈地招手,念儿将云笙推过去。
  落入一片脂粉香气中,不知被谁给亲了一口,云笙有点脸红地捂住脸,引来一片脆生生的笑。
  念儿笑着道:“这是簪花礼,我们村的姑娘在簪花节前,都会为自己准备新鲜的花朵,姐姐你是我们大恩人,请允许我们为你编发簪花,祈福祝祷,以表谢意。”
  云笙从未受过什么谢礼,有些不好意思,懵懂地点点头。
  她任由着她们解开她的发髻,用木梳梳理她的头发,用桂花花香的洗头水抹在她的发尾。
  少女乌黑的长发披下来时似是一匹光泽柔软的绸缎,手感特别好。
  姑娘们你一言我一语:“好漂亮的头发,和人一样好看。”
  “唉唉,你轻点编,别扯断了。”
  “轮到我了,也给我摸摸嘛,别小气。”
  她们手巧,编出辫子,一圈圈缠在发髻间,用象牙簪固定,再将那些花朵别在象牙簪上头。
  石榴花如火点缀在发间,配以雪白的茶靡。
  云笙很擅长倾听,所以她也能很快融入这些年轻的姑娘们。
  她们说说笑笑,衣香鬓影,格外鲜活。
  薛一尘和穆柔锦走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云笙侧过脸来,露出一截鬓角的发,秀挺的鼻梁,绯红的面色。
  不知聊到了什么,她噗嗤笑了一声,这一抹笑,胜过她头上簪着的各式的花,花不足拟其色,像是乍然流泻出的明媚春日。
  昨夜,薛一尘和穆柔锦忙碌了一宿。
  他找到了萧长老的尸首,萧长老被一剑穿心,身旁还有一个无头尸。
  除此之外,他还在后山找到了一种阵法的痕迹,虽被破坏,但也能看出是用来搜集浊气的。
  估计这也是此地的邪修害人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