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嫁入侯府后 第48节
  “……”小厮并没打算真的套出话来,闻言大喜过望,他又拎着酒壶倒酒,声音愉悦了些:“哎哟,爷这话问的,可算是问对人了。”
  季松掀开眼皮看着他,似乎在问他当真与否,那小厮笑:“真的,小人别的不成,可和女人打了二十多年的交道了——”
  “这不同的女人啊,她喜欢的东西是不一样的。有爱钱的,送她首饰也就好了;有爱色的,专爱那精壮的汉子;有爱情的,得伏低做小地讨她开心;有爱名的,夸她多么多么地好,比送钱还管用呢。”
  季松不屑地闭上了眼,那小厮又道:“可这些法子全不管用——爷心悦的佳人,绝非这些庸脂俗粉。”
  季松睁大眼睛坐直身体,满脸的不敢置信;小厮又道:“小人猜,爷心悦的女子定然是天底下顶好顶好的一位姑娘,这姑娘必定以花为貌、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对吧?”
  季松慢慢地笑了。他低声笑骂:“油嘴滑舌,该打嘴。”
  那小厮也笑:“爷这么说,我是该打嘴,又怕把嘴给打坏了,不能回爷的话——还请爷饶一饶我。”
  “成,饶了你,”季松心情大好,又靠在了椅背上:“你说说,怎么猜到的?”
  小厮后背冒了一身的汗。
  还能是怎么猜到的?当然是因为季松外貌出众、太好辨认,自打他进了赌场,掌柜的就看到了季松;又因着季松在荣宝斋发了好一通脾气,掌柜的便猜测季松过来是因为和夫人闹了矛盾,就把这小厮拉过去教了一大堆话,要他把季松留在赌场里。
  小厮如今三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经验丰富的时候,闻言只笑道:“这还用猜?爷这样风神俊朗的人物,喜欢的女子也一定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好什么好,”季松苦笑着叹气:“你瞧,我送她一副耳坠儿,她不喜欢,就和我闹别扭。”
  小厮一愣。虽说明白季松在荣宝斋里发脾气,大抵是因为他那位出身低微但体弱貌美的夫人,但万万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的;眼见季松面色渐渐冷了起来,小厮试探着又问了一句:“夫人不喜欢耳坠儿的样子?那换一副不就好了?”
  “那是点翠的,”季松忍不住叹息:“她说有伤天和,说要烧了那坠儿,好为我们两个人积德——这叫什么事啊?我巴巴地送给了她,她非要毁了。”
  小厮:“……”
  这让他说什么啊?夸这位夫人宅心仁厚、为夫君着想?
  这、这……
  小厮想了老半天,总算想出一句说辞来:“……夫人这事确实做的不大地道——她要是不喜欢,一早就该告诉了公子,免得公子费心费力地给她找啊。”
  “她确实一早就告诉了我,”季松越发苦恼:“可她戴那个好看啊,她就该戴给我看。”
  小厮:“……”
  合着人家一早说了不喜欢,结果你因着好色硬逼人家收下是吧?
  小厮心道他还能说什么啊?这问题全在季松身上啊,人家夫人一点毛病没有,最多态度硬了点,非逼着他毁了耳坠儿……
  可话说回来,当年唐明皇刚刚做皇帝那会儿,还烧了一批锦衣华服表决心,说自己不爱奢侈呢。
  想了想,小厮道:“夫人有些狠心——怎么说,那耳坠儿也是公子的一番心意,她不喜欢,这回也得收了呀,大不了下回不收了。”
  季松说是,“好歹把这回打的那套首饰收了呀。”
  小厮:“……”
  所以您老人家还留着后招呢?
  小厮彻底没脾气了,又见季松神思倦怠、眉头紧锁的劲头,想了想道:“天色也不早了——爷,我打水给您烫烫脚,您今天在这里歇着?”
  季松想了想,有些困倦地应了。
  小厮伺候人的本事很到位,替他洗脚时还按摩了几下,说今天他留在此处表表态,说不定明天夫人就回心转意了呢。
  季松假装信了,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直到许久之后,守在门外观察屋内动静的小厮彻底离开了,他才睁开眼睛看着房顶。
  第48章
  祸兮福兮,相偎相倚。这回他确实是被沈禾气得不轻,想着毁了那套首饰出气,没想到半道上听到了李润的消息,他气消了一大半,便想着来赌场探探究竟。
  因着他在荣宝斋发了火,来赌场找乐子倒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方才小厮故意试探他,季松也按着小厮的心思去做,彻底给自己坐实了和夫人吵架的名头。
  等过上几天,他染上赌瘾、欠了赌债也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了,到时候就该有人主动送钱给他,又让他帮忙处理些事情了。
  如是想着,季松闭了眼,满心憧憬地睡了——
  明天还得回家呢。她那么娇气,指不定哭成什么样子呢。
  想着季松忍不住轻笑起来。
  为着做足了戏,也为着晚些回去、不让沈禾知道他有多么在乎她。好不容易等到了下午,季松下意识就要离开,又被昨日伺候他洗脚歇息的小厮拦住了:“爷,现在刚刚到下午、正是日头最毒的时候,您要出去?”
  “这几天可热得很啊,我出去瞧了,满天都是鱼鳞斑的云,您现在出去……当心中了暑气。”
  “……”季松生生压下了心头的迫切。他故作平静:“也是,那就等会儿,等到天色晚了、没那么热了再说。”
  小厮说好,又伺候季松赌钱;季松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一看就知道心里惦记着人。
  小厮有些担心——以季松对他那位夫人的在意程度来看,要是和夫人重归于好,他可未必会接着来赌钱;偏偏掌柜的下了死命令,一定要他拦住季松,这还真是折腾人啊。
  小厮汗流浃背,季松心不在焉,好不容易等到了下午,季松再也忍不住了,当即踏着暮色回了家。
  离开赌场前,季松特意在雅间里洗漱干净了,这会儿也不担心自己身上脏;他快马加鞭地赶回家里,又顾忌着自己的面子,眼看着都要迈进主屋的门槛了,又生生折了回去,跑到耳房里去找李斌。
  “五哥?”李斌惊讶地站起身来迎他:“你回来了?怎么不去主屋找夫人?”
  季松闭了闭眼,有点怂了:“那个,昨天李润回来……你怎么跟她说我不回来的?”
  赌钱可不是什么好事啊,李斌他没说吧?
  李斌愣愣地笑了。他原先也就弯了弯嘴角,慢慢笑出声来,最后笑得靠在桌子上捂着肚子;好不容易笑完了,李斌抬起头,笑得有些岔气地问他:“五哥怕嫂夫人知道你去赌博,和你闹脾气?”
  季松不自在地别过了脸:“你说没说?”
  “没说,”李斌坐了下去。见季松神色缓和了些,李斌缓了缓才道:“我说你去外头了,没说完夫人就开了口,说男人自然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她在家里等着就是了。”
  季松才缓和下来的面色就又冷凝起来了。他冷笑一声出了屋子,正巧看见有人搬着冰鉴要去主屋,顿时气火攻心地叫住了他们:“站住——弄冰做什么?回来!”
  抬着冰鉴的两个人对视一眼,一时间没弄明白季松的意思,又看向了季松身侧的李斌。
  李斌刚刚走到季松身边就又笑了出来。他凑近季松道:“五哥,最近几天可热得很啊,今天夫人一整天都没出屋子,饭菜也吃得很少。”
  “你要是把冰鉴给撤了,夫人再热出个什么毛病来……当然她热出个毛病来也挺好的,正好给五哥消消气。”
  季松的心头火就更旺了。他没办法地朝抬着冰鉴的两人挥了挥手:“天晚了,夜里凉……去了三成冰,冰鉴七成满就行。”
  两人了然地弄冰鉴去了,李斌又笑了起来。
  季松靠在了抄手游廊的柱子上。他双手环胸,一双眼紧紧盯着主屋:“她吃了多少东西?”
  “还成,比平日少一点,但不多,”李斌也学着季松的样子,后退几步靠在了柱子上:“我说五哥,你要是这么想见嫂子那你进屋去啊,她还能把你给打出来呀?”
  季松心道沈禾当然不能,可昨天晚上他才气冲冲地甩袖离去,这一天时间都没到呢,他就巴巴地跑进屋子里面去,那他还有什么面子可言?
  何况……
  她戴那套点翠首饰一定好看,季松想送给她,想让她开开心心地戴给他看,如此也不算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
  这会儿那俩人也弄好了冰鉴,眼见就要*抬进主屋去,季松又叫住两人吩咐了一句:“冰为什么少了……跟她说清楚。别让她误会了。”
  俩侍卫应了,李斌笑得肩膀都掉下去了。他抬头看着季松:“是,五哥不想见她——要见也得是夫人亲自来请。男人嘛,肯定的。”
  季松望着主屋叹气。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这事做的不好看——
  把冰少了的原因告诉沈禾,是为着让沈禾知道他回来了,为着让沈禾知道他明明不开心、却还是愿意照顾着她,让沈禾知道只要她服一服软,他就会像原先那样对她好。
  季松也知道这样没面子,知道那丫头怕是会得寸进尺,可……可她确实没错,是他不乐意自己的心意被糟蹋,故意耍脾气罢了。
  夫妻没有隔夜仇,两人都分开快一天了,也是时候把问题给解决了。
  这会儿季松只等着沈禾出来请他,他就进屋去,越发觉得度日如年。不曾想过了片刻,俩侍卫出来了,身后却没有沈禾的影子。
  那丫头害羞,等两人离开了,她一定会回来……季松下意识给自己找补,却见两名侍卫道:“五哥,夫人说她多谢你的好意,在里头给五哥抄佛经祈福呢。”
  季松:“……”
  这意思就是不想见他了?
  季松想笑,笑自己养了只白眼狼;见他这副表情,李斌倒是不敢笑了,也慢慢站直了身子,眼睁睁瞧着季松沉了脸,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季松一走,两名侍卫不明所以,直直望着李斌;李斌打发走两人,面色渐渐惆怅起来了。
  五哥……似乎自己比想象中还要怜惜夫人。
  那……五哥他知不知道自己这么喜欢夫人?
  李斌拿不准,但觉得等季松回来后,他得提醒季松几句。
  季松那人霸道强势惯了,对于喜欢的东西,宁愿毁在自己手里,也绝不允许别人得到。再这么僵下去,恐怕会出事。
  李斌心头隐约多了几分担忧。想了想,他叫过李润来:“润儿,过来,去找田田姑娘,让她带几盘糕点给夫人垫垫肚子。”
  李润支支吾吾说不合适,李斌忍不住低骂:“你他妈的别装了,天天往人身边凑你当我不知道呢——这事办好了,人家要是不讨厌你,我就让五哥帮你把这事说定了。”
  李斌立刻改口:“咱们兄弟之间,别乱说……别太慌,我们还得一段时间呢。”
  沈禾端端正正地坐在桌案后抄佛经。她神色专注,似乎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叫沈禾叫了三次,可沈禾依旧不搭理她;田田忍无可忍,端着两盘糕点就放到了桌面上:“让你吃呢——你抄这东西做什么?公子罚你抄的?”
  沈禾还是不吭声,田田心头慌了起来——这话是李润让她说的,说是想要弄明白沈禾和季松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她第一次做这事,心里本来就慌,何况沈禾还不搭腔;她慌得直接拔了沈禾手里的毛笔:“哎呀你说话啊,真的是公子罚你抄书啊?”
  手心一凉,沈禾低头看,果然看见右手虎口上多了片墨痕。这会儿毛笔也被田田扔进了笔洗里头,残余的墨在水里散开。
  看来是写不成字了。沈禾暗叹,拿起帕子擦了手,左手捏了块云片糕送进嘴里,吃完一块才道:“没有,是我自己想抄。”
  “你们到底……闹了什么别扭啊,”田田也跪坐在沈禾身侧。原先她听了李润的话来套话,心里还慌着;可到了这会儿,她自己也担心沈禾,反倒不用装了,只皱眉看着沈禾:“我感觉,公子是真的喜欢你。”
  “是,”沈禾又拿了一块糕点吃着,忽然发现田田两手撑着脸,就把糕点往她那里推了推:“你也吃。”
  田田瞥了眼糕点,又蹙眉白了沈禾一眼:“苗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怎么回事?
  沈禾动作一顿。想了想,她吃完了手上的糕点,又慢慢垂下了手,低声道:“想欺负他,就做了。”
  季松那人,太霸道了。她一早说过不要点翠的首饰,可季松还是送了,还打算接着送;倘若这回她收下了,以后季松再强迫她做些别的事情,那怎么办?
  何况她根本活不了多久,与其样样顺着季松、讨他欢心,倒不如和季松闹上一次,让季松再也忘不了她,好帮她照顾家人。
  至于会不会惹恼季松……肯定不会。今天季松让人送了冰鉴过来,里头的冰只有七成满,送来的侍卫还传来了季松的话,一看就知道季松还念着她。
  再者说了,点翠首饰既昂贵又有伤天和,她不要,说给季松积福,无论如何都说得过去。她才不怕玩砸了呢。
  田田不信沈禾的话:“你不是那样的人——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