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顾南乔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沈念慈住在城郊一栋安静的别墅里。当顾南乔和林星晚按响门铃时,开门的是一位优雅的银发妇人,眉眼间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采。
  "南乔..."沈念慈的声音微微颤抖,"你来了。"
  客厅里摆满了书籍和艺术品,一架三角钢琴放在角落,琴盖上摆着一帧照片——年轻的林文茵和沈念慈并肩站在校园里,笑容灿烂。
  顾南乔的目光被那张照片牢牢吸引。照片中的母亲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眼睛里闪烁着光芒,整个人散发着活力与快乐。
  "那是我们毕业那天。"沈念慈轻声解释,手指轻轻抚过相框,"文茵那时已经在和你父亲交往了,但她...并不快乐。"
  顾南乔从包里取出日记本,递给沈念慈:"我想这个应该还给您。谢谢您保存了这么久。"
  沈念慈接过日记本,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珍宝:"你读完了?"
  "每一个字。"顾南乔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想知道...全部真相。"
  沈念慈示意她们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双手微微发抖:"我和你母亲在大学相识。她是音乐系才女,我是文学院的研究生。我们相爱了,在那个年代这是...不被接受的。"
  阳光透过纱帘照进来,在沈念慈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讲述的故事与日记中的内容相互印证——顾明远如何一见钟情于林文茵,如何利用家族势力施压,如何设计陷害沈念慈,最终迫使林文茵嫁入顾家。
  "婚后他不准文茵工作,不准她见任何老朋友,甚至监控她的信件和电话。"沈念慈的眼中泛起泪光,"你出生后,情况稍好一些,但他依然...控制着她的一切。"
  顾南乔握紧了拳头:"为什么妈妈不离婚?"
  "她试过。"沈念慈苦笑,"但你父亲威胁要带走你,还要彻底毁掉我的职业生涯。文茵不能冒这个险。"
  林星晚悄悄握住顾南乔的手,发现她的手指冰冷如铁。
  "后来文茵生病,他连医生都要亲自挑选。"沈念慈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最后一次见她是在医院...她求我带走你,但我...我做不到。"
  顾南乔猛地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她们。她的肩膀剧烈起伏,显然在极力控制情绪。
  "您知道吗,"她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妈妈去世前一周,突然教我弹奏一首新曲子。她说...如果有一天我找不到她了,就弹这首曲子,她会听到的。"
  沈念慈捂住嘴,泪水滑过皱纹:"那是我们大学时常一起听的曲子..."
  顾南乔转过身,脸上泪痕交错:"我要起诉我父亲。为了妈妈,也为了您。如果您愿意作证..."
  "我愿意。"沈念慈毫不犹豫,"为了文茵,我什么都愿意做。"
  离开时,沈念慈送给顾南乔一个旧信封,里面是母亲年轻时写给沈念慈却从未寄出的信。顾南乔小心地收好,仿佛那是无价之宝。
  回程的车里,顾南乔异常沉默。直到快到家时,她才突然开口:"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妈妈是因为生病才走的。现在我知道了...她是被慢慢杀死的。"
  林星晚将车停在路边,转身紧紧抱住顾南乔:"我们会让他付出代价的。我保证。"
  接下来的几周,顾南乔几乎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调查父亲的工作中。张律师发现了几笔可疑的海外交易,而林星晚则通过艺术圈的人脉找到了当年被顾明远威胁过的几位证人。
  证据逐渐累积,顾南乔的计划也日渐清晰。她不再是从前那个对父亲忍让的女儿,而是一个决心为母亲讨回公道的战士。
  在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顾南乔独自来到母亲墓前。她撑着一把黑伞,将一束白色马蹄莲放在墓碑前。
  "妈妈,明天就是开庭日了。"她轻声说,"我终于可以为您做些什么了。"
  雨滴打在花瓣上,如同无声的泪水。顾南乔仿佛听到母亲温柔的回应,那声音穿越时空,抚平她心中多年的伤痛与疑惑。
  "我会好好的,妈妈。"她最后吻了吻墓碑,"和星晚一起,活得自由而真实。这是我能给您的最好交代。"
  转身离开时,雨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顾南乔身上,仿佛母亲的祝福。她深吸一口气,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等候在墓园门口的林星晚。
  明天将是顾明远付出代价的日子,而今天,顾南乔终于与母亲达成了和解。
  第36章 追随
  法庭的灯光冷白刺眼,顾南乔坐在原告席上,目光坚定地注视着被告席上的父亲。顾明远西装革履,面容冷峻,仿佛这场审判与他无关。但当沈念慈走上证人席时,顾南乔注意到父亲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请问您与林文茵女士是什么关系?"检察官问道。
  沈念慈挺直脊背,银发在脑后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我们是朋友,也是彼此的挚爱。"她的声音清晰而有力,回荡在肃静的法庭中。
  随着沈念慈的证词,顾明远的面具逐渐碎裂。她详细描述了顾明远如何威胁、控制林文茵,甚至在她病重时故意延误治疗。当沈念慈展示出林文茵生前最后一封信时,陪审团中有人开始低声啜泣。
  "她在信中说:'念慈,我这一生最大的错误就是屈服于恐惧。现在我要走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南乔...'"
  顾南乔咬紧下唇,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最终,顾明远因犯有商业欺诈、胁迫婚姻、侵犯个人自由等罪名,判处有期徒刑八年,并赔偿相关受害者精神损失费..."
  法官的声音在肃静的法庭内回荡。顾南乔没有看向被告席上的父亲,而是转头望向证人席上的沈念慈。那位优雅的老人挺直腰背坐着,银发在脑后挽成一个简单的髻,脸上看不出胜利的喜悦,只有深深的疲惫。
  顾明远的律师立刻表示要上诉,但顾南乔知道,证据确凿,父亲已经无处可逃。那些伪造的文件、威胁的录音、收买的证人...一切都暴露在阳光下。
  "结束了,妈妈。"顾南乔在心中默念,"他终于付出了代价。"
  散庭后,沈念慈缓步走向顾南乔,手里紧握着一份文件——那是法院刚刚签发的离婚判决书。
  "谢谢你,南乔。"沈念慈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顾南乔看着这位母亲曾经的挚爱,突然发现她比几个月前初见时苍老了许多,眼下的青黑显示出长期的失眠,瘦削的身形在宽大的衣服里显得更加脆弱。
  "沈阿姨,您还好吗?"顾南乔忍不住问道。
  沈念慈勉强笑了笑:"只是有点累。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林星晚轻轻碰了碰顾南乔的手臂:"要不要送沈阿姨回家?她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沈念慈摇摇头:"不用了,我想先去一个地方。"她举起那份判决书,"文茵等了太久,我要亲自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顾南乔想说什么,却被沈念慈抬手制止:"让我一个人去吧,有些话...我想单独对她说。"
  看着沈念慈离去的背影,顾南乔心中升起一丝不安。那背影太过决绝,仿佛一去不返。
  "要不要跟上去看看?"林星晚小声问。
  顾南乔犹豫片刻,摇了摇头:"给她一些私人空间吧。"
  沈念慈没有叫车,而是步行走向墓园。初秋的风带着凉意,吹动她单薄的衣衫。她走得很慢,仿佛每一步都需要极大的意志力。
  沈念慈拿着离婚证书和判决书,跪坐在林文茵的墓前,手指轻轻描摹着上面镌刻的名字。
  "文茵,我终于为你讨回了公道。"她轻声说,从包里取出一个小瓶子,"这些年,我活着的唯一动力就是看到这一天。现在...我太想你了。"
  她将药片倒在掌心,又拿出一张照片——年轻的她们站在樱花树下,笑容明媚。沈念慈把照片放在墓碑前,吞下了药片。
  "等等我,文茵..."
  就在沈念慈即将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她勉强睁开眼,看到屏幕上显示"清澜"两个字。本能让她按下接听键。
  "妈?你在哪?"沈清澜的声音透着焦急,"我刚从国外回来,听说法庭的事情...你还好吗?"
  沈念慈的嘴唇颤抖着,药效已经开始发作:"清澜...对不起..."
  "妈!你怎么了?声音怎么这样?告诉我你在哪!"沈清澜的声调陡然升高。
  "墓园...你林阿姨的..."沈念慈的话断断续续,"叫...叫南乔来...我有话...对你们说..."
  手机从沈念慈手中滑落,她的视线开始模糊,但意识仍在挣扎——她不能就这样离开,还有话没说完,还有事情没安排好...
  沈清澜立刻拨通了顾南乔的电话。二十分钟后,顾南乔和林星晚的车与救护车几乎同时到达墓园。
  "沈阿姨!"顾南乔冲上前,看到沈念慈苍白的脸色和散落的药瓶,立刻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快!救护人员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