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在成为全息游戏天下的弦歌榜一前，秦欢颜还只是A市某家私人医院实习生。
作为一名家有资产且双亲宠爱的富二代，她的人生少有烦恼。
欢颜，人如其名。
学业顺遂身心健康，顺顺利利长到大学毕业进了母亲安排的医院实习，正常情况下她会因为大学选择的专业奋斗个几十年，成为这里的主治医师。
但没有意外的话意外就要发生了。
初来乍到，不知道怎么对待这位有背景小姐的带教干脆安排她去照顾病人，记录病情变化有问题迅速call她。
这是个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活计，有手就行，很多实习生求之不得。但对名校毕业正准备大展身手的秦欢颜来说，无异于羞辱。
自觉受到羞辱但暂时没想到什么办法的秦欢颜推开那扇门，入目便是打开窗户意图越狱的纤瘦女孩。
女孩一条腿已经跨坐在窗台上，窗外是蓝天白云，窗前是她空荡荡病号服里瘦得只有骨头的身体。
轻飘飘，风一吹就会飞走。
秦欢颜沉默片刻，和被抓了个正着的病人面面相觑。
两个人动作僵住，一时没有人打破静谧。
最后还是秦欢颜先出声，她将胸口写有姓名职业的挂牌翻正，伸手指了指自己。
秦欢颜，你暂时的陪玩。
以及这位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小姐，容我提醒一下，这里是八楼。
上次不是二楼吗？
女孩茫然向下望了一眼，危险动作险些让秦欢颜立刻上前抓她回来，但为了不惊扰摇摇欲坠试图翻出窗的危险分子，她选择了冷静处理。
二楼是临时重症监护室，这里是绝症
话说到一半她猛然住口，但已经晚了，意识到自己病情加重到没救的女孩表情一怔，慢慢从窗前滑了下来。
我治不好了吗？
她表情很茫然，苍白到没有任何颜色的面孔消瘦，只有一双眼睛里还带着点星光。
秦欢颜试探性一点点靠近她，见人没有激烈反对才稍稍放下心来。
她轻松将人从冰冷地上抱起，放回了被褥整齐的床上。
还没在社会上学会花言巧语的秦欢颜并不会安慰人，她只是沉默拿被子把人盖好，走去窗前把窗锁死，环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危险物品后才稍微松一口气。
目睹了她所有动作的女孩看得有趣，人蜷缩在冷色床单里偏头打量她，笑眯眯拍拍身边大片空余位置，示意秦欢颜过去。
你叫欢颜？真好听的名字，我有个认识的姐姐和你很像，特别是生气不说话的时候，和你刚才一模一样。
秦欢颜拉了把椅子坐她对面，我还没有换工作服，你的贴身衣服床单都不要和我接触，这把椅子我等会儿也会换这次没换无菌衣物是我没有考虑周全，现在原本该是你的休息时间，带教让我悄悄看看你，有点心理准备。
她说了一长串话，对面人也只是撑着头笑眯眯盯着她看，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比起她说的一切，她这个人似乎要比所有话语都更让病床上人感兴趣。
秦欢颜不由皱眉，因为她像这人说的那个姐姐？
本来也只是暂时来记录病情顺便陪玩，她也没心情去探究这里病人的秘密，是以她拿出准备好的纸笔，开始公事公办。
最近感觉身体怎么样？
这就开始工作了吗，不陪我多聊会儿天吗？
她的声音有些遗憾，但刚被安排来打杂的秦欢颜心里憋着股还没出的气，不为所动。
没有回应，失去陪聊的人兴致缺缺，但态度勉强还算配合。
就那样吧。
具体一些，配合治疗对你自己也有帮助，说不定我下次来的时候，你已经不用靠翻窗离开医院了。
意识到自己态度有些强硬，秦欢颜慢慢放柔了话语。
效果很明显，对面人明显吃软不吃硬，她态度放软女孩原本要闭上的眼睛都睁开了。
让我回忆一下
皱眉捂住心口，她表情夸张，这里最痛，比我表白被拒绝的时候还痛！
又伸手指了指脑袋，这里可能出了点问题，让我经常昏睡，一睡就是好几天。
听她们说我妈妈也有这个病，是家族的遗传。她没有治好年纪轻轻就走了，现在到我继承了，母亲应该很伤心吧，她都不敢来见我。
女孩摇摇头，表情苦恼。
我本来都好像快痊愈了，已经能去上学了，还认识了几个新朋友但没好多久我就又回到这里了，还从二楼变成了八楼，想离开更难了。
秦欢颜也不知道她说的离开更难，是爬窗难度上升还是永远离开医院。
又或者两者都有。
她心下不忍，来之前其实已经有同来的实习生知道点这个病房里病人的事情，感叹生的好也没用，健康才是一切之首。
这不，刚上高中的年纪就已经被主治医师宣判死期，说不准是哪一天，也许今天，也许立刻。
正因如此，她口中的那位母亲才已经很久没来。
一个随时有可能逝去的将死之人，不管是谁目睹一条生命的流逝都不会好受，更何况是她至亲至爱之人呢？
理性上能理解，感情上秦欢颜却不敢再去多看床上蜷缩的人。
她并非无情，正是因为不忍见众生疾苦才发誓苦读医学。
真正要目睹活人的离去，她的心会难过。
你一言我一语聊了半天，秦欢颜不再问她病情而是陪人闲聊，她合上手中的册子，离开前向人推荐新推出的全息游戏。
反正也容易昏睡，不如意识进入游戏身体留在外面休养，现在科技已经很发达了，就算你足不出户也能通过游戏看见外面的世界
秦欢颜安慰她，希望游戏的存在能让困在病房里的女孩好受点。
她其实不爱玩游戏，也是听朋友推荐才想起来这款最近风靡一时的新全息。
或许见见虚拟却真实的风景，能对她心情有些帮助。
在关上病房门前，留在空荡房间的女孩向她挥挥手说了再见，脸上仍旧是自她出现以来笑眯眯的面容。
她很爱笑，不过那双眼睛确实笑起来更好看，让人心下柔软。
秦欢颜想。
再次进入这间病房时，她没有看见清醒时候的女孩。
安静躺在病床上的人胸口几乎没有起伏，那床被子明明轻薄到贴合夏季，此刻却如此沉重好像要把床上沉睡人一寸寸压扁。
她忍不住低声向带教开口：没有更薄的被子了吗，这床看起来太重了，她盖着会难受。
带教做了噤声手势，摆手示意她跟自己出去。
秦欢颜依言走出，视线在慢慢关合的门扉上停留一瞬，最后落在里面人更消瘦的面孔上，不忍再看。
你知道我为什么安排你看顾这间房的病人吗？
秦欢颜低头没有说话。
带教摇摇头，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无非是我轻看你欢颜，我看过你大学时候的得奖与成绩，你在理论上确实是一个很优秀的医学生，但是在现实里，你还只是个刚入门的初学者。
秦欢颜豁然抬头想说些什么，被带教抬手打断。
做我们这一行，最重视生死，但也最看淡生死。你是个好孩子，但心太软了，你目前的厚度还承载不了死亡的重量。
我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勘破。
勘破什么？
秦欢颜有所猜测，但是却不愿细想。
她只是沉默留守在这里，如一尊静默的雕像，看着那个女孩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眼中光芒逐渐暗淡，最后归于熄灭。
从她来到这里到离开，一年时间除了医院的工作人员，没有任何人踏足这间病房。
在上一次去看望女孩前，她忍不住询问她：你的朋友呢？
就算家人接受不了亲人离去的悲痛选择当断则断，但是身为结伴的挚友，再怎么也应该
我没有告诉她们。
女孩安静注视着窗外，眼眸深邃平静，带着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沉稳与静默。
她们以后还会有很多朋友，一个我的离去并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
她在暗下来的天光里回头，窗外雨声淅淅沥沥，是春季来临前的预告。
我不想她们为我难过。
明明是万物复苏的春季，此刻却没有任何生息。
床上睡去之人在陷入长久的寂静里，最后向她作了告别。
再见。
作为一名家有资产且双亲宠爱的富二代，她的人生少有烦恼。
欢颜，人如其名。
学业顺遂身心健康，顺顺利利长到大学毕业进了母亲安排的医院实习，正常情况下她会因为大学选择的专业奋斗个几十年，成为这里的主治医师。
但没有意外的话意外就要发生了。
初来乍到，不知道怎么对待这位有背景小姐的带教干脆安排她去照顾病人，记录病情变化有问题迅速call她。
这是个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活计，有手就行，很多实习生求之不得。但对名校毕业正准备大展身手的秦欢颜来说，无异于羞辱。
自觉受到羞辱但暂时没想到什么办法的秦欢颜推开那扇门，入目便是打开窗户意图越狱的纤瘦女孩。
女孩一条腿已经跨坐在窗台上，窗外是蓝天白云，窗前是她空荡荡病号服里瘦得只有骨头的身体。
轻飘飘，风一吹就会飞走。
秦欢颜沉默片刻，和被抓了个正着的病人面面相觑。
两个人动作僵住，一时没有人打破静谧。
最后还是秦欢颜先出声，她将胸口写有姓名职业的挂牌翻正，伸手指了指自己。
秦欢颜，你暂时的陪玩。
以及这位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小姐，容我提醒一下，这里是八楼。
上次不是二楼吗？
女孩茫然向下望了一眼，危险动作险些让秦欢颜立刻上前抓她回来，但为了不惊扰摇摇欲坠试图翻出窗的危险分子，她选择了冷静处理。
二楼是临时重症监护室，这里是绝症
话说到一半她猛然住口，但已经晚了，意识到自己病情加重到没救的女孩表情一怔，慢慢从窗前滑了下来。
我治不好了吗？
她表情很茫然，苍白到没有任何颜色的面孔消瘦，只有一双眼睛里还带着点星光。
秦欢颜试探性一点点靠近她，见人没有激烈反对才稍稍放下心来。
她轻松将人从冰冷地上抱起，放回了被褥整齐的床上。
还没在社会上学会花言巧语的秦欢颜并不会安慰人，她只是沉默拿被子把人盖好，走去窗前把窗锁死，环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危险物品后才稍微松一口气。
目睹了她所有动作的女孩看得有趣，人蜷缩在冷色床单里偏头打量她，笑眯眯拍拍身边大片空余位置，示意秦欢颜过去。
你叫欢颜？真好听的名字，我有个认识的姐姐和你很像，特别是生气不说话的时候，和你刚才一模一样。
秦欢颜拉了把椅子坐她对面，我还没有换工作服，你的贴身衣服床单都不要和我接触，这把椅子我等会儿也会换这次没换无菌衣物是我没有考虑周全，现在原本该是你的休息时间，带教让我悄悄看看你，有点心理准备。
她说了一长串话，对面人也只是撑着头笑眯眯盯着她看，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比起她说的一切，她这个人似乎要比所有话语都更让病床上人感兴趣。
秦欢颜不由皱眉，因为她像这人说的那个姐姐？
本来也只是暂时来记录病情顺便陪玩，她也没心情去探究这里病人的秘密，是以她拿出准备好的纸笔，开始公事公办。
最近感觉身体怎么样？
这就开始工作了吗，不陪我多聊会儿天吗？
她的声音有些遗憾，但刚被安排来打杂的秦欢颜心里憋着股还没出的气，不为所动。
没有回应，失去陪聊的人兴致缺缺，但态度勉强还算配合。
就那样吧。
具体一些，配合治疗对你自己也有帮助，说不定我下次来的时候，你已经不用靠翻窗离开医院了。
意识到自己态度有些强硬，秦欢颜慢慢放柔了话语。
效果很明显，对面人明显吃软不吃硬，她态度放软女孩原本要闭上的眼睛都睁开了。
让我回忆一下
皱眉捂住心口，她表情夸张，这里最痛，比我表白被拒绝的时候还痛！
又伸手指了指脑袋，这里可能出了点问题，让我经常昏睡，一睡就是好几天。
听她们说我妈妈也有这个病，是家族的遗传。她没有治好年纪轻轻就走了，现在到我继承了，母亲应该很伤心吧，她都不敢来见我。
女孩摇摇头，表情苦恼。
我本来都好像快痊愈了，已经能去上学了，还认识了几个新朋友但没好多久我就又回到这里了，还从二楼变成了八楼，想离开更难了。
秦欢颜也不知道她说的离开更难，是爬窗难度上升还是永远离开医院。
又或者两者都有。
她心下不忍，来之前其实已经有同来的实习生知道点这个病房里病人的事情，感叹生的好也没用，健康才是一切之首。
这不，刚上高中的年纪就已经被主治医师宣判死期，说不准是哪一天，也许今天，也许立刻。
正因如此，她口中的那位母亲才已经很久没来。
一个随时有可能逝去的将死之人，不管是谁目睹一条生命的流逝都不会好受，更何况是她至亲至爱之人呢？
理性上能理解，感情上秦欢颜却不敢再去多看床上蜷缩的人。
她并非无情，正是因为不忍见众生疾苦才发誓苦读医学。
真正要目睹活人的离去，她的心会难过。
你一言我一语聊了半天，秦欢颜不再问她病情而是陪人闲聊，她合上手中的册子，离开前向人推荐新推出的全息游戏。
反正也容易昏睡，不如意识进入游戏身体留在外面休养，现在科技已经很发达了，就算你足不出户也能通过游戏看见外面的世界
秦欢颜安慰她，希望游戏的存在能让困在病房里的女孩好受点。
她其实不爱玩游戏，也是听朋友推荐才想起来这款最近风靡一时的新全息。
或许见见虚拟却真实的风景，能对她心情有些帮助。
在关上病房门前，留在空荡房间的女孩向她挥挥手说了再见，脸上仍旧是自她出现以来笑眯眯的面容。
她很爱笑，不过那双眼睛确实笑起来更好看，让人心下柔软。
秦欢颜想。
再次进入这间病房时，她没有看见清醒时候的女孩。
安静躺在病床上的人胸口几乎没有起伏，那床被子明明轻薄到贴合夏季，此刻却如此沉重好像要把床上沉睡人一寸寸压扁。
她忍不住低声向带教开口：没有更薄的被子了吗，这床看起来太重了，她盖着会难受。
带教做了噤声手势，摆手示意她跟自己出去。
秦欢颜依言走出，视线在慢慢关合的门扉上停留一瞬，最后落在里面人更消瘦的面孔上，不忍再看。
你知道我为什么安排你看顾这间房的病人吗？
秦欢颜低头没有说话。
带教摇摇头，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无非是我轻看你欢颜，我看过你大学时候的得奖与成绩，你在理论上确实是一个很优秀的医学生，但是在现实里，你还只是个刚入门的初学者。
秦欢颜豁然抬头想说些什么，被带教抬手打断。
做我们这一行，最重视生死，但也最看淡生死。你是个好孩子，但心太软了，你目前的厚度还承载不了死亡的重量。
我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勘破。
勘破什么？
秦欢颜有所猜测，但是却不愿细想。
她只是沉默留守在这里，如一尊静默的雕像，看着那个女孩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眼中光芒逐渐暗淡，最后归于熄灭。
从她来到这里到离开，一年时间除了医院的工作人员，没有任何人踏足这间病房。
在上一次去看望女孩前，她忍不住询问她：你的朋友呢？
就算家人接受不了亲人离去的悲痛选择当断则断，但是身为结伴的挚友，再怎么也应该
我没有告诉她们。
女孩安静注视着窗外，眼眸深邃平静，带着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沉稳与静默。
她们以后还会有很多朋友，一个我的离去并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
她在暗下来的天光里回头，窗外雨声淅淅沥沥，是春季来临前的预告。
我不想她们为我难过。
明明是万物复苏的春季，此刻却没有任何生息。
床上睡去之人在陷入长久的寂静里，最后向她作了告别。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