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她的冷漠也不知道到底是天生的,还是跟着温豫霖后慢慢就这样了,温柏杼低下头,有些自嘲意味地笑了一声。
  “温豫霖希望我继承他的衣钵,又想让我成为像我母亲那样的人,所以四岁开始,我就什么都得学,琴棋书画这些,只要能想到的符合大家闺秀的东西,他都会砸钱让我去学。”
  “最重要的学习也不例外,姐姐,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迟上两年学吗?”不知是不是因为和裴瑾宁经历了许多事情,温柏杼终于没了什么防备,只是有些凄凉地开口说着,“因为温豫霖想用他的‘规矩’控制我。”
  “他在我该上学的年纪拒绝把我送去上学,把我关在家里逼着我自己学了两年,直到符合他的要求,才终于愿意送我去上学。”
  “我本来就比同级的同学大了两岁,加上被温豫霖在家关了两年,甚至都没办法做到和同学正常相处,接触外界的一切事情都只能依靠温豫霖。”在裴瑾宁既心疼又震惊的眼神中,温柏杼慢慢地讲述着自己的经历,语气平淡到好像说的不是自己,而是狗血小说,“孤僻、怪胎和天才这三种词,同时出现在了我身上,这就是温豫霖想要的效果。”
  “在外面,我是颇受长辈赞赏的天才,是温豫霖温教授的女儿,但在家,我可以算得上是他养的宠物了,偶尔一时兴起,会释放一些善意,温柔的逗弄一下,偶尔不听话,激怒了他,就会得到惩罚,把我关到门外拿着检讨罚站、突然暴怒不准我吃饭、逼着吃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有时候打一顿可能都是比较直接轻松的惩罚了,这就是为什么一听到惩罚两个字,我第一时间就会想起温豫霖。”温柏杼无力地说着,看上去似乎早已麻木,没有任何感触,可裴瑾宁却不忍再听下去了。
  让伤口已经快要愈合的温柏杼把自己的伤口撕开,血淋淋的暴露在她面前,满足她的好奇心吗?
  裴瑾宁扪心自问自己做不到,从听到温豫霖把温柏杼在家关了两年开始,她就已经有些不忍心再听下去了。
  从当时听说岑素秋难产去世了开始,那几个总是围着温豫霖左一个‘豫霖哥’右一个‘豫霖哥’的叫的人就一直担心温豫霖会不会沉浸在痛苦中无法走出,没想到温豫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还是对他们和声和气的,当时他们还震惊于温豫霖内心的强大,可现今看来,其实是温豫霖把痛苦发泄在了温柏杼身上。
  裴瑾宁看着温柏杼,心痛到连呼吸都缩成了一团,人也有些耳鸣:“别......别说了。”
  她现在很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多嘴问温柏杼,可一方面又有些庆幸温柏杼把这些全都说出来了。
  最起码说出来了后,她能舒坦点吧?
  哪怕找了个理由安慰自己,可裴瑾宁还是不得不承认,她这一招,把温柏杼的伤口全都撕开了。
  “姐姐,你想听的,我告诉你了,为什么你会是这种表情呢?”温柏杼脸上没什么表情,刚刚那些话说出来,她也确实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早就麻木的人再一次听到这些,或许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心里的伤始终没好,就算说的再多也不会怎样。
  裴瑾宁只感觉额头一阵晕眩,往侧边一倒,无力地靠在了温柏杼怀里。
  感觉到肩膀被揽住,裴瑾宁抬头看向温柏杼,眼中充满了心疼与愧疚。
  温柏杼先是身体僵了僵,小心翼翼地低下头,却又迎面撞上了裴瑾宁的目光。
  对视的那一刻,看清了温柏杼眼中的情绪,裴瑾宁深吸了一口气,耳边一片寂静。
  “柏杼。”
  声音很轻,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
  “一开始我很好奇温豫霖到底是怎么对你的,能让你第一反应就想到他,所以才问了你。”耳边只能听到心跳的声音,裴瑾宁顿了顿,死死地盯着温柏杼,“可是真的听到了,我又止不住的后悔和心疼。”
  “你受苦了。”
  “他不喜欢你,姐姐喜欢。”
  话音落下,夜空下的温柏杼整个人都红了,下意识想要避开视线,结果裴瑾宁却很强硬地不让她把头转过去,一路追随着她的目光。
  没了办法,温柏杼只能被迫把脸对着她,只是眼睛却不自觉地往下撇了一点。
  要是是另一种喜欢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瑾宁:老婆好惨www,早知道就不多嘴问这一句了
  其实都心动了桀桀桀
  第33章
  强撑着看到了日出,又和温柏杼一起拍下了合照,裴瑾宁再也撑不住了,靠在她的肩头,不知不觉间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望着灼热的太阳,又转过头去看了看靠在自己肩头,已经陷入梦乡的裴瑾宁,温柏杼才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和姐姐呆在一起实在是太折磨了,温柏杼揉了揉眉心,又活动了一下肩膀,背起裴瑾宁就准备下山。
  半夜的山上多少会有点冷,因此裴瑾宁身上还披着她的外套,替裴瑾宁拉好外套拉链,又确认了一遍没什么问题后,温柏杼才开始慢慢地往山下走,为了不吵醒裴瑾宁,她的动作也格外轻柔。
  一边小心翼翼地往下走,一边在脑海里想着昨晚裴瑾宁在自己面前说的那些话,温柏杼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
  “他不喜欢你,姐姐喜欢。”
  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姐姐究竟把她当什么样的人了?
  是依旧是把她当那个小朋友的喜欢,还是把她当作成年人的那种喜欢?
  裴瑾宁温热又平稳的呼吸打在她耳边,令温柏杼不由得有些脸红。
  当年温豫霖对她几乎病态的控制欲,年纪尚小的她不明白这些,只知道父亲不喜欢她,而她只想用自己的方法,让父亲喜欢她一点,哪怕一点点也好,所以面对温豫霖的行为,她选择了默默承受。
  根本没有接触过太多外人,见过太多外面的世界的温柏杼一直以为温豫霖这种行为是正常的,因此温豫霖把她贬得一无是处,她没有说话,那些惩罚,她也全都接下了,直到温豫霖终于放她去上学,她才意识到不对劲。
  可那时候为时已晚,学校根本没有人能和她玩得来,老师只把她当冷漠孤僻的天才,同学也只把她当怪胎。
  温豫霖的目的达成了。
  男人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沉默着回了家,像逗狗一样把她叫了过去。
  “温柏杼,你要记住,没有人会喜欢上你的。”
  “只有我才会不嫌弃你,陪在你身边。”
  随着温柏杼在学校学的东西增加,她逐渐意识到了温豫霖的行为是错误的,而她,或许是不太相信温豫霖的行为会是错的,还问了几个曾短暂和她是过朋友的人,结果对方一般都是一脸狐疑地看着她,骂了句神经病就再也没靠近过她。
  温柏杼变得愈发沉默,人也对温豫霖的话语和行为近乎麻木。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就只能这样过去了,真的不会有人喜欢上她。
  直到十二岁那年,她遇到了裴瑾宁。
  那是她们的初见,也是改变她的关键。
  温柏杼第一次见到那么温柔、那么好看的人。
  裴瑾宁礼貌地敲开了她家家门,一言一语都无比温柔,她有一张让人放下戒心的脸,琥珀色瞳孔像晒暖的蜂蜜,睫毛垂落时在眼下晕出浅淡的弧光,眉宇间充满了书卷气,让温柏杼不由得看呆了。
  那也是温豫霖对她最温柔的一天。
  从那以后,裴瑾宁的脸就在她脑海中留下了深刻印象,每当温豫霖惩罚她时,温柏杼的脑海中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浮现出裴瑾宁的模样,成了一种她活下去的动力。
  还好最后是裴瑾宁收养了她。
  脖子突然被环住,温柏杼从思考中回过神,侧头用余光瞥向了熟睡中的裴瑾宁,轻笑了一声。
  她好像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了。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察觉到怀里抱着一个温温热热的物体,裴瑾宁吓了一跳,伸出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才看清楚自己怀里那个人是谁。
  温柏杼正呼吸平稳地躺在她怀里熟睡着。
  原来是温柏杼啊,吓她一跳,裴瑾宁长舒了一口气。
  等一下,温柏杼?!唰的一下,裴瑾宁完全睁开了双眼,脑海里那点困意瞬间就消失了。
  她今早不还在山上和温柏杼看日出吗,后面实在撑不住了就睡着了,再次睁眼,温柏杼怎么会在她的怀里?
  一时间,裴瑾宁的脑子有些没反应过来,她连忙低头去看温柏杼,却见她的右手还紧紧地搭在温柏杼的腰上,顿时红了脸。
  面前的这一幕,很明显是她主动把人拉怀里的。
  鬼使神差地,裴瑾宁没有把自己的手挪开,反而感受了一下温柏杼的腰部线条,还悄悄捏了一下。
  手感意外的好,裴瑾宁想着,有些怀疑温柏杼是不是背着自己偷偷健身了,为什么没了之前那种瘦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