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师姐。”沈竹漪靡丽的声线缠了上来,温热的气息烘着她的耳廓,颇有些缠-绵,“为了修复灵根,不是能做任何事么?”
  云笙忍不住委屈地开口:“不是我想动,是……有点疼。”
  不仅疼,还有莫名的酸胀感。
  听闻此言,沈竹漪的目光自她的面容上逡巡而过。
  少女额间的发丝被汗水濡湿,因为忍耐,纤弱的身体在他掌心之下轻轻颤抖。
  看着她发红的泪眼,沈竹漪沉寂许久的心竟也跟着颤动了一瞬,心间涌动着酸麻之感,像是一种古怪的……快意。
  他将玉白的手指横在她的唇侧,轻轻笑了一下:“师姐,若是疼,可以咬我。”
  云笙感到诧异:“这怎么可……”
  话还没说完,下一瞬,他的灵力疯了般地暴涨,如同凿井一般,又凶又狠地自她体内碾了进去,径直破开了她堵塞的经脉。
  云笙的身子重重一抖,喉间溢出破碎的颤音,被这突如其来的送入弄得瞳孔涣散,小腿肚都在发颤。
  她薄薄的灵脉被撑得近乎透明,却经不住那霸道的灵力一寸寸往深处开凿,将她经脉内的那些淤堵的褶皱都一一抚平。
  枯竭的经脉第一次受到如此汹涌的灵力的灌溉,瑟缩着承受着。
  她没忍住咬在了沈竹漪的指节上。
  云笙额间布满细密的汗珠,久久才平复。
  尖锐的疼痛之后,是暖流游走的酥麻感。
  属于他的灵力流淌至她的四肢百骸,完全地送入她的体内,顺着她的经脉,一路游走到她的丹田与胞宫。
  云笙晕乎乎的,却顿觉枯竭的丹田内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自她丹田处,竟蕴生出了一朵十二瓣花,似是玉兰花的模样。
  只是花骨朵小得可怜,枯黄消瘦,瓣叶残败。
  云笙有些惊异地打量着这朵枯萎濒死的花,心中有个强烈的直觉告诉她,必须得养好它。
  “这是我的灵根?为何会显形?”
  沈竹漪垂下眼,盯着他指节上那一圈鲜红的的牙印,静默片刻,只是道:“只有你的灵根能够如此,绝不能有第二人知晓此事。”
  古籍有记载,已灭的云梦人中,他们的血肉能医死人肉白骨,他们的灵根能化作花草,他们因此乐善好施,也因此惹人觊觎,迎来灭亡。
  云笙点点头,仰头看向沈竹漪:“所以修复灵根,指的就是修复这朵花么?”
  沈竹漪偏过头,高束的发尾将将擦过肩侧:“是。”
  说完,他便上前一步,触上了那朵枯萎的花,往其内注入灵力。
  云笙微微一僵。
  她竟然能通过这朵灵花,清晰地感受到沈竹漪的触碰。
  他指腹上薄茧摩挲过花瓣时,一阵酥麻的电流漫过云笙的背脊。
  这感觉,比任何一次的肌肤相贴,都要来得猛烈。
  云笙浑身紧绷起来,只觉得骨头都软了,她咬住唇瓣,颤抖地盯着沈竹漪骨节分明的手。
  这朵灵花似乎格外脆弱,稍微的触碰,都能令它的花骨朵害羞地蜷缩起来。
  沈竹漪甚至能感受到脆弱的花瓣在他掌心下轻轻颤抖。
  这感觉有些新奇。
  随着他的注视,花瓣竟层层叠叠地合拢,严严实实地掩住了。
  沈竹漪微微挑眉,想要去拨开碍事的花瓣。
  但是很快便被云笙阻止了:“等等!”
  云笙的手紧紧攥着椅子的扶手,颤抖着声线道:“师弟,我不太舒服,能不能换一种方法修复灵根?”
  沈竹漪淡淡道:“修复灵根需要以神识相连,输入灵力为主,以药膳灵草辅佐。”
  云笙低下头,没有回话。
  沈竹漪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垂,半晌道:“初次尝试,不宜操之过急,你有所不适,那便下次再试。”
  云笙轻轻吐出一口气,整个人瘫软在了椅子上。
  第15章
  自那以后,云笙便将重心放在了修复灵花上,日日泡在药浴之中。
  尹禾渊明显开始冷落云笙,昆仑派人送来的驭火绫直系弟子皆有,唯独没了云笙那份,有宗内的有些人乐的看她笑话。
  尹钰山倒是一反常态派了人给她送各种糕点首饰,都被云笙一一拒之门外。
  大门紧闭时落得清闲,云笙有空时便去明霞峰修复灵根。
  在修复灵根这事上,沈竹漪的态度格外强硬专横,事事都得听他的。
  例如何时吃药,何时修炼,何时要去给灵花晒太阳等等琐事。
  虽说是为了她好,但云笙始终不愿被他触碰灵花,那感觉太奇怪,原因说出来也格外羞耻,因此和他起了冲突。
  她胆子小,不敢当面反驳他,只能在暗地里悄悄表达出自己的不满。
  明霞峰内有药浴汤池,又是宗内灵气浓郁之地,更易于她滋补身体。
  可对云笙来说,和沈竹漪同处一地,日日提心吊胆,更不易于她修养身心。
  她以要收拾细软为由,百般推脱,故而此事作罢。
  但沈竹漪却没有丝毫收敛,他时常会派那明霞峰的道童送来一些名贵的药膳灵草。
  面对云笙的推辞,他只是用那双乌黑的眸子睨着她,语气散漫,却又一针见血:“若无药材相辅,怕是等师姐身死道消进了棺材,这灵根也修复不了。”
  云笙哑口无言。
  这便罢了,上次的各式的缎子她没收,当日她的住处便轰轰烈烈涌进来一群人,说是什么霓裳楼的绣娘。
  这些绣娘二话不说就架着她,给她量身段,制衣服,将她浑身摸了个遍,阵仗排场大得生怕旁人不知他们有牵扯一般。
  云笙被他一激,也难得有了脾气。
  当夜回去便将那千金不换的天蝉灵叶碾碎成沫,包进饺子里蘸醋吃了。
  她也想通了,人家帮她也有自己的目的,她的客套反倒是给别人添麻烦了。
  若是让尹禾渊得知他们这般暴殄天物,定然会气得从蓬莱主峰杀下来。
  当然,随意服下如此大补的灵药的副作用很快便来了,自夜里云笙便开始发起高烧。
  她从未用过这般珍贵的药材,也无人教过她要慢慢炼化徐徐图之。
  她的身体本就比旁人孱弱,受不了这一味猛药,无法吸收天蝉灵叶蕴含的灵力。
  她头晕得厉害,面上也似火燎一般。
  云笙磕磕绊绊自榻上爬起来,怔怔望着窗外,才发觉外头淅淅沥沥落下小雨,一盏澄黄的灯笼在夜色风雨中摇晃。
  竹帘被风吹得簌簌作响,云笙感到愈发不适,知道这般等下去怕是不行。
  她披上斗篷趿着鞋走出去,自廊下取了竹伞又提了那盏灯笼,蹒跚踏入雨中。
  她匆匆去寻宗内的灵医,可她寻到住处,敲了半晌门,也不见门后有丝毫的回应。
  雨水噼啪敲打在伞面上,浓郁的灵气在她体内横冲直撞。
  她头痛欲裂,紧紧握着伞柄。
  云笙苦笑耸耸肩,都是自找的。
  难得任性妄为一回,她也不后悔,反而有些痛快。
  对岸的更声迭起,她游魂一般漫无目的地在雨中徘徊,不知走至何处,伞檐撞上了硬物,被一道无形的气流击飞。
  手中的灯笼坠落,火光盛大后又在雨中堙灭。
  她踉跄几步跌坐于地,一双白玉兰花鞋也掉得东一只西一只。
  这也是沈竹漪送她的,说是鞋底的玉冬暖夏凉,不易寒气侵体。
  瓢泼大雨打在她身上,寒冽刺骨。
  云笙怔怔抬眼,透过雨帘望着眼前牌楼上三个遒劲的大字:明霞峰。
  原是循着白日的记忆走来了这里。
  方才怕是因为撞上了明霞峰外落下的结界才会被击飞的。
  云笙的额发被雨水浸湿,体内汹涌的灵气翻涌,一阵尖锐的疼痛刺入太阳穴。
  她咬牙想要站起身,却又蓦地摔倒在地,浑身泄了力。
  她开始不住颤抖,只觉落在身上的雨水都像是密密麻麻的针,刺得人千疮百孔。
  冰冷的雨水落在她赤.裸的足踝上,云笙的睫毛轻颤。
  不知何时,面前多了一道阴影。
  滴落的雨水顺着弧形的伞面落下。
  云笙抬眸。
  一把红伞之下,是一截冷白的下颌。
  伞面微微抬起,露出红若烟霞的唇,少年长睫低垂,腰封上缀着的银蝴蝶长链泠然作响。
  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看着她,低靡的声线透着揶揄:“列仙小传中凌霄道人雨夜中赤足吟啸徐行,得以悟道成仙,师姐是在效仿他么?”
  云笙将绷紧的脚背藏在裙裾之中,郁郁闭上眼。
  她也不知为何每次见他都这般狼狈,免不了要被冷嘲热讽一顿。
  这般想着,额间却传来了一抹热度,她错愕睁眼,便见他撩开她湿漉漉的额发,掌心贴上她的肌肤,漫不经心道:“内发燥热,灵力紊乱,经脉堵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