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填饱肚子,少年的精神好了不少,温迪也开始了他的忽悠……哦不,心理治疗。
  “夏油是觉得强大的人要保护弱小的人吗?为什么呀?”
  “因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啊。”夏油杰说,“社会是属于弱小者的,如果这个世界对弱者没有一点点同情和保护的话,那人不就和野兽没有区别了吗?”
  “好有道理的话,我竟无法反驳!”温迪睁大眼睛,佯作惊讶。
  “的确,人之所以能发展到现在,正是因为在群居中互相帮助。毕竟世上又没有神明,就算一个人的力量再强大,孤独的英雄也是走不远的。”
  “嗯……”夏油杰点头,但又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是不是在点谁?
  趁着夏油杰还没思考出结果,温迪继续说:“可是现在的世界有好多人啊,六十多亿哎!如果欲望、愚昧和傲慢都可以滋生邪恶的话,至少有十亿人是坏心思的,纯粹的好人可能连一亿都不到!”
  “……啊?”夏油杰一愣。
  他进入咒术界前也才是个中学生,连城都不怎么出,从来没想过用数据来看问题。
  原来世上有这么多人吗?!
  “而且,直到现在,在很多很多个不知名的角落里,仍有婴儿在出生。”温迪也看向夜空,眼眸中不禁带上温柔。
  却也泛起了悲伤。
  “同样的,在许多许多无人在意的角落里,有许多人在死去。
  “他们死于饥饿、死于寒冷、死于疾病、死于战争,或者……死于单纯的恶意。他们匆匆来到这个世界上,却又匆匆离去,发不出声音,也尚未来得及寻找人生的意义。
  “夏油杰,你觉得,他们的存在是有意义的吗?”
  “我……”夏油杰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有点失声。
  他说不出答案,甚至不知道该从哪个方向来作答。
  存在的意义什么的,这种究极哲学问题本来就不是他这个年龄段会接触的,更何况这个问题还被无限放大,变成更多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存在的意义……
  超纲了。
  他的cpu要烧掉了。
  但温迪却笑了,显然早就预料他会是脑子卡壳这个反应。
  “其实呀,这个问题,我也答不上来呢。”
  他飘起来,变出小巧的竖琴,随意拨弄两声,活泼的夜莺从树冠间探出头,飞到他肩膀上。
  他摸摸夜莺的脑袋,让其搭乘自己的手指,抖抖羽毛,感受这片刻安宁。
  “在这拥挤又空旷的世界上,每个人都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我们可能相伴甚久,可能从未遇见;可能抵足而眠,可能拔刀相向。
  “但请你相信,人生于此的意义,人想要做什么事、成为什么人的意义,不过‘心灵’二字。
  “期盼,所以隐忍;懒惰,所以偷窃;狂傲,所以征服。
  “我们选择一条路,或是取悦自己,或是满足他人。我们可能是自由的,也可能戴着沉重的枷锁。不论强弱,不论神凡,皆是如此。
  “你想要更快乐地生活下去,想要带着你的理想生活下去,就要接受这世上存在善恶对错。但同时你需知,这世上不仅仅存在善恶对错。
  “那对杀害无辜孩童的夫妻,他们是恶的吗?是的,从大部分视角来看,他们是恶的。但在他们昏迷未醒的孩子心中,他们永远是那个慈爱的父母。我们要让他们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但也不能否认他们那执拗又愚钝的爱。
  “所以黑白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知道世界并非黑白二色后,依旧能做出自己的抉择,并承担起这个决定带来的后果与责任。
  “最后在旅途的终点,你回望自己的一生,可以骄傲地说一句,我从未后悔来过。”
  第15章
  璀璨群星之下,少年的目光如同高山融化的春水,林间浅浅的涓流。
  夏油杰没有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讷讷开口:“那……我应该怎么选择呢?”
  “这取决于你自己。”温迪飘到他身前,点了点他的胸膛,“取决于你的心灵。
  “想守护,便架起厚盾;想伤害,便举起兵戈。只要你愿意承担后果。”
  “我的……心?”夏油杰捂住胸口,感受有力的心脏在温热的胸腔中跳动。
  他的心是怎样的呢?
  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一直将自己置于保护者的位置上。他觉得,自己比父母强、比同学强、比见到的普通人都要强,为了让他们不受伤害,他要保护他们。
  可是那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他真的是为了保护而保护的吗?还是……
  即便已经过去了很久,夏油杰依旧记得,幼年时第一次使用术式,让母亲脱离咒灵的迫害,从病床上下来时,他们一家惊喜幸福的笑容。
  那是他第一次下定决心保护他人的时候。
  是了,他不是单纯的为了保护而保护的。
  他是为了……为了更多人能平安,更多人能得到幸福。看着他们幸福,他也会满足。
  他的心灵想要满足与认可,这是他的愿望,也是他的枷锁。
  “呼,呼……”
  夏油杰猛地站起来,呼吸急促,血液从大脑流向四肢,眼前阵阵发黑。
  “我……我需要思考一下。”他说,“很多事我想不通,我需要,我需要时间来思考……”
  “当然没问题。”温迪微笑,“你还很年轻,留给你的时间还有很多很多,试错机会也有不少,你可以慢慢想。
  “时候不早了,年轻的少年人应该在这个时候钻进被窝呼呼大睡哦,不然可是会长不高的!”
  伴随着一阵溪流般的笑声,青色的少年悄然离去,就像他来时那样无声无息。
  狭小的出租屋里,神楽溯也关了灯,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星星发呆。
  “统。”他突然说。
  “宿主,我在。”系统屏幕出现在床边。
  “我突然间有点怀疑。”神楽溯说,“我只是一个吃贫困补助和奖学金长大,靠着勤工俭学维持生命的理科生,那种富含哲理的话是我能说出来的吗?”
  系统沉默一会儿,回答:“宿主,如果只看社会阅历,您已经不比饱经风霜的老油条差了,请不要妄自菲薄。”
  “……不对,还是不对。”神楽溯坐起身,毛毯从肚子上滑下来。
  “我觉得不对劲,我在说出‘世上有很多人出生,又有很多人死亡’那种话的时候,我的心率和血压很不对劲。”
  都说医者仁心,这年头还敢去学医的有十分甚至九分都怀着慈悲和奉献的精神,但他还是个在学理论的学生啊。
  他又没有见证过死亡,又没有上过手术台,为什么会有那种一口气堵在胸口怎么也咽不下去的感觉?
  ……而且,选择学医本来就很不对劲。
  他无父无母,没有稳定的经济来源,好不容易高考考出一点成绩,应该去选来钱更快的专业才对,是有多想不开才选择读书八年实习八年的医科专业?
  他是这么无私的人吗?
  不吧,他可腹黑了。
  “统,我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吗?我是不是早就做过别的系统的任务,但是出了什么事忘了?”
  神楽溯定定地看着屏幕,等待系统的答复。
  屏幕对话栏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反反复复跳跳删删许久,才说:
  “管理局里没有宿主的工作记录,您的反应可能只是机缘巧合吧。”
  “是吗……”神楽溯皱着眉,抓住毛毯缓缓躺下。
  但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他不会忘的。
  …
  ……
  几天后,通过七七和温迪从中运作,五条悟和夏油杰暂时放下了把天内理子送走的想法。
  现在咒术界高层因为天元进化的问题忙得上气不接下气,加上行秋在里面搅混水,短时间内没人会来找一个已经没用了的星浆体。
  说到底,像星浆体这种重要的牺牲品,他们肯定培养了不止一个,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同化失败,就只能是天元的意思。
  高层只能一边听从天元的安排,一边把怒气洒下下级身上罢了。
  两个dk把天内理子和七七都安置在一个新的住处,是他们挂名在学弟名下的一间房产,顺便还从黑市上弄了几个仿真面具和**给女孩们用。
  (七海海:so?起猛了名下突然多了个房子?)
  处理完这些事后,他们又像没事人一样回高专,被夜蛾正道提着耳朵教训了一顿,然后恢复正常上课出任务了。
  说是和以前一样过日子,其实暗地里还是在想办法找烂橘子们的麻烦。
  说起来,据说不少烂橘子在表世界的产业都突然被查出有问题,从卫生不合格到灰色地带什么的,查封了不少,直接让他们大出血了,真是大快人心。
  “不许在上课时间说小话!”夜蛾正道一个粉笔砸在夏油杰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