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嫁入侯府后 第116节
  说话时季松身体前倾,两眼直直望着季楠,季楠觉出不对劲儿来了,他立刻起身往床榻前走去:“行了行了知道了——我也累了,睡吧。”
  “三哥,”季松伸手握住了季楠的手腕。他声音极轻:“你把小儿子给我吧。”
  季楠立刻停住了脚步。他缓慢地转头望着季松,声音不高,但沉得像翻涌的海水:“季松!——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季松低低笑了起来,他今夜过来,为的就是这件事:“我不打算要孩子了。”
  “我不可能为了一个孩子让苗苗难受。以后把孩子给我,正巧,肉还是烂在了咱们季家的锅里,爹也不会反对。”
  “你把爹当成什么了?!”季楠一个健步走到季松身前,两手揪着季松衣领,两人眼睛只有几寸的距离:“你当爹在乎你那点东西?!”
  “爹怎么知道苗苗小产的事情?”季松抬眼望着兄长:“三哥,爹派人看着我,我不是不知道;从京城到辽东、从辽东到京城、再从京城到大同,李斌一直跟着我。三哥,这是为什么?”
  季楠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也慢慢松开了季松,又坐回到了季松身侧:“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有五六年了吧,”季松神色如常,抬手理一理衣襟:“当年在京城,我赌博,结果周二把这件事情捅到了苗苗面前。”
  “那天李斌刚巧不在,所以没人拦周二,让他单独见了我的夫人——可我下过死命令,但凡我不在家,李斌必须留在苗苗身边。”
  “何况后来,爹打了我一顿板子,却没有动苗苗。”
  “爹那人护短。当初赌博时,我打着和苗苗闹别扭的名义,爹就算再不和女人计较,也免不得训斥她几句;结果爹只打了我,还给沈家送了些年货。”
  “那会儿我疼着,又和苗苗闹着别扭,也没有多想;后来伤好了,周二来看我,我就觉出不对劲儿来了。”
  “至于后来,苗苗来了大同,亲自找李斌交代年货,我就弄明白了。”
  “我刚来大同,诸事繁杂,离不开李斌;苗苗素来体贴,绝不会因为日常起居的小事把李斌叫走。”
  “不过我没有做什么。爹想要知道我做了什么,我照办就是;没想到李斌居然把苗苗小产的事情说了出去——”
  第111章
  季楠有些不自在,余光望见了季松的手。
  季松拳头攥得更紧了些,片刻后抬眼看着季楠:“哥,你们想让苗苗看着我、*想让她给我下迷药;可我要真的喜欢她喜欢到这种地步,又怎么可能去让她伤心?”
  季楠目光愈发复杂,最后沉沉叹息起来:“这事,我说了不算。”
  这话的意思,就是同意帮他劝父亲了。
  季松笑了:“也未必生不了嘛,我们还年轻,以后还长着呢。”
  季楠一声冷笑:“得了吧,她怀了孩子,你敢让她生吗?”
  季松没有回答,只起身去橱柜里抱了被子:“睡吧睡吧——哥你来的真不是时候,我最近忙着呢。”
  季楠望着他背影,嫌弃地别过了眼去。
  忙什么啊?忙着和媳妇儿没羞没臊是吧?
  媳妇与夫家人的关系就是这样,只要男人表明了态度、一门心思地站在女人这一边,夫家人就不能把她怎么样;自打季松说要把季楠小儿子过继过来之后,季楠再也没有提过让他纳妾养小的事情,只抓了季松几个亲卫就去当地四处游玩了,还说要看看互市到底做的怎么样。
  沈禾瞧着季楠有些愧疚——季楠也是担心季松。即便大夫不说,可沈禾也大约明白,两人没有孩子是她的问题,问就是她葵水如今还是四五个月来一次。因着此事,沈禾招待季楠招待得很殷勤,还拉着季松亲自送季楠。
  季松老大的不情愿——季楠一来,他夫人好几天都没睡好,他怎么可能开心?这会儿见自家亲哥没心没肺地翻身上了马,便笑着上前几步:“哥,买东西一定要付钱,不要丢了我的脸。”
  季楠:“……”
  沈禾:“……”
  沈禾忙上前几步,拽着季松胳膊把他拽了回来,手还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季松只当感觉不到疼,反倒是季楠大笑起来:“没事,我就说我是你哥,把账都挂在你头上——小五,这些年你可赚了不少钱呢。”
  别人不知道,他们兄弟几个却知道,但凡是有了官职、用心仕途的儿子,季侯爷都没少贴补他们。这些钱兄弟五个都拿过,何况季松是季侯爷最寄予厚望的那个;这回来大同前,季松从季侯爷那里敲诈了不少钱,季侯爷也私下给他准备了不少私房,没想到互市渐渐步入正轨后,季松和当地几户人家便把持了这市场,一面囤货居奇敲诈蒙古人,一边用盐引拿捏商人、从朝廷那里吃回扣,居然不用季侯爷贴补了。
  季松只是笑,沈禾只得打圆场:“三哥这是什么话?三哥远道而来,我们自当好好招待,那些钱——”
  “逗他呢,”季楠笑笑,“成了,我去互市点看看,你好好收拾季松,省得他整天这样一副讨打的模样。”
  季楠等人扬长而去,沈禾松了一口气,季松又开始腻歪了:“夫人,你打算杀夫啊你,我胳膊都青了。”
  沈禾转身就走。那人皮糙肉厚的,胳膊青了才怪呢。
  季楠在大同待了一个多月,发现自家弟弟把大同上上下下收拾得妥妥当当的,不仅武将们都听他的差遣,此地的文臣居然也被他调理得很老实,一时间啧啧称奇,感觉自家弟弟确实是很有些本事,居然拿了这么大的权力还没什么骂名。
  当季楠在饭桌上说到这里时,沈禾诡异地沉默起来——
  哪里是没什么骂名?前几年季松可是臭名远扬,山西河南的人都快骂死他了;如今是因着互市,他不再需要百姓养马,百姓又因为商队得了实惠,他名声才渐渐好了起来。
  沈禾沉默着,季松却大笑起来。他笑完了接着吃饭,吃饭时专门奔着季楠面前的菜色吃,趁着季楠大发感慨的时候,不多久就把他面前的盘子清空了;季楠回过神来笑骂一声,又咳嗽了一声:“苗苗,我有些事情要和小五谈。”
  沈禾立刻起身,又被季松摁着胳膊坐下:“有事说,有什么是苗苗不能听的?”
  “……”季楠终于还是开了口:“小五,我见林钺把自家侄女嫁给了石头……石头那人看着很脸熟啊。他是不是……”
  “你没猜错,就是他,”季松很是诧异。他瞧着季楠放下了筷子:“爹没跟你说这事?”
  “居然真的是他……”季楠喃喃片刻,没好气地瞥着季松:“没有。”
  “对了,我也是时候该回京了。”
  “哦,我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那就不送了,”季松也笑,笑着笑着惆怅起来:“哥,烦心事,就别让爹知道了。”
  沈禾以为是季松被骂的事情,季楠却明白是李斌的事,闻言只点了点头。
  送走了季楠,沈禾总算能腾出手来收拾元贞了——
  事情也很简单,元贞她……不爱读书。如今都快五岁了,千字文都没背会呢,瞧得沈禾一阵阵头疼,生怕这孩子不成器,她愧对了王忠一家人的情意。
  “子劲你有没有在听我说的话?”沈禾躺在季松怀里说着元贞的事。眼见季松昏昏欲睡,沈禾忍无可忍,一把捏住了他的鼻子:“喂,不准装睡!”
  “我没有装睡,我是真的困。”季松无奈地睁开了眼睛,心道这回是躲不过去了,索性翻身抱住了沈禾:“苗苗,要元贞听话也很简单——揍她一顿就是了。”
  “怎么能打孩子呢?”沈禾愈发气了,可想着元贞种种顽劣的行径,她底气不足地改了口:“我——咱们不是她的生身父母,要是打她,王家人怎么看啊。”
  “用眼看呗,”季松笑了:“苗儿,元贞的心思我很懂——咱家孩子也是这样的,不动棍棒改不了。”
  说起来,季松和元贞的父女感情十分坚固,其中一大原因就是性格相合,父女俩都爱玩爱闹,爱吃肉爱吃饭,但就是不爱读书。
  元贞舞枪弄棒是一把好手,可一捧诗书就犯困;季松想了想自己,又想了想季家的其余孩子,觉得想要这孩子乖乖读书,不动棍棒肯定是不成的。
  沈禾想了想季峻季岭,也觉得季松说的话很有道理;又听季松道:“这样,你明天去集市里逛逛,多待几天,我和王勇收拾元贞,保证等你回来的时候,元贞一定是一个爱读书的好孩子。”
  沈禾想了想,慢慢点了点头,又不放心地强调了一句:“子劲,只能用小棍,别的东西都不能用。”
  季松连连点头:“你放心,我要是连她都收拾不了,那我还怎么做她爹啊。”
  沈禾撇撇嘴,转过身睡觉去了。
  沈禾离开的当天,元贞就哭着喊着要找娘——
  不是想娘了,是想娘帮着求情呢。
  沈禾刚走,季松就丢给元贞一本千字文,要她把这本书抄上个十遍;元贞自然不从,摆着小短腿就从椅子上跳了下去,左顾右盼地找娘。
  结果娘没找到,反倒找到了哥哥王勇。
  王勇手里拿着一根小棍。他笑着一步步走向元贞,元贞顿时怕了,连连后退着走到了季松身后,两条短胳膊抱着季松的腿就是不撒手,口口声声要季松把王勇赶出去。
  季爷笑着把宝贝闺女抱到了怀里,好脾气地教女,说王勇是哥哥,怎么可以赶他走呢?
  说话间,王勇已经到了两人身前。他客客气气地将季松请了出去,随后弯腰将元贞抱在了怀里,还心疼地抹去了她眼角的泪珠:“元贞这么讨厌哥哥?”
  元贞连连摇头:“元贞最喜欢哥哥啦。”
  “那就好,”王勇笑得堪称邪恶。他抱着元贞坐回到书桌前,顺手把小棍拍在了书桌上,又翻开了那本千字文:“好了元贞,赶紧背书,否则哥哥打你屁股。”
  元贞下意识想要逃跑,又被王勇捉了回去。
  下一刻,元贞嚎得撕心裂肺,就连晚饭都是抹着眼泪站着吃的……当天季松都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没想到元贞抱着他腿仰头看她:“爹,你打哥哥好不好?你让哥哥走好不好?”
  一句话便打消了季松的心疼,他又把元贞交给王勇教养了几天……
  等沈禾终于回来后,元贞扑到她怀里直掉眼泪,把沈禾心疼得不行;晚上睡觉时她要给元贞洗澡,元贞却抵死不从,她才发现元贞屁股上多了好几道鼓起的棱子,气得沈禾直接把季松赶了出去。
  屋门关闭在眼前的那一刻,季松郁闷得直叹气——
  打人的是元贞亲哥王勇,打的又是屁股,他一个男人,难道还能扒了闺女的裤子看她被打成什么样子吗?闺女都五六岁了,他怎么做啊?
  被心疼女儿的夫人赶出屋门的两天后,季松发现个大问题——
  夫人好像心疼坏了,两天都没怎么吃饭。
  得知此事的季松直接闯了进去,抓着沈禾就往餐桌走:“沈苗苗!赌气归赌气,不要不吃饭!”
  餐桌上各色饭食热气腾腾,沈禾看了一眼就扭过头去。她蹙眉:“子劲,我不想吃。”
  季松:“……”
  季松都快被气笑了。他这辈子没哄过元贞吃饭,全哄沈禾了;这会儿他还当沈禾在赌气,想也不想地夹了个大虾仁塞到她嘴里:“不吃也得吃!”
  沈禾瞧着季松直叹气。她真的不想吃嘛,但又不好辜负了季松的一片心意,只得慢慢咀嚼起来。
  季松面色好看了些,又加了几道她喜欢的菜色过去;沈禾瞧着碗里的菜皱起了眉头,一个没忍住,捂着嘴干呕起来。
  “——怎么了?病了?”季松总算觉出不对劲儿来了,他忙放下了筷子替沈禾拍着后背:“好苗苗,你哪里难受?难受怎么不说啊?”
  偏偏这两天季松都在书房里睡,他也不知道沈禾到底有多难受,忙让人去请大夫;等那白胡子的军医老头被两名亲卫一左一右地抬进了屋子里的时候,季松总算没那么慌了,他道:“张叔你快来看看——”
  张叔抚着心口平息心跳。闻言想也不想地骂了回去:“快快快、快个屁,老子现在站都站不稳,怎么看?”
  “……”季松挨了骂只得闭嘴,不过片刻就又问了一句:“张叔你现在歇好了吗?”
  张大夫直接给他逗笑了。他揉着自己的手腕——方才那俩牲口拽着他胳膊把他半拖半抬地弄了进来,他胳膊现在还难受呢——才道:“你不是会诊脉吗?”
  季松偷偷看了沈禾一眼,额头上的冷汗越发晶亮了:“我——我不知道。”
  他平时还能诊诊脉,可一慌就什么也不会了;张大夫见他这样只得叹气,上前几步抓住了沈禾的胳膊,片刻后笑了:“喜脉啊,恭喜恭喜,这么多年,总算是有孩子了。”
  第112章
  沈禾愣了。这几天她在集市上没少跑,胃口不佳也没当回事,还以为是累着了,没想到是有孩子了;她下意识地去瞧季松,却见季松表情比她还要愣怔,只喃喃重复着:“怀孕了?会不会弄错了?”
  张大夫翻了个白眼。他当了半辈子大夫,要是连喜脉都能弄错,那他干脆找堵墙撞死算了。
  许久后,季松总算回过神来。他客客气气地把张大夫请了出去,又抱着沈禾亲了一口:“好苗苗,你在这里坐着,我去看看要不要弄点安胎药……你别乱动啊,你体弱,千万别乱动。”
  沈禾点点头,在季松转身离开时,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