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医生的笑声还回荡在屋子里,他赶紧扑过去把电话挂断,瘫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了。
  这一天过得也太坎坷,浅羽悠真甚至觉得,他现在经历的这些比连续工作三天还要让人疲惫。
  薄叶絮还坐在他旁边,见浅羽悠真眼神幽怨地盯着她,薄叶絮这才感觉,自己刚才的那些行为,似乎确实有点太冲动了。
  她动了下手臂,刚才抱人时浅羽悠真那有些偏低的体温似乎还残留在她的皮肤上,无论薄叶絮怎么动作,那触感都紧紧跟随着她。
  坐了一阵时间后,冰凉的触感逐渐被她自身的体温融化,薄叶絮将手指搭在自己的手臂上,却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都是皮肤,触感却完全不同。
  看了眼身边的浅羽悠真,薄叶絮有心再触碰一下他的皮肤,但想到浅羽悠真刚才的话,薄叶絮还是略带遗憾地收回了手。
  还是等浅羽悠真能接受一点的时候再试试吧。
  手机的震动声再次响起,在浅羽悠真吓到直接跳起来的动作里,薄叶絮掏出了手机,“我的。”
  浅羽悠真惴惴不安地重新躺下,看着他心有余悸的样子,薄叶絮一时笑出了声。
  等她终于在哀怨的眼神中平复心情时,就看到自己的手机上,是一段浅羽悠真的医生发给她的留言。
  第65章
  空间里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般尴尬的气氛,当然,这只是浅羽悠真的个人感受,至少薄叶絮是没有感觉到任何尴尬的。
  她打开手机,医生给她的消息是,“药物有效但不能使用,具体详情麻烦到医院来一趟,详细面谈。”
  不能使用?这是什么意思?
  薄叶絮侧过头去看浅羽悠真,虽然经过刚才那一通行为,对方的脸上还残留着薄红,但也不难看出,他的脸色要比平时苍白许多。
  “喵呜~”浅羽悠真家里的白猫好像也闻到了薄叶絮身上的气味,它迈着优雅的步子跃上薄叶絮的膝盖,自顾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着了。
  将手指埋进猫猫柔软的毛发里,薄叶絮莫名想到楼道里那只守在老奶奶家门口的倔强又孤独的猫,手上了力道便不自觉用力了些。
  猫咪发出一声不满的尖叫,爪子挥过,薄叶絮的手腕瞬间多出一道见血的伤口,而罪魁祸首本人只是跳下去,仰着头离开了。
  “絮!”本来在休息的浅羽悠真被这动静弄得赶紧坐起来,他拉过薄叶絮的手腕观察着,“伤口有点深......你等着,我去找碘伏来。”
  她很想问,怎么这时候你又不说注重社交距离了?但是看着浅羽悠真认真翻看她手腕的神情,又觉得好像没必要在这时候点破。
  于是薄叶絮只是提醒他,“不用,我的伤口很快就会愈合的。”
  说着,她还把自己当初被袭击时伤到的手臂给他看,那里的皮肤已经恢复如初,完全看不出来前些天遭遇了一场袭击。
  握着她手腕的手忽然收紧,薄叶絮抬起头,就发现浅羽悠真忽然黯淡的眼神。
  然而那神情只是一瞬,浅羽悠真很快恢复了平时的神情,“那也该包扎一下,毕竟还是会痛的。”
  心里挂念着医生消息的薄叶絮最后还是拒绝了浅羽悠真的好意,直到出门时,她都还在想着浅羽悠真刚才一瞬黯淡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最终也只能将其归功于生病劳累的原因。
  房间重新归于寂静,这回不是尴尬的静了,而是一种更为沉重压抑的东西。
  天色渐渐黑了,模糊的昏黄从帘子的缝隙里透进来,浅羽悠真抬起手,那上面曾经有一道一星期之前被划伤而留下的疤痕。若是仔细看去,还能在其上看见一道浅淡的白痕。
  他又想起刚刚看到的,属于薄叶絮的皮肤。白皙,如同上好的玉一般,没有任何瑕疵。
  “是啊,”他目光空洞,像是要透过天花板,看到更上面的什么一样,“不一样的。”
  随着这句感叹落地,房间里的最后一丝温度也被抽空,在这冰冷的冬日,那因为薄叶絮的到来而褪去的冰冷,终于姗姗来迟地拥抱了他。
  他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许久,天边的昏黄已经被漆黑替代,于是那一丝白痕也看不清晰,只有当浅羽悠真伸出手,去细细抚摸时,才能感受到那微微凸起的、于周围皮肤格格不入的质感。
  同样是伤口,袭击者对待薄叶絮的方式绝对不会比碎玻璃划破他手腕时更温柔,可对她来说,即使是在空洞里受了伤,时刻面临着被侵蚀的危险,薄叶絮仍旧可以在几天内让伤口消失无踪。
  而他呢?一道意外的划痕,就要用上一星期甚至更多的时间才能将其彻底恢复。
  “是啊......”浅羽悠真再次轻叹,“怎么会一样呢。”
  那并不是一道伤口的区别,那是两人之间最本质的差别。它像是一道天堑,轻而易举地将两人所站立的地方划出深不见底的渊谷。即使还能看到对方,可若是想要触碰,就要做好付出更多代价的准备。
  起身,浅羽悠真终于打开房间里的灯。房间顿时明亮起来,如同白昼还没有落下的时候。可浅羽悠真明白,这不过是在用一些方法掩饰某个既定的事实。
  浅羽悠真重新摊开手,这一次,他没有看向伤口处,而是看向掌心之中的纹路。
  交错的掌纹如同杂乱的树枝,在过分苍白的手心凝结,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棵树过不了几年就会凋零。
  薄叶絮是没有掌纹的,她曾经向他提过,她们植物化人时只是尽力将自己的外貌捏造成满意的人类模样,可一些细微之处,她们不会、也不需要去模仿。
  “不需要去模仿......吗?”
  浅羽悠过于刺眼,它照亮了每一个角落,可他心底那些从不曾告知任何人的阴霾却不断扩散,几乎要掩盖他整个视线,渊谷之中。
  掌纹,掌纹。小时候,师父曾握住他的手,指出哪一条是他的生命线,他还幼稚地用橡皮试图修改自己的生命线,以为用这种办法,就修改。
  可薄叶絮不需要,她有足够的时间思考,即使紧。哪怕现在成了人类,只要她的那些本领还在,薄叶絮,就
  可浅羽悠真没有,他生在红尘里,即使拼尽全力去挣扎,最。
  这认知紧紧地攥住了浅羽悠真的心脏,在剧痛之下,他握紧拳,修剪良好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在属于他的掌纹之上留下几道格格不入的尖刺。
  如果有一天......
  浅羽悠真不敢再想下去了,他关了灯,房间里重新归于一片黑暗。而浅羽悠真只是站在原地,像是要化成一座冰冷的雕像,固执地站在原地,企图跨越时间的沟壑。
  到了医院,医生看着薄叶絮手腕上的伤口,笑着揶揄,“怎么,那小子没让你包扎了再走吗?”
  “一会就愈合的伤口,没有包扎的必要吧。”薄叶絮不理解怎么连医生也知道浅羽悠真想替她包扎伤口的事。
  医生不语,只是脸上的笑更深。
  两人来到一间实验室,医生带着她走进去,其中一张桌子上是几个笼子,笼子里关着几只小白鼠。
  “我并不是只做了这几次实验,”医生苦笑,“实际上,这只是活下来的几只,还有更多用于实验的小白鼠,全都死掉了。”
  薄叶絮静静站在一边,听医生讲述对她的花从切片到制药的相关研究。
  “最开始,我观察到这朵花里有着一些我无法理解的神奇力量,我取了一些直接喂给它们。结果是直接暴毙。”
  “后来,我减少了药量,有一些小白鼠活了下来,但是变得极度亢奋。”医生指了指其中一个笼子里的小白鼠,它正在笼子里焦躁地跑来跑去,甚至会啃上笼子试图逃出去。
  “再后来,我将一批小白鼠体内注射了病毒,再次注射药物,”医生接着示意她看其他笼子里的小白鼠,“在原本应该死亡的时限里,它们活了下来,但也出现了四肢浮肿、焦躁不安等副作用。”
  医生将缺了几片花瓣的花递回给她,“很可惜,它很有用,但恐怕没有合适的方法,是没法直接作用于人体的。”
  叹了口气,薄叶絮从医生手里接过这朵由她的情感凝结成的花,对这个结果并不算意外。
  但凡提瓦特的天地灵物,总要配合些其他药物作为辅助,才能用于治疗。否则直接生吞的话,怕是会被其中蕴含的力量直接撑到死。
  这么一想,她是不是应该回提瓦特一趟?
  这朵花的作用,薄叶絮并不清楚。奇怪的是,在前几位植褚的记忆里,也没有出现过类似使用或者提到的记录。
  联想到她在卫非地的空洞里沾染秽息后看到的那些记忆,如果它们不是幻境的话,那就该是上一任植褚并没有将记忆全盘交给她。
  不,或许是每一任植褚,都削减了一部分记忆。
  她不相信,这千年以来,竟然没有一位植褚研究出自己凝结的花的作用吗。
  这些疑问恐怕只有回到提瓦特才能解答,但薄叶絮尚不清楚回去的方法,思来想去,她能做到,也只有尽快取回她来时留在零号空洞深处的锚点,再做下一步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