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以前我和瑾宁她们在这里埋的一些东西。”裴初闻久久没有给出回答,而蒋复的声音却从她身后响起,“别误会,不是为了叫你过来一起挖的,只是想顺便跟你聊聊。”
  以前埋的东西?温柏杼眼前一亮,点了点头便跟上了蒋复的脚步。
  蒋复走到一处废墟前,弯下腰搬了几块砖,又扒了几块土,随后便把一个盒子拿了出来。
  “没想到居然还在这里。”看到那个盒子,蒋复勾了勾唇,起身朝着温柏杼晃了晃那个盒子,“有兴趣看看吗?”
  温柏杼往前走了两步:“里面有什么?”
  “关于温豫霖的。”蒋复说着,掰开盒子把里面有些破旧的纸张拿了出来,“你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对你那样吗?我这里或许有答案。”
  她怎么会知道温豫霖对着她干过什么?温柏杼睁大眼睛,呼吸隐约有些急促了起来,却又强装镇定:“你知道什么?”
  蒋复看了看信纸上的标记,确认没有拿错东西后,才把它递给了温柏杼。
  温柏杼迫不及待地接过信,却也不忘询问蒋复:“她知道吗?”
  “你还真是......生怕瞒着瑾宁她会生气吗?那还是等你看完再下决定吧。”蒋复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还是告诉了她,“她不知道,这是温豫霖单独交给我的,就连我也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
  五年前的一天,蒋复人正坐在办公室里,办公室的门就被缓缓敲响,而后还没经过同意,门就打开了。
  男人身形瘦削,肤色苍白,眉眼深邃却透着阴郁,高挺的鼻梁旁有一道浅痕,经常习惯性地抿着唇,显得冷峻而疲惫,他的左手无名指戴着一枚磨损的婚戒,腕上一块停转的机械表玻璃裂了细纹,身上带着实验室的消毒水味和苦咖啡气息。
  只不过进门后,男人脸上的阴郁突然转向了微笑,看上去温和儒雅中又有些奇怪。
  “好久不见了。”男人说着,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希望我的拜访并不突兀。”
  蒋复愣了愣,坐直了身体:“好久不见,温......豫霖。”
  温豫霖笑了笑,从左边的衣袋中拿出了一封信,递给了她:“我有一封信,想让你帮我保管一下。”
  “交给谁?什么时候给?”蒋复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温豫霖了,突然看见他,没想到却是以这种形式,人都坐直了不少,“你为什么自己不给?”
  温豫霖没回答她,反而不明所以地说了一句。
  “我的时间不多了。”
  “把它保管好。”
  作者有话说:
  迟了一点,不好意思
  第56章
  给温柏杼(划掉)(空白)
  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已经不在了。或许这样更好,因为有些话,我永远无法当着你的面说出口。
  我恨你。
  不是因为你做错了什么,而是因为你的出生带走了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人。你的母亲——她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光,可是她死了,死在生下你的那一天。医生告诉我“母女平安”的时候,我甚至笑了,可下一秒,他们又说她大出血,救不回来了。
  我本该爱你,因为你流着她的血,你的眼睛像她,笑起来时嘴角的弧度也像她。可是每次看到你,我就只能想到她冰冷的身体,想到我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你成了她死亡的证据,成了我痛苦的根源。
  有时候,我会看着你发呆,恍惚间以为是她回来了。可当你开口说话,当你用那双和她一摸一样的眼睛看着我时,我又会突然清醒——你不是她,你永远不可能是她。你只是一个提醒我“失去”的符号。
  我知道这不公平,你什么都没做错。可感情从来不讲道理,就像我爱你母亲爱到疯狂一样,我对你的恨也同样不讲道理。我试过对你好一点,可每次稍微靠近,那种撕裂般的痛苦就会回来。所以我逃开了,用冷漠、用责骂、甚至用暴力来推开你,好像这样就能证明“我没有在乎你”。
  很可笑吧?我恨你,却又不敢真的毁掉你,因为你是她留在这世上最后的痕迹。
  如果......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她活着,而你,可以做一个真正被爱的孩子。
  温豫霖
  信纸边缘有被揉皱又抚平的痕迹,墨迹在“恨你”两个字上晕开,像是被水浸湿过。
  读完信的瞬间,温柏杼的手指不受控制地痉挛,纸页在指间皱成一团,她的大脑像被灌入液氮,思维冻结,只剩下一个指令——“找到裴瑾宁”
  她弯下腰,呼吸顿时变得急促又快速了起来,看的一旁的蒋复和裴初闻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没事吧?”裴初闻伸出手扶着温柏杼,有些紧张,她还是头一次看到平时沉着冷静的温柏杼露出这副模样,“别看了,我们回去吧。”
  温柏杼没有理睬她,只是喘息着,晌久才抬头看向她。
  “有打火机吗?”
  裴初闻愣了愣,随后伸手从大衣侧边的口袋中拿出了一个打火机递给了她:“给你,这个打火机刚好是我上次从许知青身上搜出来的,跟她打闹的时候不小心摸到的,我就没收了,你用这个有什么用处......吗?”
  话说了一半,裴初闻的声音渐渐小了起来,因为就在此时,温柏杼直起了身子,她的眼眶有些发红,第一眼让人以为她哭了,可细看上去就知道,温柏杼浅灰色的瞳孔周围依旧干涸,里面没有一点湿润的痕迹,甚至连水珠都没有,看上去反而像一个红眼的疯子。
  温柏杼看了一眼手上那个精致的打火机,面无表情地点燃了面前那张发黄破旧的信纸。
  眨眼间,信纸就燃烧成了灰烬,伴随着风一起被吹走了。
  “酒精依赖者的临终忏悔?可惜我不做神经突触可逆性研究。”温柏杼站在尘土中,看面前的这封信的眼神就好像在看实验室污染样本,“走吧,你们有什么事想要问我?”
  不知为什么,现在的温柏杼,看上去格外的吓人,令裴初闻丝毫不敢靠近。
  看到温柏杼看完信就毫不犹豫地把它烧了,蒋复也愣了一下,她不知道信里有什么内容,在知道温豫霖干的那些事之前,她一直以为那封信就是单纯的用来交代后事的家书,但在知道温豫霖干的那些事情后,蒋复就大概猜到,信里面的内容应该是有关于他做这些事的原因了,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温豫霖的精神状态的确很是奇怪,而温柏杼现在的反应也多少印证了她这一观点。
  人已经向前走了很多了的温柏杼见依旧没有人跟上来,便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了两人:“还愣在原地干什么?......对了,这个还给你。”
  刚刚裴初闻给她的那个精致的打火机被丢了回去,把它稳稳接在手里,裴初闻愣了愣:“这东西,直接送给你都行,干嘛还还给我?”
  “许知青的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温柏杼转过身背对着裴初闻,对着她挥了挥手,“真送给我,以后你说不定会后悔,没什么事找我和没什么话要问的话,就先走了,拜拜。”
  说完,她真的就这样走了,头也没回一下。
  裴初闻看着温柏杼丝毫没有犹豫的背影,转过头看了一眼蒋复。
  蒋复无奈地耸了耸肩示意自己不知道,随后才给出了自己的猜测。
  “好像搞砸了呢......不过她应该是去找瑾宁了吧,我也不知道信里有什么,你要是知道温豫霖对着她干过什么,你估计也会直接气炸。”
  ......这说了不跟没说一样吗?裴初闻沉默了一瞬,而后便把打火机放了回去,有些头疼地开口:“真是搞不明白,这就是大人的世界吗?”
  蒋复点了点头,同样朝着停在不远处的车子走了过去:“走吧,去我女朋友那,大家再一起想想办法。”
  看着她拉开车门坐上了车,裴初闻叹了口气,这才动身向前。
  “真是的,怎么温柏杼也跟着你们一起成大人了,我明明比她大啊。”
  温柏杼一路上都是那副冷静的红眼疯子样,她下了车便火急火燎地快步走向裴瑾宁的办公室,这个点律所里人并不多,一路上见到的少有的几个人看见温柏杼,刚想开口拦一下她,结果无一例外,刚说出一个音节,温柏杼就走了过去,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办公室门口,才终于有个人拦住了她。
  “柏杼,裴律在会议室,有客户,你有急事先等等......”贺明韫说着,却没由得被温柏杼现在的状态吓到了,“你怎么了?”
  会议室磨砂玻璃透出模糊的人影,裴瑾宁的声音隐约传来,冷静、专业、不容打断。
  温柏杼站在走廊里,突然意识到自己像个闯进无菌室的污染源——头发凌乱,呼吸粗重,手上还带着些遗书的灰烬。
  她张了张嘴,发现喉咙像被盐酸灼过,发不出声音,她退了两步,撞上饮水机,热水阀被碰开,滚烫的水流溅到她的手背上,白皙的皮肤立马泛起红色,疼痛终于刺穿麻木,她盯着那片红肿,突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