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也不是直男 第33节
  楚竹君心想可能因为他以前就没少和类蒋争宇的人吵过架,比如他爸他亲戚和上班时遇上的四十来岁还跟他一个刚大学毕业的人拿一样工资的傻逼同事,演戏的时候更没有怯场的理由,表情安然平定地拆了包饼干。
  “进组前还是补过课的……我要是有一点不会还能进组的人脉,我估计都不演戏了。”
  微博的推荐页刷新出一条推送,似乎是某个集团的管理层前几天更新换代,原本作为话事人的是一个姓郑的老人,前段时间突发心肌梗死抢救无效。
  集团的名字好像有点眼熟,楚竹君随意看了一眼,很快关上手机。
  这部电影没有什么在学校内部的夜间镜头,拍完体罚镜头后孙海桥直接宣布收工,让所有人早点回去,晚上可能有暴雨。
  楚竹君到家时天色已经暗透,深蓝灰色的厚重云层在夜空里十分显眼。
  离他从《归京》剧组杀青都已经过了快三个月,气温正在悄然升高,进门后他才感到闷热感减轻不少。为了不热着饼干,家里从上周开始就一直开着空调。
  从影视基地出来时他还没吃晚饭,楚竹君陪饼干玩了一会后就将它哄去猫爬架上自己玩啃咬玩具,拉上厨房门口防止饼干跑进来甩得满房间猫毛的围栏。
  冰箱里还有牛排,他决定把几十秒就能完成的菜放到最后,将新鲜的土豆擦成丝,裹上面粉和孜然下锅油煎,小火、到开始变得金黄时有淀粉变性天然的香气翻滚出来。
  屋外一声炸雷,饼干从猫爬架上跳下来,惊慌失措地喵了几声,在客厅里转圈。
  之前和王楼张淼两个人一起看的恐怖片片段从楚竹君脑中一闪而过,他看土豆饼煎得差不多了,关掉火先去看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的饼干。
  好在饼干虽然叫得大声,但状态还正常,没有应激的迹象。
  他用最快的速度把牛排一煎,几下装出来拿到餐桌上。换成平常楚竹君肯定不乐意吃猫毛拌饭,但今天情况特殊,他现在想到电影里那条对着猫眼不停长出牙齿的舌头,大晚上也有点怕,把饼干抱在大腿上趴着后才开始吃晚餐。
  暴雨在阴暗的天幕下悄然而至,窗外的灯火与建筑都在水帘后蒙上一层晕开的模糊边缘。
  即使隔着一层窗户玻璃,也有隐约的雨声传到房间里,像急促了许多倍的粉笔划过黑板声。楚竹君几乎能听清自己心跳的声音,感觉室内暗得有些不舒服,洗过澡后抱着猫把房间里的灯一个个开过去。
  卧室门虚掩着,从门缝里透不出一丝光亮。过道上的灯被打开后,房间里透出的黑暗更加纯然而不见底。
  门铃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的。
  第38章
  某个日活还不错的聊天群里,突然少了一个人。
  【她怎么走了?前几天不是还说要再去孙海桥那个组蹲点看哥会不会再去的吗】
  【不知道哇】
  【同不知道,她也没跟我说】
  【小a不是和她很熟吗,你去问问?】
  她打开私聊窗口,一句【宝宝你怎么了】发出,对方很快打过来一个□□电话。
  “我拍到东西了……我去质问工作室,他们直接管我要银行卡卡号,不让我说出去……”
  “我再也不会追星了,普通的不跟行程的也不追了,我问工作室是不是上次那个人弄的,他们直接装作没听到……”
  “什么?”被大家称作小a的女生终于听不下去,有些急切地打断对方混乱的叙述,“狄柏是谈恋爱了吗?”
  她说:“不是谈恋爱……但是更让我恶心。”
  —
  “原来是你。”
  楚竹君长出一口气,给郑牧开门。
  郑牧衣袖有点湿,大概刚从外面回来。这段时间楚竹君每次从片场下班,从楼下朝上看时郑牧的住处灯都关着,看来是今天才到。
  楚竹君没来得及说出第二句话,男人身体沉重的分量先包裹住了他。
  饼干从人胳膊上眼疾爪快地跳到地面,躲过被挤扁成猫饼的命运,楚竹君没躲过。
  他被郑牧突然一抱,有些站立不稳,后退几步才站住。
  “我爷爷去世了。”郑牧说,“就在前几周,我刚从国外回来的时候。”
  楚竹君心里猛地一跳。
  ——不会他那时候联系过我,但我没有接到电话,或者漏看信息了吧?
  这倒不算什么心动,只是出于朴素同情心的升起的一些愧疚。
  “现在已经都处理完了。”
  郑牧见楚竹君没挣扎,将头在楚竹君肩膀上埋得更深。
  “我就是很想你,当时怕告诉你给你添堵,你平时也有工作要做。看到你这里灯开了,我才来找你的。”
  他抱着楚竹君沐浴露香气还未散尽的柔韧身体,说得好像自己十分懂事,亲人去世了也只是自己消化,实际上他爷爷和他见得不多,忙于抢家产的几个月过去那阵伤感早就缓过来了。
  楚竹君只见过郑牧在他面前又是犯贱又是卖惨的样子,并不清楚这人在别的利益相关人士面前那股不近人情的劲。听到郑牧这番听起来十分可怜的话,他不仅没有把这个人推开,片刻后还有点心软地抬起手,轻轻拍了几下郑牧的背。
  他记得郑牧以前就说过家里几乎没有人管他,或许他爷爷也给过他一些关心。
  只是不太管的话,总没有既不关心生活又言语打压那么伤亲情。
  他今天洗完澡顺便把头发也吹干了,充作睡衣的无袖上衣质感软而略沉,纤长手臂上不太明显的肌肉线条柔和,只是稍微有一点形状,和强壮实在沾不上边,肩头露出一部分柔润的线条。
  隔着郑牧夏季休闲半袖的衣料,年轻男人身上温热的气息柔软地蹭了蹭他。
  许久后郑牧才舍得放开,顺手拖自己不大的行李箱进门,把身后的门关上。
  楚竹君觑见他眼睛有点红,没问他你晚上过来干嘛这种问题。
  郑牧站在门口附近的位置,“我才下飞机,没来得及买花。”
  什么花?楚竹君想。
  “我前几天才知道你进孙海桥的组了,还是试镜进的。”郑牧见好就收,没再强行贴近,不想楚竹君生气,“应该庆祝一下。——早知道你这么快就变得这么厉害,你一毕业我就该想办法哄你去出道,现在应该早就成大明星了。”
  气氛又变成了楚竹君很不适应的奇怪类型,他嘀咕道:“……可能吧。“
  郑牧说:“对了,能不能借你厨房用一下?我刚回来,家里冰箱里没东西。你剩的也行,不想点外卖。”
  “你早半个小时来就好了,”楚竹君朝餐厅的方向走去,“我刚做完晚饭,不过厨房里还有挺多东西的。”
  就现在这天气,外卖送过来不知道要等多久。
  郑牧换鞋时饼干绕在小腿边转了一圈,似乎终于认出来这是曾经做过一段时间它的兼职饲养员的男人,在拖鞋的鞋面上一踩才爬回猫爬架上。
  天气预报显示明天会继续下暴雨,楚竹君翻了一会剧本,厨房里再次飘出浓郁的番茄甜酸气息,客厅里能听见榨汁机工作的隐约动静。
  剧本里没有在学校场景内的雨天镜头,况且如果一直这样下雨交通都可能受影响,不知道明天剧组还会不会开工。
  远处在郑牧用厨房的十来分钟之内传来了五六次闷雷,不过家里还有别人,灯全部亮着,空气显得不像之前那么压抑。他有些出神地放下剧本,侧躺在沙发上。
  即使是毫无仪态可言的姿势,由他这种体型纤细修长的人做出来也不难看,匀称漂亮的四肢线条摆在那里,反而像为了拍什么杂志海报在摆造型。
  片刻后郑牧走到沙发边拿起剧本,用装订好的这叠东西的轻轻一拍楚竹君头顶。
  “你在这里睡会感冒。”
  他将一杯东西放在沙发前的小桌子上。
  加了一点冰的香蕉牛奶。
  楚竹君拿起它,跟在郑牧后面,一起坐到餐桌旁边。
  郑牧虽然不和楚竹君一样,能走在路上都有导演找上门,但也属于比大多数人的外形都更优秀的一类。
  他体型比楚竹君要强悍得多,表里如一地不好对付,在刚被他在短短几十天内收拾过的郑家人眼里,甚至是面目可憎的。旁人看来,或许就像一只狼摇着尾巴,骗对方自己只是一只嘴有点尖的狗。
  不过没吃晚饭大概率是真的,他坐在楚竹君对面,简单的番茄肥牛汤面都吃得有滋有味,好几口下去才有心思缓过一口气。
  “我按门铃之前都做好了你早就搬走的心理准备,”他说,“要是你不在,我今晚估计就要悲惨地饿着睡过去了。”
  两个多月,足够这个地段还行但有点年头的房子卖出去了。
  楚竹君托着下巴说:“感谢李其存吧,他跟我签的合同要电影制作完才付尾款,我现在还买不起新房。”
  他和孙海桥签的是先付一部分定金,之后按照票房分成片酬的协议,要留一些流动资金在手的话,就没法买太好的房子。更何况他这段时间一直很忙,根本没空去找新住处。
  “一直住在这也不好。”郑牧说,“按我听到的消息是他准备赶十月档上院线,在这之前最好还是换个保密性更强的小区。实在不行的话,可以先住我另外一套房。”
  他垂下头,将一个定位和具体的楼号发给楚竹君。
  是个挺有名的公寓区,比这边离易关更近。安保很严,价格也相当高,不是他们现在待的这种中年小区可以比的。
  楚竹君忽然道:“那你怎么还回这里来?”
  郑牧没马上回答,对楚竹君露出一个无奈又带着点揶揄的笑容。
  不能说楚竹君笨,他其实也挺敏锐的,就是不解风情的毛病怎么也改不过来。
  “这不是想碰碰运气,看我们大明星今天在不在吗。”郑牧说,“在这里买房就是为的这个。”
  楚竹君一时没说出话来,半晌后才说:“吃完你赶紧回去。”
  郑牧语气立马惆怅起来,说:“不要吧,我那边几个月没进人了,你忍心让我晚上吃灰吗?”
  楚竹君在外地拍戏的那几个月,郑牧都记得每周请人来自己盯着打扫,自然不可能不记得找人打扫自己住处。但楚竹君一时没绕过这个弯来,过了片刻,往郑牧小腿上踹了一脚。
  郑牧用小腿侧面轻轻回撞他一下。
  这个人吃了几口后又说:“明天把门禁卡给你,雨小了你再搬到那边吧,我带你录指纹,安全比较重要。之前不是有个明星回家发现粉丝脱光在床上等他,都上社会新闻了。”
  “我一般不怎么去那边住。”
  *
  郑牧最后还是在楚竹君这里留了下来。
  情绪表现,镜头感,演技,这些需要费很多心思琢磨的东西都没为难太多楚竹君,背台词这种事简直是小得不能再小的问题。像他这种从前不太关注娱乐圈八卦的人,大概都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会记不住词需要在镜头面前念1234567,再后期配音上台词。
  而场地调度,演员磨合,确定走位和表现方式,都无形地消耗了许多在片场里的时间,因此一天之类拍出来可以用在成片里的镜头大多数时候并不多。只要饰演的角色不是话痨类型,一般来说每天需要背的台词量不会非常夸张。
  楚竹君记完台词,离他平时睡觉的点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郑牧洗完澡出来时他正趴在沙发靠背上,手臂和脑袋都往下垂着,姿势像被人从身体中段抓住拎起来的猫,小腹和后腰因为衣服被蹭上去露出白净柔韧的一小截。
  郑牧的行李箱被他摊去客房了,现在身上穿的睡衣是他自己的。他伸手轻轻压一下楚竹君的后脑勺,蹲到沙发后面,楚竹君上半身旁边的位置。
  “干什么呢?”他不自觉地放低声音问。
  “明天要是不上班就好了,这么大的雨。”楚竹君垂着头嘀嘀咕咕。
  郑牧心想除非外头全淹了交通瘫痪否则怎么可能……不过万一孙海桥觉得明天光影不对,他们又没有雨天外景的镜头呢。
  楚竹君还是很有可能被放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