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嫁入侯府后 第72节
  沈禾一听这话就头皮发麻——上回她故意装作胃口不好,又假作交代后事,害得季松大哭一场,说愿意以命相抵。要不是她恰巧来了葵水,沈禾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呢。
  至于糕点……
  “是,糕点味道确实不错。”季松笑得温文尔雅,瞧着还真有那么点世家公子的风范。
  沈禾暗暗松了口气。上次她确实瞒着季松吃了糕点,但好在之前给季松尝过这里的糕点,应该能够糊弄过去并不?
  李敏看着两人,觉出些暗流涌动来,但是疏不间亲,她可不愿意参和人家小两口的事情,因此想也不想地一把将沈禾拉了过来,笑吟吟地审她:“沈夫人怎么有功夫来看我啊?还真是我的荣幸呢。”
  沈禾看了季松一眼,示意他离开,待到屋里没有旁人后,沈禾才慢慢将季松的话告诉了李敏。
  李敏一开始尚且冷静着,后来双手捧着茶杯不住颤抖,最后又冷笑起来,放下茶杯站起身来:“苗苗你这话……我得去问个清楚。”
  沈禾连忙拉着李敏手臂:“不能啊敏敏,这事要是闹开了,不论是真是假,你和伯父都做不成父女了。”
  李敏木木地转头望着她:“苗苗觉得,这事是真是假?”
  沈禾一时沉默起来。
  沈禾觉得是真的。
  正经的事情,季松没有骗她的习惯;何况他说的很有道理,四十多岁的男人,子女双全,总不会因为所谓的喜欢,就任凭续弦中饱私囊,甚至因为她和家里其余人都闹僵——
  之前李敏奶奶过寿,沈禾也跟着来了,还特意装作没了支簪子,要李家上下人仰马翻地找了好久,就是决定要搜出来郑夫人中饱私囊留下的珍珠,好把郑氏的恶行一一公布出来,不曾想当日李敏父亲狠狠斥责了李敏一番,还打了她几个耳光……之后即便穗儿就在此处,李敏也没能去翻郑夫人的首饰盒。
  虽说如此,但荣宝轩风评变坏是不争的事实,李家族人多少知道一些底细,为此险些和李敏父亲翻脸。
  如今想来,哪有人会因为个女人和兄弟亲人翻脸?除非是打着那女人的名义给自己谋好处。
  沈禾不说话,便已经表明了太多的东西。李敏苦笑着叹息起来:“我没打算去找父亲询问,而是打算去找李叔。”
  “先前李叔一直不愿意的插手这件事情,先是用珍珠让我知难而退,没想到我从你那里得到了珍珠;后来李叔也把揭穿郑氏真面目的事情一推再推,我险些怀疑他也被郑氏策反了。”
  “不过,倘若你今日所言是真,我便明白了李叔的顾虑。”
  说完这句话,李敏又沉默起来。
  是啊,她早该想到的,倘若没有父亲的撑腰,郑氏身为续弦,又怎么能有那么大的胆子中饱私囊?
  李叔忠心耿耿,若是没有父亲的参与,李叔又怎么会投鼠忌器,将事情一拖再拖?
  知晓父亲染了赌瘾、利用郑氏获取财物后,原来那些想不通的事情便一下子想通了。
  沈禾瞧着李敏颓然的模样,莫名觉得她有点可怜:“别太放在心上,季松说的也不一定对……”
  李敏回以苦笑。
  季松在锦衣卫任职,消息自然比她们来的灵通;何况李叔的行为早就证明父亲也参与其中,不是么?
  可那是自己的生身父亲、自己崇拜了好久的父亲……李敏难受,忽然不敢找李叔求证了。
  于是李敏便定在了原地,忽然有人进来。
  这人言语极其恭敬:“夫人,公子正在和李老板谈话,让我带夫人与李姑娘过去。”
  李敏没有反应,只是眼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沈禾暗暗埋怨季松不知道体谅别人,却见李敏动了动嘴唇:“我……我想去看看。”
  沈禾说好,抬手替李敏拔去钗环:“……咱们先把首饰褪了,免得走动时有声响,平白被人发现了端倪。”
  李敏低声应了一句,稻草人似的僵着身子站着,任由沈禾把她头上的钗环去掉。
  有亲卫替两人引路,两人很快到了屋门外,也听见了季松的声音:“……这座赌场,我自然会端了,以后你再也不用担心他们拿捏你的把柄。”
  随后是李敏父亲激动的声音:“小人多谢五公子!”
  他似乎是跪下了,因为季松的声音又传来了:“别跪,我只是为了我的夫人。”
  “夫人与令媛交好。为了令媛,她温言软语地求了我好久,才说服我答应了同荣宝轩做生意的事情……别闹出一堆幺蛾子。倘若再让我夫人心烦,休怪我不留情面。”
  李敏父亲沉默了好久,方才低声道:“公子放心,我自然会做一位慈父。”
  李敏原先面无表情,这会儿听着听着就无声地掉眼泪,忽然一转身,捂着脸跑开了。
  沈禾连忙去追,回来后又安慰了李敏好久,方才擦着黑回了家。
  马车上,沈禾别过脸不去看季松。她神情萎靡哀戚:“……赌博害人,你以后不准去赌场。”
  季松说是,再三承诺自己去赌场确有要事,又讨好地看着她:“苗苗,你觉得哪里的糕点好吃?要不要去一趟芙蓉居?”
  倘若是平常,沈禾或许还有*心情和他闹上一闹;可是好友难过,连带着沈禾也心情不佳,只闷闷道:“都不好吃,我现在没心情吃,你想吃就自己吃,不要管我。”
  季松没了言语,看了她半晌,轻轻将她抱到腿上坐着:“放心吧,我这回说的话重,他肯定会好好对待李敏,称职地扮演一个慈父的形象。”
  季松提糕点,本来就是想让她分散注意力;既然没用,他自然不会再抓着糕点不放,闻言只不住地安慰她,说但凡李敏的父亲还有点脑子,就不会再欺负李敏。
  沈禾心道她哪里是担心李敏受欺负的啊?就是自己崇拜了十几年的父亲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放在谁身上都不能心无芥蒂地接受;何况父亲对自己态度转变还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好友的权势……沈禾稍微一想,就觉得这实在太让人难受了,一整路都闷闷的不说话。
  总之到了年二十八,小夫妻的宅院里多了好几位不速之客,季松不由庆幸起来——
  幸好前几天把人哄回去了,否则年关到了、四下走动拜访,他被夫人丢在一边独守空房……以后可就再也没脸见人了。
  如果是前几天还好,毕竟季松刚刚受了罚,他借着养伤的名义不见人倒也还说得过去;可上回见了李敏,养伤的借口便再也不能用了,如果这时候被人发现他夫人住在西厢房……
  但看到周二面上不怀好意的笑时,季松还是没忍住憋了火。
  当年周二多乖啊,怎么现在也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
  偏偏今日到访的客人里,周二还算是懂规矩的——
  客人到访,季松无论如何也要将对方请进来喝杯茶、吃块糕点,对方吃不吃另说,但季松不能失了礼数。
  偏偏有两位自打进门开始,一双眼睛就直勾勾盯着他夫人,看得季松大为恼火。
  平心而论,这二位也不是不懂规矩的好色之徒,他们也清楚盯着嫂夫人看不好,因此特意把自己的注意力移到别的地方,只是稍不留意,眼睛就又放到了沈禾的面上……
  季松那点骄傲便全变成了懊恼。骄傲是为着他夫人漂亮,旁人见了,他面上也光彩;可如今他们那痴迷的眼神还当真令季松恼火。
  于是想也不想的,季松起身对着几人笑:“前几日我刚得了只雨过天青汝窑瓷盏,不仅颜色漂亮,釉面也好,如今正放在书房里,几位弟弟随我去看看?”
  几人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当即局促地站起身来附和着:“好好好,早就听说五哥眼光好……正好让弟弟们也见识见识……”
  季松笑着客套,又望着周二:“你不去?”
  “不去,”周二摇头,满脸看戏的意味:“我饿了,吃点糕点,五哥尽管去。”
  季松默望他片刻,确定这孩子没坏心思,便领着其余几人去了书房。
  季松口中的瓷盏是一整套,一只茶壶加上四只茶杯,个个温润通透,漂亮得不像话,他把身上那二百两银子全掏了出来,又去账头支了不少银子,方才得到了这套茶具。
  这套茶具便算是白糟蹋了——
  季松过得糙,什么温盏洗茶统统不会,茶叶丢进茶壶里、再拎起水壶倒开水就算泡茶了,这会儿也不例外,玉泉山的水、汝窑的天青瓷、去岁留下的一点茶叶统统弄到一处,泡出了一壶滋味普通的茶水,任谁见了都要大呼暴殄天物。
  好在书房的几位也不是为了品茶。几人先是喝茶,喝完了就翻来覆去地查看手中的茶杯,口中不住地夸赞,即便口头上说着“哪里哪里”、“客气了”、“过誉了”,心中却美滋滋的直冒泡。
  婚后季松没少捯饬各种东西,没办法,他夫人太漂亮了,他忍不住想把所有东西都捧到夫人面前;偏偏夫人物欲淡薄,不爱金银财货,平生唯爱雅致的东西,季松便动了心思,隔三岔五弄点古董回来。
  这套汝窑天青瓷盏就是前几天刚刚到手的。
  从实用上来说,这套茶具是相当的不顶用,茶水也就两口的分量;奈何他夫人手漂亮啊,纤长白皙的手指握着雨过天青的瓷盏,盏青指白煞是分明,映着露出的一截手腕,季松脑子里便忍不住地往外冒粉诗艳曲,什么纤指破鲜橙……什么皓腕凝霜雪……
  想到这儿,季松心情大好,又开始兴致勃勃地介绍自己的藏品。
  书籍是要谈到的,夸自家夫人博闻强识,倘若去考试,一定能中了进士;刀剑是要炫耀的,刀剑出鞘时铮铮作响,不经意间埋怨夫人小看了自己,因为担心刀剑伤到自己而没有给刀剑开刃。
  顺带怪罪夫人不懂得勤俭持家,这么好的一双刀剑,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银子,虽说是用的夫人的嫁妆,但居然说也不说地就直接买了,全不让他知晓……
  说这话时季松长眉扬起,神采飞扬,一看就知道心情颇好;偏偏这厮还故作一副悲愤无奈的语气,右手指着长剑连连叹息,似乎真的为夫人不打招呼地花钱而痛心疾首。
  一身紫棠色锦袍的公子微微偏过了头,吊儿郎当地低头望着瓷盏,瓷盏便在指尖不住地旋转;眼见季松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锦袍公子望着他笑笑:“是啊,五哥,钱得花在正地方上,买了刀剑,总比扔在赌场里好,五哥说呢?”
  季松兴致勃勃的神情一顿,面上的笑瞬间消失,又慢慢地笑了。
  是啊,他夫人岂止会送他礼物,还会跑去赌场抓他回来呢。
  季松倚靠在椅背上,眼睛望向客厅方向,似乎感触颇深:“以后不赌了。”
  锦袍公子瞬间掀起了眼皮,指尖的瓷盏,也稳稳当当地捏在了手中。
  又见季松苦笑着捏了捏额心:“不能赌了,夫人把嫁妆都拿出来给我还赌债了,因着钱不够,夫人还折进去两只项圈、一对耳坠儿。”
  “夫人诚心待我,我再去赌,真就是个狼心狗肺的畜生了。”
  几人都坐直了身子,一时间说不出心头是羡慕还是动容,也说不出该羡慕谁。
  倘若是自己……夫人恐怕会死死守着嫁妆,一个铜板都不会出吧?
  又听见季松笑:“不过,话说回来,夫人打这套刀剑也花了不少银两……也是从嫁妆里拿的钱。”
  众人:“……”
  书房里其余几人的面色便从动容艳羡变成了兴趣缺缺,再变成敷衍的附和,一边百无聊赖地用眼睛看着四周,一边懒洋洋地喝茶,不时地附和几句。
  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人爱炫耀呢?一个荷包都能炫耀好几个月,何况是这对一看就很精良的刀剑了。
  但是不得不说,嫂夫人是真的漂亮啊,一看就知道脾气也很好。倘若自己也有位这么漂亮、这么温柔、还给送礼物的夫人,那还真是……不能想不能想……
  这边季松毫无眼色,依旧兴致勃勃地介绍自己的藏品,直说得口干舌燥,再将汝瓷盏里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外头客厅里却突然爆发出一阵天崩地裂的笑声,随后是他夫人懵懂的声音:“周二公子……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季松恐惧脸:周二……何故发笑?
  周二忍笑脸:五哥你腰还好吗???
  世界线的收束。
  恭喜季松面临“五哥你是不是还是处”的灵魂拷问。
  第70章
  季松右眼皮跳了一下。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但是大过年的,家里能有什么灾祸?
  一定是昨天晚上没睡好!
  季松刚刚安慰完自己,周二的笑声就更加响亮而放肆地压了过来。
  季松一阵心惊肉跳,想也不想地站了起来,忽而听见周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