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放心,我们可是有靠山的。”
  她们在曼谷市中心的一家茶室见到了中间人。
  女人三十岁出头,穿着花色衬衫,手腕上那块百达翡丽很惹眼。她的表情带着职业性的笑。
  “韩经理。”李衡先开口,递过去一张伪造的名片,“我是陆氏集团的海外法务,最近在做一件涉及旧基金的调查。”
  “旧基金?”韩经理笑了笑,“但我记性不太好……这种事问我啊?”
  气氛骤冷,然而小王直接放出护照对比。
  “韩经理,这次公司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您应该很清楚我们是为何而来。Alex在泰国注册了律所,并且我们已经见过律所注册的原件。您只要能提供她的住址,我们绝不会让您卷进麻烦。”
  韩经理盯着屏幕,沉默了十几秒,像是在权衡利弊。
  最终,她吐出一口气,从衬衫内掏出一张自己的名片,在背面写了一个地址:“她一般都待在这,饮茶会友。不过我不知道她今日在不在……”
  李衡正要伸手去拿,却见韩经理轻轻一抬手,名片瞬间离李衡远了不少,“欸……Lily,对不对?陆氏如果变天,还请你多为我在大领导面前说点好话,我叫韩绛雪,韩非的韩,点绛唇的绛,下雪的雪。我算是东南亚的万事通,不怕李经理你以后拜托我做事啦。”
  长长一段话,因她的口音而七拐八拐。
  目的倒是很清晰。
  “可以。”李衡答应,“我会向上面报告的。”
  韩绛雪笑眯眯地双手奉上名片,叫上一个司机,“天气热啦,老板。我让人送你们过去。”
  王左静身形高大,面色不善往前走了几步,随后伸出手来。
  韩绛雪咽了下口水。
  李衡直接开口。
  “钥匙交出来就行,韩经理,我们自己带了司机。”
  “那我先兜圈,摄像头都开了,你们自己注意啊。”
  王左静嘱咐完以后发动汽车而去。
  热浪重重,李衡已经脱去了西装,换了一身衣服,穿着清凉,胸前别了一支笔。邹瑞打扮类似,和她并肩站在街角,再往里走几步,就是一栋不高的三层小楼,外墙刷着鹅黄的油漆。
  这地方装修得极好,不难看出这栋建筑的主人颇具品味。
  “你确定现在要进去吗?”李衡压低声音。
  “确定。”邹瑞似乎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拉伸了下背,“如果她还活着,我要亲口问她为什么。”
  她们跨过马路,就在正要推开玻璃门之时,一个肤色有些发棕的女孩猛地撞上两人,似乎是因为带着耳机,没注意到前面有人。她受到惊吓,一时间弹出去一米远,摔倒在地。
  “你没事吧?”邹瑞把她扶起来。
  女孩摆摆手示意没事,她似乎是本地人,起身后先是双手合十道歉,嘴里念念有词。
  随后她抬头,只见两人表情困惑,便换了几种语言询问,“??????sorry?对不起?”
  李衡沉默片刻,说出重点。
  “我们是来找Linda的。”
  听到Linda后,女孩圆圆的眼睛一亮,推门而入,仿佛招呼自家人似的在前面带路。
  冷气混着檀香扑面而来,一路跟着女孩走到客厅,李衡和邹瑞双双入座。
  女孩手舞足蹈,似乎是告诉她们在此等候就好。
  不久,走廊深处传来拖鞋踏在木地板上的声音。
  那是一个穿着白上衣、黑短裤的女人,五官看上去极为熟悉,她正是那张港口照片上的女人,安丽琼,也叫做Alex。
  Alex确实没有死。
  安丽琼神色很不耐,似乎对有人扰了自己清梦十分不满。
  只是她抬眼后,在看见邹瑞的瞬间,闪过了一丝明显的慌乱,她甚至后退一步。
  “阿Ray……”她刚要开口,就被邹瑞打断:“Alex。”
  空气凝固了一瞬,李衡自我介绍道,“安丽琼女士,我是负责财产转移方面的律师,邹小姐想委托我把你们之前两人购入的房产处理掉……”
  “我不叫这个名字。”Alex收敛情绪,刻意稳住自己的声音,“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跟我来。”
  她们被带进一间小待客室内。
  门一关,外面的世界被彻底隔绝在外。
  不等李衡站稳,面前的两个人一下子就用粤语开始交流。
  安丽琼最先发难,她的眼里满是不信任。
  “阿Ray,你怎知我在这里?是陆董提醒你来的吗?”
  “怎知?哈!”邹瑞闻言气极反笑,她往前走去,步步紧逼,“你为什么觉得是她?为什么不能是我,是我来找你?”
  安丽琼还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眉头紧锁,直言否定。
  “这不可能。”
  邹瑞胸膛起伏,已然怒不可遏。瞬间起手,直接抄过一旁的花瓶狠狠砸向安丽琼。
  安丽琼吓了一跳,往旁边闪避,却躲不过飞溅的碎片,掌心瞬间划开,腿上更是全是划痕,血肉模糊。
  李衡下意识拉住邹瑞往后撤,因她动作迅速,两人这才没有被碎片划伤。
  空旷的房间还留有花瓶砸碎的余响。
  安丽琼难以置信,自己曾经那么温和的妻子竟然变得如此凶悍,大喊道,“邹瑞!你疯了?!”
  邹瑞眼眶全红,几乎像是杀红了眼的屠户,没有半点悔恨。
  “安丽琼,我为什么不能是这样?我告诉你,我现在杀了你都不为过。”
  第51章 曼谷逃亡
  安丽琼慌了,连忙解释。
  “这是因为……阿Ray,你为什么这么生气?我真的好想你啊,但是陆董对我来说是恩人,我只是……”
  邹瑞直接甩开李衡,整个人冲上去就给了昔日的恋人一耳光。
  “恩人?给过你一口饭就算是恩人,好,极好!”
  邹瑞真的气得不轻,她浑身发抖。
  “为什么你能为了一个恩人而倾尽所有,却对我这么残忍啊?为什么你要这么残忍啊?我先18岁就爱上你,跟住你从香港跑到新加坡,我阿妈过世我都没有机会回去见一面啊!极好啊,所有的事情都是你一个人决定,为什么你可以这么自我中心的?你在曼谷好生生活着,我在新加坡找你,找到快要疯掉啊!我们都已经不再年轻了,你怎么能这么残忍啊?”
  邹瑞语速极快,用手指狠狠抵住安丽琼的心口,几乎要在诘问中那一块捅出一个洞来。
  “我阿妈那么疼你,过世之前托你照顾我,你最后为了自己那个恩人,就肯丢我一个人在新加坡?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我以后都要是一个人,你知不知我几惊啊!”
  邹瑞掩面,痛哭起来,手臂上的【不自由毋宁死】在此刻十分鲜明。
  李衡没想到还能听到这么一出,下意识有些想要回避,于是后退几步。
  安丽琼被这一番声泪俱下的拷问弄得心里难受,扶住邹瑞继续讲。
  “对不住,阿瑞,我本来要去接你的,可是据说总部来了个新经理开始查之前的事情,我没办法……”
  李衡面不改色,轻微地调整了一下胸口笔尖的位置。
  邹瑞一把推开安丽琼,怒气横生。
  “你没办法?你不要跟我讲没办法!你死了两周她才来的,两周内你哪怕发一条消息都可以,你哪怕给我一点提示都可以,你为了报恩能够做到这种程度,为什么就对我这么残忍?”
  安丽琼静静凝望着面前的女人,她在脑内预想了千百种可能,最终她只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你是不是有了新对象?”
  邹瑞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下意识确认,“什么?”
  “原来如此,今天这个律师就是你的相好,是不是?”
  邹瑞耳鸣不已。
  邹瑞18岁和安丽琼在香港相遇,安丽琼大她5岁。但是那年毕业后,安丽琼家中突生变故,只好跟人四处借钱。陆周执欣赏安丽琼,便从工资离抽出一笔钱救济,然而代价是安丽琼必须到新加坡上任。
  两人到了新加坡,以为是新生活的开始,却不知是自由的彻底丧失。
  她们再也不能任意离开新加坡,直到安丽琼因任务而假死。
  邹瑞在电光火石之间突然窥望了过去的一切,大到安丽琼的骗局、母亲的去世,小到两人20出头同去香港迪士尼的那天下午,安丽琼手里拿着冰淇淋,要她撒娇才给吃。
  最终她没有。
  她没有撒娇,安丽琼也给她吃了。奶味很足,很甜。
  那时候两个人很快乐,怎么会有今天的对峙?
  邹瑞突然觉得一切都毫无意义,自己竟为这种人流泪。
  “……我有没有新对象有什么要紧?即使我没有,那又怎么样?言尽于此,我们不要再联系了。这是你的戒指,我返给你。”
  她拽下戒指,直接甩到对方脸上。
  “你不用在这里跟我多说了,你要报恩,好啊,那你就一直报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