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有些无措,这段回忆应该没和她讲呀:“你怎么知道的?”
  李金照挑了挑眉,眼神有些戏谑,“猜的,但看你这反应,应该是猜对了?”
  为什么会和自己吃醋啊?我正犹豫间,忽然察觉她的视线缓缓下移,最终定格在我的唇上。
  有一种老夫老妻突然重回暧昧期的感觉,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虽然不是一咬牙一跺脚的程度,但也带了点豁出去的意思,我闭上眼,对着她吻上去。
  结果亲歪了,亲人家嘴角上了。
  感谢李金照并不在意位置,是个吻就一样开心,她凑上来也在我嘴角亲了一下,又轻轻咬了一下脸颊,不知道是什么奇怪的仪式,虽然搞不懂这是什么奇怪的仪式,但看着她重新亮起来的眸子,我悬着的心总算落回原处。
  然后她就躺下窝在我床上了。
  好吧,以前也是一起睡的,但现在总有种占李金照便宜的感觉,我试探着把她往怀里搂了搂,她便主动抱住我,在我肩头蹭了蹭:“箐箐,我喜欢你抱我。”
  我第一次听她用这样撒娇的语气喊我的名字。
  她说:“抱我的时候,就只能想着你怀里的我哦,连以前的那个我也不准想。”
  第13章 十三件
  第三日天光将熄时,我们踏入青眠谷。
  谷中雾霭轻笼,溪流绕着石滩,倒不像传闻里那样危险,反倒透着股安宁劲儿,连鸟雀都在枝头啾啾的叫得欢快。
  但往往安静的地方都会藏着危险,我不敢放下警惕,小心跟在温慕慈旁边,听他告诉我赤莲花的特征。
  “这赤莲花喜潮湿环境,往往长在靠近水的地方。”
  听名字又赤又莲的,我想还以为会是赤红色如莲花一般,酷酷的,结果摘了发现和喇叭花有点像,不过花蕊是金色的。
  孟见微蹲下身,指尖轻轻戳了戳旁边那颗鲜红欲滴的小果子,歪头问道:“小慈,这果子生得这么漂亮,叫什么名字?”
  话音未落,温慕慈已经一把拽回她的手,有些焦急:“别碰,那是有毒的。”
  孟见微点点头,顺势反握住温慕慈的手:“知道啦,这不是有你在嘛。”
  等摘完花,天色彻底暗下来,我们返回时,前头恰有座村子,村口的牌上写了三个字,孟见微抚去上面的灰尘,看到写的是,白河村。
  孟见微皱了皱眉,温慕慈便问:“怎么了?”
  孟见微答道:“这名字总有些耳熟…算了,也许是记错了。”
  天色已晚,我们在村子上寻了家客栈投宿。
  这客栈的店老板和店小二热情得过分,茶水续了三回,还笑呵呵的搭讪问我们从哪来,我却总感觉哪里怪怪的,这店里除了我们,连个鬼影都没有,灯烛在风里晃得人发慌,实在奇怪。
  许是看出疑惑,小二笑着解释道:“我们这啊,离青眠谷近,前一阵青眠谷里闹妖怪,来此的商贩游客便少了。”
  孟见微问:“那妖怪呢,如今被除了吗?”
  小二点点头:“除啦除啦,客官们放心吧。”
  我便也没有多问,等晚上熄了烛灯后,怎么也睡不着,只能数羊,数到第二百一十五只羊时,忽听得一阵“沙沙”响,像砂纸蹭木桌。
  我瞬间清醒,摸到床头剑,抬眸看去,就见个黑影推门进来,那身影佝偻着,手刚要碰到装赤莲花的盒子。
  “谁?!”
  我用剑指过去,却见那黑影猛地转身,青白脸在暗处晃了晃,竟是店小二。
  他一把抱住盒子就往外跑去,我跟上,跨步去抓,指尖扣住他胳膊猛的一拽,却听“嘶啦”一声,那胳膊跟纸糊的灯笼架似的,直愣愣断在我手里,他人却跟没事人似的继续往前蹿。
  什么鬼啊!
  我诧异的抬头看去,许是方才声音大,李金照也被吵起来,她见那小二窜过,又听我喊抓住他,便接了我的剑抛过去。
  那剑穿过店小二的肩头,将他钉在柱子上,店小二依旧是一副不知道疼的模样,只是身子簌簌抖起来,竟褪成个纸扎人,竹篾骨架支棱着,纸糊的脸上还黏着店小二的画像,边角洇着浆糊往下掉。
  李金照把装赤莲花的盒子捡起来给我,用很平静的语气和我说了句很可怕的事:“咱们得跑了,这儿估计不止他一个。”
  我忙去把孟见微和温慕慈叫起来,孟见微揉着眼睛出来,在看到那店小二时呀了一声:“这纸扎人褶子都没压平,浆糊还洇着呢,镇上纸扎铺该扣工钱。”
  这时候就不要这么敬业点评了啊!
  温慕慈的反应倒是和我一样,被纸人吓了一跳,脸色发白,拉住孟见微催她快些走。
  我们下了楼,却见客栈老板立在一楼阴影里,灯笼红光照得他脸半明半暗,嘴角咧得快到耳根:“几位,这是要去哪啊?”
  李金照抽了我的剑斩过去。
  可我带了两把,一把是锋利的,刚才丢店小二后被我拎在手里,一把就是她曾经的那把钝剑,很不幸,李金照选中了钝的。
  一剑下去,无事发生,砍在老板肩头跟敲木鱼似的。
  李金照收回剑看了看,无辜抬头看我,似乎在问我为什么要带这么个玩意。
  我没时间解释了,老板喉咙里传来“咕噜”的响声,他突的喷出道绿油油的黏液,我拽着李金照躲开,那黏液溅在地板上,滋啦冒白烟。
  孟见微惊呼一声:“这妖怪不讲武德还不讲卫生!”
  她带温慕慈躲到一边,估计是他俩看着不会打架,客栈老板把目标先放到了他们身上,那长长的舌头伸出来舔了一圈,流出些绿色的液体。
  我忙去拦,抽剑斩断了他的脚筋,想先阻止他的行动,可他却和那店小二一样,断了脚筋还往前爬,血窟窿里往外冒绿液,长舌像条肥腻的青蛇,冲孟见微、温慕慈舔过去。
  我追上,对着他的后心补了一剑,这下终于老实不动了,可却听外面一阵匆匆杂乱的脚步声,我抬头一看门口,竟已经围了许多人。
  男女老少皆有,眼白多得像死鱼,血丝根根暴起,直勾勾盯着我们,活像饿了百年的饿鬼见到红烧肉。
  李金照扫了一圈,目光落在其中一个拿着砍刀的人身上:“那把刀不错,比这钝剑好用。”
  我扯了扯嘴角,转头对孟见微他们道:“你们先跑。”
  孟见微点点头,她和温慕慈去了后院,打算从小门走,而眼前这些魔物也再按耐不住,涌了上来。
  我有些担心的向李金照看过去,见她已经夺过了砍刀,一刀一个砍得顺手。
  黑压压的魔群如潮水般分成两股,大半纠缠着李金照,她周身魔力翻涌,刀光剑影间纸人纷纷化为齑粉。
  而剩下小半向我扑来,腥臭气息裹着阴风,我挥剑格挡,很快便发现,这些魔物,比起直接撕开我的喉咙大啖血肉,竟对装着赤莲的匣子更感兴趣。
  魔物实在太多,虽然我有心护着那匣子,却还是冷不防被个女童模样的纸人钻了空子。
  那孩童不过到我腰际,指尖却锋利如钩,“嗤啦”扯断捆匣的红绳,尖笑正要遁走。
  哪来的倒霉孩子!
  我急忙伸手去抓,却被一个突然扑来的女人咬住胳膊。
  剧痛让我闷哼一声,甩开她的同时总算揪住了那女童的后领,就在我松口气的刹那,她的头颅突然急速膨胀,转眼间胀大两倍有余。
  我慌忙向后退,却被其他魔物绊住,眼看那肿胀的头颅将爆时,一缕幽蓝魔气凝成短刃,破空而至,将那魔物钉在墙上,一瞬间绿浆四溅,在墙面上腐蚀出滋滋作响的焦痕。
  是魔气…
  我趁机摆脱纠缠,往李金照那跑去,她周围的纸人已经都被解决的差不多,但脸上却并无放松之色,我跑到她面前,未等我开口,她一把攥住我的手臂,挑开了染血的袖管,看到里面那齿痕狰狞,渗着黑紫。
  我忙强笑着安慰道:“没事没事,应该不会变成小纸人的。”
  李金照抬眸看我,她抿了抿唇,嘴角向下,那眼神让我咽下了剩余的话,也不敢笑了,有种干坏事被抓包的紧张感,听她说:“你还真在意那破花。”
  “她对你就那么重要,一定要让我想起来?”
  我愣了愣:“我…”
  我是想让她想起来,可李金照就是李金照啊,哪有什么一个两个之分,但李金照不想听,她捧起我的手臂,舔舐过那一处伤口,有些疼,我下意识躲了一下,也不好抽回来:“咱们还得去找孟见微他们呢…”
  李金照简短应了一声,牵着我走向街道,沿途可见几个被酒桶套头的纸人,横七竖八倒在地上。远处屋顶上,孟见微和温慕慈正拼命挥手呼救,看样子倒未受伤。
  我刚要上前,地面突然剧烈震颤起来,浓雾自四面八方涌来,而远处飘荡着女人凄厉的哭声,一声,两声…我感觉有人拽我的腿,低头看去,见地面已化作漆黑污水,一具浮肿的女尸正从水中缓缓升起。她腐烂的面容难以辨认,却死死抱住我的双腿,张着空洞的嘴发出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