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之前她们并没有约好具体见面的时间,黎数到了以后先给裘夏打了个电话,没想到对面很快就接了。
  直接来33楼,在休息室等我。
  知道了。
  黎数挂断电话,寰宇内部命令严谨,裘夏吩咐的事情前台一早收到了信息,但见到黎数的那一刻,前台还是呆愣住了。
  数姐
  一直到黎数走近,前台才发现原来不是一个人。
  她将吃惊的表情收起,压着疑惑,把黎数带到了直通的电梯前。
  黎数走进电梯,温和的冲她笑了笑。
  前台又是一阵的恍惚,一直目送着电梯大门关上,久久没能回神。
  两年过去,寰宇的前台倒是没有换人。
  黎数记得她叫李情,脸上总挂着笑的女孩,非常周到细心,每次见到自己都会说一声数姐又来找陆总呀,再帮她问陆嵬所在的楼层,给她开直通的电梯。
  电梯上升至33层,黎数敛了唇角的笑,熟门熟路的走到了休息室。
  休息室里面的桌子上已经放好了两杯咖啡。
  只等了片刻,裘夏踩着高跟鞋推门进来,手机还贴在耳朵上:人已经到了,你会开完了就尽早,合同还得
  她抬起头,目光登时滞住,话音随即消失。
  电话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挂断了,裘夏已经无暇顾及。
  这一刻,她看着坐在桌前的黎数将目光从窗外转向自己时,满脑子只剩下了一句话:
  姓陆的是不是真走火入魔,找了个替身回来睹脸思人。
  一切想法都发生在眨眼间,借着回身关门的动作,裘夏极快的调整好情绪,和起身的黎数简单握手,重新落座。
  稍等几分钟。裘夏指了指桌上的点心和果盘,若有所思的说:陆嵬在我后面,马上过来。
  黎数心下了然,知道是总合同要经陆嵬的手,就点了点头:好。
  裘夏很好奇的打量着她,想起她今年才刚满十八岁,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相似,就连名字都是一样的人呢。
  又忽然想吴双真是个奇才,有这搜罗的能力,不去克隆研究所上班可惜了。
  正巧陆嵬进来,裘夏眼珠一转,忽然想起她昨晚找秦霜打听的事情。
  秦霜说,黎数见到陆嵬的第一面紧张坏了,一口一个陆老师好、陆老师再见。
  礼貌、谦卑、带着点过分却也能理解的讨好和谄媚。
  但这次一见,又感觉之前的形象再一次被颠覆。
  她干脆把好奇说到了明面:秦霜还说你机灵、反应快、脑子好又会说话,怎么我觉得你反而挺沉稳的。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的说:见费导不紧张,见我和陆嵬不谄媚。
  黎数沉默片刻,但还是中规中矩的答:毕竟不熟的时候,总要装一装。
  陆嵬撩着眼皮看了她一眼。
  裘夏不提,她都要忘了。
  眼前这小女孩和自己第一次见面时,知道她的身份后态度骤变,谄媚到让她甚至有些厌恶。
  短短几天的寥寥数面,话都没说几句,但被拉着演了一出戏,抽到了一根想了两年的烟。
  陆嵬皱起眉毛,她抓不到那种比直觉还虚无缥缈的奇异东西,只觉得重要。
  将手上的合同推过去,看着黎数成竹在胸以至于显得冷淡的眉眼,忽然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她。
  之前的刻意讨好和尊敬以及谦虚到甚至显得卑微的那样子,是装出来的。
  莫名的,陆嵬说道:现在呢,你觉得熟了,不装了?
  裘夏登时一副大白天见鬼的表情瞅她。
  装什么?她和黎假黎数很熟吗?怎么知道她是装镇定还是装谄媚?
  陆嵬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黎数唇角扯扯,皮笑肉不笑的说:我不明白陆总在说什么。
  第11章 第十一章
  两人面对面坐着,陆嵬坐姿并不多规整,但还是比黎数略高了些。
  她长相属于清冷精致的类型,总带着些不服管教的野性和习惯了发号施令的威严,在望向黎数的时候,气势和目光完全是压倒性的质疑。
  但黎数早已习惯了她所有的模样。
  从前陆嵬冷脸她会去哄,去问,去逗,但现在只当是看不见、不知道,用一种极为平静的目光去看她。
  陆嵬淡声反问道:是吗。
  比起问句,更像是一种笃定的陈述。
  黎数就也很随意敷衍地笑了一秒。
  一统娱乐的合同原件你带了吗?裘夏出来打圆场,涉及到违约条例,虽然一统一般并不限制艺人私下接活,但以防万一,我还得让法务去看看。
  黎数点头,挎包里取出那份合同原件,带了。
  裘夏简单的翻看了两眼。
  每个公司的经纪约大差不差,但也就是因为都大差不差,所以要埋雷就会隐藏的极深,轻易发觉不了。
  裘夏站了起来,一阵浅淡的香风吹过,黎数鼻子动了动,觉得好闻,又轻嗅了两下。
  从前没有闻到过,明明是冬天,但这个香水的味道有一种似乎只有夏天才拥有的青草香气,和裘夏倒是挺般配。
  陆嵬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眉毛下意识蹙了下。
  那你们先聊。裘夏顿了顿。
  桌上放着的还是空白没签字的《秘宝》合同,但这份角色签约合同的下面,还有另外一份经纪约合同。
  裘夏还是看不懂陆嵬到底想干什么。
  察觉出黎*数是一个好苗子,所以想签她,这太正常了。
  何况签了她以后,公司不需要在前期投入太多,她就已经可以拥有足够的热度没有什么比费鹤鸣初试就亲定的经历更有殊荣得了。
  黎数的演技精湛,岁数又小,她拥有绝对足够的时间可以去试错、去开拓,甚至拥有和已经死去的那个黎数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只不过前者更温柔,眉眼更无害,脸上总挂着极为和煦的笑容,后者年纪虽小,眉眼间却总藏着一副锋芒的凌厉和锐气。
  她想往上爬,坚定且执着,又有可以与野心匹配的能力。
  对于一个利益至上的商人和公司来说,黎数几乎是完美的。
  没有任何一个公司会放弃这个香饽饽,也就是陆嵬运气好,在她试镜的第一时间恰好在现场,又恰好,那部电影是寰宇投资的。
  陆嵬拥有了比所有人都捷足先登的本钱。
  可让裘夏在意的,是陆嵬刚刚说过的一句话。
  签下她以后,业务方面你来对接,我不会插手,但生活方面我来全权接管。
  陆嵬所指的生活方面,涵括了太多东西。
  甚至自己至今都没能看到那份合同原件,黎数的直接对接人是陆嵬,而不是她。
  可也问不出什么,陆嵬也并没有告知任何东西的意思。
  多年的朋友,她直觉陆嵬心底里藏着压着什么东西,可她连丁点边缘都摸索不到。
  裘夏皱了皱眉,起身离开了休息室。
  一直到离开了休息室,听到门锁的咔嗒轻响,裘夏又忽然想起被自己遗忘的东西是什么了陆嵬剃头担子一头热,连合同签完以后得事情都想好了,可要是黎数不愿意呢?
  她回头看了看被关上的休息室大门,表情一时间变得非常古怪。
  就,有点期待。
  -
  裘夏走后,休息室内就陷入了一片显得有点诡异的寂静。
  陆嵬面无表情,眼神冷漠,黎数平和回望,脸上带着淡然的笑。
  窗户外的蜘蛛人已经开始负责日常维护起了寰宇大楼的玻璃,也打破了这一室的安静。
  黎数借着低头喝咖啡的空档,藏住了快要失控的情绪,尽可能平心静气的说:陆总是有话要跟我单独说吗?
  有。陆嵬语气凉薄,毫不关心的问:为什么割腕。
  黎数捏着咖啡杯的手紧了紧,一时间拿不准陆嵬什么意思。
  论交情,她和自己这辈子才只见过没几面。
  即便是有了共试一场戏的短暂相处,可她自认表现中规中矩,陆嵬全程像是个桩子,除了抽烟,反应都是根据剧本里给的最基础的反应。
  她已经发挥了毕生的素养去完成了那一场戏,台词也没有疏漏,否则也不可能当场就被费鹤鸣定下。
  后面几次偶遇更没有任何逾越的地方,怎么就值得陆嵬连问两次割腕的原因。
  她的关心来的太突然,问的东西也冒犯,也太不合时宜了。
  黎数沉默片刻,再抬起头时脸上就已经挂上了虚伪的假笑,陆总,打人不打脸,聊天不揭疤啊。这是我的个人私事,总拿出来说不太好吧?这圈子里抑郁自残割腕吞药的都不在少数,我偶尔一次也不稀奇,您再问我,我也还是那句话,一丁点始料未及的小意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