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连自己的影子和神魂都无所不用其极的人,多么可怕。
  穷奇啧啧叹息。
  自己同这小子契约,生死都绑在了一起,唯有夺舍一条路才可破。
  虽然不喜欢沈竹漪,但穷奇对沈竹漪这具年轻有力的身体倒是十分满意。
  不仅耐力好爆发高,就连那物也有惊人的份量和尺寸,夺舍之后,倒是方便它寻欢作乐。
  只是,这小子不仅对其他人狠,对自己更狠,为了往上爬,什么都做得出来,连那红莲业火都敢封印在身体里。
  红莲业火出自混沌,本就不是凡人所能掌控之物,纳入体内便会时时刻刻灼伤他的五脏六腑,无时无刻不活在痛苦之中。
  每逢月蚀极阴之日,便是业火反噬得最为厉害的时候,这时候,他的身体上便会蔓延出猩红的莲纹。
  业火不仅会吸取他的灵力,还会折损他的生机,使他变成毫无理智只知嗜血的怪物。
  长此以往折腾下去,怕是活不了多久。
  这些年沈竹漪不是没有试过奇珍异宝,都无法缓解业火的反噬。
  却没想到,今晚他的影子却带回来了惊喜——
  这发带上沾染的纯净的气息竟缓解了他体内的灼伤。
  沈竹漪垂眸看着月光下的影子,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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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笙再度来到小筑时,那黑色的狸猫已然蹲在阴影里不知等候了多久。
  云笙双眼一亮,她还担心它不会来呢。
  她立刻摊开怀中抱着的包裹,露出里头酥皮的糕点。
  桂花糕,桃酥糕,果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香气扑鼻。
  她可做不出这么好吃的糕点,这是云笙忍痛用灵石找下山采购的师兄换的,是她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平日自己都舍不得吃。
  “今日给你带了吃的,快来尝尝。”
  她没养过活物,也无人教过她狸奴是吃肉的。
  黑猫嗅了嗅糕点,似乎有些嫌弃,将头一甩便走了。
  它走过来蹭了蹭云笙,爪垫讨好地搭在她的双膝上,发出很嗲的叫声。
  毛茸茸的脑袋凑到少女纤细的脖颈处,痒得云笙直笑。
  在她看不见的角度,那双翡翠般明亮的猫眼闪了闪。
  小筑十里外的榕树阴浓如盖,坐在树干上抱着剑的少年却渐渐冷了脸。
  穷奇在一旁偷笑。
  它知道,这黑猫本就是沈竹漪这疯子的影子,由抽离的地魂演变而来,和天蚕丝一样,其中含有他的部分神魂。
  只要沈竹漪想,就能与黑猫通知同感,它所经历的一切他都能感知到。
  沈竹漪一睁眼就瞧见了一截细腻洁白的脖颈。
  半蹲着的少女面泛轻柔酡色,肩颈单薄笔直。
  她对狸猫毫无防备,慢慢伏低了身子。
  松散的领口露出一片白的晃眼的肌肤,就连系在脖颈上那一截细细的红线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细腻的肌肤于灯火照耀下似上好的暖玉。
  狸猫叫得和发-春一样,爪垫就埋在她膝间殷勤地踩奶。
  黑猫的爪子摩挲着襦裙的布料发出声响,这是极为亲昵的动作,不可避免地会蹭过少女身前的柔软。
  沈竹漪眼睫一颤,握着剑的手指节逐渐收拢泛白。
  就在这时,云笙伸出手,挠了挠黑猫的下巴。
  黑猫舒适得闭起眼发出呼噜噜的声音,而沈竹漪的身体则是彻底僵住了。
  云笙柔软的手一寸寸拂过猫的背脊。
  似是有一阵酥麻的电流顺着沈竹漪的脊椎柱窜上后脑勺。
  他不禁仰起头,抑制不住地轻颤。
  黑猫的毛发的触感极好,云笙见它似乎还挺享受的,便又试探地去摸它圆滚滚的小肚子。
  黑猫便顺势柔弱无骨地躺在地上,朝她露出肚皮。
  见它如此信任自己,云笙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抚摸它柔软的肚皮。
  沈竹漪呼吸越发紧促,他浑身紧绷,满眼晦暗,死死地握着手臂上的银护腕,撑着剑的手青筋暴起,额间也跟着突突的跳。
  半晌,他强压下喉间的低吟,手上的银白的天蚕丝线乍现,五指收拢。
  正眯眼享受着爱抚的黑猫忽的弓起了身子,浑身都炸了毛。
  它冲着远处抗议地叫了一声,又不舍地看了云笙一眼,喵的一声窜进了竹林中。
  云笙有些疑惑,担心它是遇到了危险,匆匆提着裙摆追了上去。
  可是这猫溜得极快,她跟到外头,已是四处不见它的踪影。
  她并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茫无头绪地寻找时,头顶上方榕树的阴影中少年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纤长十指缠绕着的闪着幽光的天蚕丝。
  冒着黑烟的穷奇剑魂啧啧道:“没想到那纯粹的灵力竟是来自这丫头,之前我没注意到她,是因为她灵根损毁得格外严重,灵气又稀薄。”
  “昨夜,恰巧你的影子沾染她的气息,又恰逢天地灵气浓厚,才有了这变数。”
  “这丫头身上的秘密倒是不少,既知道你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沈竹漪冷冷看过来。
  剑魂立刻改了口:“既知道咱们来蓬莱宗的目的,又有那么多秘密……”
  它似乎有些为难:“可惜她的灵根废了,体内灵力也没多少,不然这般纯粹的灵力,可是大补之物,老子要是吞了她,绝对能够恢复几成实力。”
  夜风习习,那少女畏寒,寻了一圈无果,便裹紧了斗篷,提着萤火灯走了。
  穷奇见沈竹漪沉默不语,语气里多了点试探:“小子,要不我们帮她修复好灵根如何?”
  “先不说她的灵力对镇压你体内的业火之毒有奇效,老子若是吞了她,还能帮你报仇不是?”
  积云散尽,月光如纱般笼罩而下。
  沈竹漪不置可否,反而是嗤笑一声,反手将长剑背于身后,眼尾嘲弄的冷意消散在笑意中:“怎么,我的血还不够么?”
  穷奇闷不作声,回到了剑内。
  这小疯子着实警觉,时刻提防着它恢复实力夺舍,所以都用自己的血喂养它。
  这也是为何它会受困于他如此之久的原因。
  不过它可不着急。
  那丫头的灵力如此特殊,能够缓解业火之毒,它就不信,他不会心动。
  第8章
  在昨夜画符之时,云笙抄录下了所遇的疑虑,便去了藏书阁查阅古籍。
  她的住处虽简陋,却在藏书阁的不远处,这倒是方便了她。
  云笙刚出门,迎面便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尹钰山气势汹汹地走来:“云笙,我与师妹明日就要在戒律堂受刑了,我爹为这件事动用了所有关系,整日跑着求人,头发都愁白了,这下你满意了吧?”
  “沈竹漪那小子告到王庭去,把我们全都治了罪,而你却是护驾有功,还有赏赐,凭什么?”
  “什么护驾有功,你就是杀了一只拦路的妖物而已,你究竟给了沈竹漪那小子什么好处?”
  与此同时,藏书阁后头的罗汉松上。
  一只黑色狸猫于枝蔓的阴翳中舔着毛,静静观望着树下的风吹草动。
  谁也不知,这只不起眼的狸猫所看见的一切,都原封不动地呈现在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明霞峰湖面之上。
  明霞峰内水光潋滟,山势萦回,岸边的垂柳枝条柔曼,笼罩着水雾般的淡绿。
  沈竹漪于岸边持剑而立,他并未束发,乌黑的长发披散于肩,手腕转动之间,凌厉的剑风便直指琉瓦重檐的湖心亭,掀起数十米的水柱。
  如明镜一般的湖面回荡层层涟漪。
  只见画面中的云笙道:“我和明霞峰的那位师弟不熟,拉帮结派乃王庭的戒律,还望你谨言慎行。”
  依依杨柳之下,沈竹漪的眉目浸润着柔软的水雾,他淡漠地看着湖面的影像。
  画面中的尹钰山冷哼一声,语气中掺杂着几分尚未觉察的妒意:“你和他不熟?你之前不还说是同他一见如故么?又对他嘘寒问暖,还为他受了伤,我看你们怕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云笙绷着脸,忍无可忍,从袖中取出符箓,直接扔向尹钰山。
  尹钰山没有防备,被炸得摔倒在地上。
  尹钰山反应过来,恼羞成怒,本该大发雷霆。
  可是当云笙垂眼,用像是看草芥那般的眼神看他时,他的心却莫名漏了一拍,以至于怔愣地坐在原地。
  周围传来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云笙道:“我和你这种诋毁同门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还有,你所犯之事应是死罪,却有人为你而死,你不该愧疚至死,日日忏悔么?”
  虽说她是想借沈竹漪的势,但她并不想在明面上与他扯上关系。
  毕竟沈家树大招风,她又是尹禾渊名义上的亲传弟子。
  宗内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无论是对她还是对沈竹漪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再者,沈竹漪刚给了她那枚玉牌,拿人手短,她虽不打算用这枚玉牌去换什么,却还是有点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