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酒精依赖者的临终忏悔?可惜我不做神经突触可逆性研究。’这是她说的。”蒋复回答。
  那天温柏杼的的确确是吓到她了,但她还是很识趣的没有手贱去翻那张纸,别人的家事,还是少掺和的好。
  温柏杼在用实验数据伪装自己的情绪......不知为何,裴瑾宁的心绞痛了一下。
  “你一开始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看着蒋复,有些不明白她先前的那一番操作。
  “我不知道。”蒋复哑然失笑,“这也是温豫霖说的。”
  裴瑾宁:?
  “说来也是好笑......你知道温豫霖曾经想过自杀吗?”蒋复说着,看上去似乎有些感慨。
  “那次他来找我,刚好是他出车祸前不久,根据他的说法,他好像原本就打算在那次会议结束后把温老爷子叫回来抚养柏杼,然后就自杀,只是没想到在去的路上出了车祸,只能痛苦的死去。”
  “我对温柏杼不好。”五年前,温豫霖把信给了蒋复,说出那句‘我的时间不多了’后,缓缓开口述说着自己的故事,“其实,我从来就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一直沉浸在过去出不来,浑浑噩噩地过着,像一具行尸走肉。”
  蒋复怔怔地看着他,晌久,突然笑了:“别开玩笑了,你这个当爸爸的要是都对柏杼不好,这个世界还有人对她好吗?”
  温豫霖闭上眼睛,看上去有些痛苦。
  “我对她不好。”
  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蒋复认真了几分:“你想让我怎么做?”
  “这只是临终前的忏悔......别让瑾宁知道。”温豫霖无力地扯了扯嘴角,“我曾经想让她做我的妻子,你们都知道。”
  是的,温豫霖周围的朋友都知道他有让裴瑾宁当自己妻子的想法,只是到最后不知道为什么,温豫霖始终没有做出行动,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给出回应,最后大家都默认为温豫霖只是在开玩笑,实际上并没有这一方面的想法。
  现在的温豫霖,自己主动说出来了,状态看上去也很是不对劲,不由得让蒋复有些担忧。
  “你没事吧?”
  “没事。”半晌,温豫霖睁开了眼睛,“让别人对柏杼好一点。”
  ......
  听完蒋复的述说,裴瑾宁神色复杂,片刻后,动手撕烂了手中的信纸。
  “他的确是想要自杀,只不过,这并不能成为别人原谅他的理由。”在蒋复吃惊的目光下,裴瑾宁皱着眉头开口,“这是临终前的忏悔,也只是他在为自己虐待柏杼的行为寻找自我安慰。”
  裴瑾宁把碎纸丢进垃圾桶,语气仿佛在聊一个陌生人:“他说过,柏杼不配被爱。”
  “但是这一句话,就没有人会想原谅他,这封信对我们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
  “这是逃避。”裴瑾宁用前所未有地认真盯着蒋复,“赤裸裸的逃避。”
  作者有话说:
  现在就是疑似心知肚明但是不点破的阶段了
  第58章
  那天和蒋复谈完话,裴瑾宁心底对温柏杼的心疼就更多了,好几次和温柏杼打视频时,她都想尝试把话题往温豫霖身上引一点,可温柏杼每一次都是眼神一瞥,很快就转移话题,然后糊弄两句就挂了电话。
  她仿佛又变回了以前那副沉默的样子,冷漠又疏离。
  裴瑾宁一边拿她没办法,一边又有些懊悔是不是那天对温柏杼的态度还是不够好,早知道就不应该跟她拉扯,直接抱上去才好。
  温柏杼依旧是那样,不常说话,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温柔又有耐心了,看上去隐约有了些自毁的倾向。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一直到温柏杼快到暑假了,她的情况也没有丝毫改善。
  “暑假我要跟着同学一起做个项目比赛,可能会迟一点。”面对裴瑾宁有些隐含期待的目光,温柏杼脸上没有表情,避开她的目光开口,“不用等我了,回去我会通知你的。”
  连姐姐也不叫了?
  裴瑾宁心更慌了,她张了张嘴,最后却只说了一句。
  “姐姐去找你,好不好?”
  “随便你吧。”
  温柏杼只说了这一句,双眼依旧无神。
  实在是忍不下去了,裴瑾宁硬撑到了休假的时候,当晚便立马买了车票冲去了凌城,还不忘给温柏杼发车票信息,不得不承认,她在赌。
  赌温柏杼会来接她。
  如坐针毡地在高铁上坐了一个多小时,到达凌城站的播报音响起的那一刻,裴瑾宁迅速站起身,背着她的背包就往外走去。
  她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状态了,也担心温柏杼会真的自毁。
  广播里机械地播报着列车到站信息,人群稀疏,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
  紧张地走到出站口,裴瑾宁的心跳也愈发快了起来,她抬头看向站在门口少有的几个人,一眼就看到了长相优越的温柏杼——高挑、冷冽,像一株被遗忘在实验室角落的植物
  已经入夏,她穿着一件短袖衬衫,外面套着白大褂,长发因为温度简单地绑了个马尾,在门口静静地等待着,看上去像一具行尸走肉。
  她靠在出口处的立柱旁,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脚尖却无意识地轻轻点着地面——她在计算时间。
  还是来了啊。
  裴瑾宁心中一喜,加快了脚步,可看到温柏杼的表情的那一刻,她的心脏又没忍住一绞。
  心疼小朋友。
  “柏杼。”刷了身份证出站,裴瑾宁站定在温柏杼面前,眼中带着光,“你来了。”
  温柏杼喉咙微动,终于回过神来,她的眼神扫过裴瑾宁的全身,确认她没有被淋湿,也没有疲惫到站不稳,然后伸手接过裴瑾宁的包,抬脚向前走去,动作熟稔得像已经做过千百次。
  “走吧。”
  她的手指触碰到裴瑾宁的瞬间,冰凉,但握力很稳,像是怕她反悔似的。
  裴瑾宁故意没松手,指尖在温柏杼的手背上轻轻一蹭:“外面下雨了。”
  温柏杼立刻收回手,皱眉:“我知道,天气预报有说今晚会下雨,你带伞了吗?”
  裴瑾宁的回答自然是没有。
  她们并肩走向停车场,中间隔着恰到好处的半米距离。
  温柏杼的余光能看见裴瑾宁被风吹乱的发丝,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拨,但最终只是紧了紧自己的领口。
  她走在外侧,不着痕迹地替裴瑾宁挡掉迎面而来的风。
  “你等了很久?”裴瑾宁小心试探。
  温柏杼:“不久,刚好够写完半份实验报告。”
  撒谎。
  裴瑾宁知道,温柏杼的实验室到车站要四十分钟的车程,可她身上还穿着白大褂,明显是从实验室赶过来的。
  可谁三更半夜会跑去实验室?
  收到消息的那一刻,她就来了。
  裴瑾宁眯了眯眼,还是没有戳穿她。
  穿过人行道时,裴瑾宁突然伸手握住了温柏杼的手腕。
  温柏杼的手臂瞬间绷紧,肌肉线条在路灯下清晰可见。
  “放手。”她的声音比夜风还冷。
  但裴瑾宁的拇指正按在她的脉搏上——那里跳的又急又快。
  温柏杼猛地抽手,却被裴瑾宁趁机撬开指缝——五指强硬地插进她的指尖,变成半强制性的交握。
  “你…!”温柏杼呼吸一滞,指尖开始微微发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甩不开。
  裴瑾宁勾了勾唇,用指甲轻刮着她无名指内侧的敏感带——她平时最怕被触碰的位置,激得她指尖一颤。
  “看,你连这里都记得。”裴瑾宁的声音带着胜利者的笑意。
  当裴瑾宁彻底扣紧她的手指,温柏杼发现自己的反抗变成了徒劳的痉挛——像是被钉在解剖台上的实验体,连颤抖都成了取悦对方的证据。
  太烫了……
  温柏杼的指尖开始无意识回勾,像濒死病人抓住最后一线生机。裴瑾宁立刻察觉,变本加厉地揉捏她的指根。
  “…别玩了。”温柏杼别过脸,耳尖红得像被滴了酚酞溶液。
  裴瑾宁把交握的手举到温柏杼眼前,得意地晃了晃:“现在,你的销毁程序被我强制终止了。”
  “姐姐……”温柏杼终于开口认输。
  路灯将她们交缠的影子拉的很长,像一条挣不断的锁链。
  直到坐进车里,温柏杼才猛地抽回手。她的掌心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这让她感到危险。
  “系安全带。”温柏杼的声音有些哑。
  裴瑾宁故意放慢动作,看着温柏杼泛红的耳尖:“这么紧张?”
  温柏杼闭着眼睛,从车门旁摸出来一颗包装已经被捏的有些变形了的薄荷糖,塞到裴瑾宁嘴里,强行堵住了她的嘴。
  仔细含了一会,裴瑾宁才尝出来糖的味道和她哪次吃的像,没忍住多看了两眼温柏杼。
  “我上次给你吃的糖,你很喜欢吗?”
  温柏杼没有回答,但踩油门的力度暴露了她的心绪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