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夏帆喝饮料,喝一半觉得该说点,添一句:“看不出来。”
  实话,不然她不会问她哪个学校。
  姜泠往后靠:“轮到你了。”
  “我什么?”
  “你的信息。”
  交换信息,是一段故事一段关系的开始,夏帆再呆也不至于不明白这点。
  她深叹口气,梁嘉莉说得对。
  “如你所见,二十岁,还是学生嘛。”
  “哪个学校的?”姜泠动作不变:“我认识吗?”
  “很难不认识,京大。”
  有意思,姜泠挺直腰:“导师叫啥?”
  夏帆沉默,大眼睛冲她扑闪。
  姜泠了然:“陈然?”
  巧了不是?
  “京大西川要合了吧?”姜泠摸着戒指笑道:“夏帆同学,以后你的命运在我手上了。”
  夏帆大惊:“啊?那我导呢?”
  “北上扶贫。”
  “………………”
  可怜的导,夏帆为他默哀:“但他明明更年长资历更深,为什么不是你去啊?”
  姜泠想了一下,说:“因为我不是一般人。”
  “……”
  夏帆掐她胳膊:“我跟你说认真的呢!”
  “我是认真的啊。”姜泠又叼起烟,想起身出去阳台,夏帆摁住她:“桌上有烟灰缸。”
  虽然是宋时沅的。
  姜泠于是坐着点了烟。
  夏帆没放弃刚才的问题:“到底哪里不一般?”
  姜泠抬起夹烟的手,修长又纤细,还骨节分明:“这个不一般。”
  夏帆要踹她,被躲开:“我是说戒指。”
  “戒指咋了?”夏帆掰她:“不是你母亲留下的遗物嘛?”
  “啊。”
  “那……?”
  姜泠的笑容含了些涩意:“故事很长,夏帆同学,你该去睡觉。”
  不提还好,一提夏帆困意突袭。
  可雨依然很大,姜泠嘴唇张合间吐出断断续续的白烟,说:“快睡吧,我在这守着。”
  守来干嘛,夏帆疲倦的想,这个地方早就没有要守的人事物了。
  “你住员工宿舍吗?”
  姜泠保持原来的姿势看她:“我是本地人,住什么员工宿舍?”
  夏帆眼睛发亮:“你有房啊?几室几厅?”
  姜泠像猜到什么,表情变了,但她选择不动声色:“二房二厅。”
  果不其然,夏帆捧起她的手,捂得扎扎实实。
  “租一间给我吧?”
  第十二章
  宋时沅得知夏帆搬走是合校晚会当天。
  她去房子,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南城下了半个月的雨,宋时沅和夏帆便也失联了半个月。
  这期间她无数次点开聊天框,夏帆的头像换了三次,签名换了两次。
  签名从“人生苦短”换成“旷野的规则”。
  头像则万年卡通人物,朋友圈内容不是吃饭就是吐槽天气,好似她们的分离不过如此,一场短暂虚无的狂欢罢了。
  宋时沅有点烦躁。
  可宋徽绫的情况一日不如一日,只有少数人知道,对外宣布正常安好。
  宋时沅已经在医院守了六晚,直至合校晚会这日沈知凝提醒她。
  两边联合,学生会长就必须重新选,投票模式,在晚会结束前举行。
  宋时沅忙忘了,宋时汐一样。
  两姐妹默契十足,借着拿衣服的名义,在房子底下相遇。
  然后一起面对空荡荡的客厅。
  宋时汐从门口走到阳台,转身:“她呢?”
  “我该问你。”宋时沅笃定对方作祟,阴着眉眼逐步逼近:“不过分开半月,趁虚而入,宋时汐,你果然不择手段。”
  宋时汐无所谓被说什么,只听重点:“分开?”
  宋时沅冷眼剜她。
  宋时汐几乎瞬间明白:“既然分开,为什么还要回来?”她扶正餐椅,语气带点残忍的惋惜:“什么都得到了,又什么都想要。”
  “贪婪是恶习,你担得起吗?”
  宋时沅面不改色:“你那日脱掉鞋子,现在又站在这,不也恶习满身。”
  “我本来就这样。”宋时汐嬉笑着转眸:“不择手段,贪婪自私,姐姐的东西好,我不让了。”
  宋时沅只说两个字:“休想。”
  她得到的东西是多,从小到大都是,可钱财权利,背在身上宛若枷锁,宋徽绫轻飘飘的病危书,抖一抖压得人根本无法喘气。
  宋时沅记着老人家的千叮万嘱。
  她要提防宋时汐的虎视眈眈,还要提防父系派闻味分食的捕猎,虎对狼,稍稍不慎断送母系派所有人,灭顶之灾。
  至于宋时汐为什么不能踩上那个位置。
  因为她太绝情,会用最极端的方式,不顾一切斩断跟她相悖的链接。
  宋时沅明白宋徽绫的顾忌。
  如果能毫不犹豫地甩手,她会去做,会将自己薄弱的情愫埋藏,不会有破绽软肋。
  可她做不到。
  在和夏帆分开的第十天,宋时沅想清楚了这件事——她做不到生离,割舍不掉与钱权相比压根没有用的旖旎。
  她辜负了宋徽绫的期盼,拘泥情爱,拘泥一个人,所以累,是贪心不足的报应。
  可她不可以辜负宋徽绫,不得已困在四方的窗前,当一个优秀得无可挑剔的继承人。
  准备接过那枚沉重庄严的家主徽章时,宋时沅的理智在叫嚣,叫她不要成为灵魂枯竭的上位者。
  但她最终,还是把自己推向进退两难的局面。
  宋时汐虎视眈眈的何止是位置。
  她得到的宋时汐要得到,她拥有的宋时汐要拥有,她是恶犬,宋时汐是疯狗。
  相互撕咬,抢同一个位置,抢同一个女人。
  宋时沅闭眼片刻,再睁开,眼中便只剩平静:“既然想要那就争。”
  宋时汐稍稍敛了唇角,看着依然像在笑:“争啊,我肯定、绝对、务必会争。”
  “只有一点。”
  宋时沅说:“要当疯狗,换个人咬。”
  她一语双关意有所指,宋时汐舌尖在齿边绕了一圈,懒懒地说:“那她要喜欢得紧呢?”
  “宋时汐。”
  被喊的人轻快一笑:“调/情怎么能算咬?”
  宋时沅眸光暗暗,似有风起云涌。
  “我指什么你清楚。”
  “那更奇怪了……”对面佯装诧异:“我可从没想伤及无辜,姐姐这话听得我难过。”
  宋时沅明白她答应了,转头便要走。
  宋时汐跟在背后,语气有些淡:“我知道她在哪。”
  ***
  夏帆在城北,京大和西川的中心点。
  姜泠说二室,没错,确实是二室。
  一层二室,总共三层。
  “本地人这么有钱?”夏帆咂舌。
  姜泠帮她把行李抬进了一楼主卧,这间房有扇全景落地窗,拉开窗帘正对庭院。
  “亡母种的柿子树,不过有三年没开过花了。”姜泠按遥控,幕布又往两边展了展,看得更真切。
  望着酒红色的绸布,夏帆感慨道:“你让我对大学老师这份工作有了盼头。”
  姜泠看她一眼:“劝你还是别有盼头,工资一千八,每天苦哈哈。”
  夏帆:“骗子,陈然说他工资一万八。”
  姜泠:“他才骗子,那只是底薪。”
  夏帆:“你果然是骗子。”
  “……”姜泠败下阵来:“虽然但是,没有高到能买城北别墅的地步。”
  “噢。”夏帆站在落地窗前回眸:“又是那个很长故事里的某段?”
  她沐浴在光下,身上的所有被照得一清二楚,毛茸茸的,怪可爱。
  姜泠笑着点头:“对!”
  夏帆实在太好奇了:“我有酒,你有故事么?”
  姜泠不接茬:“你今晚打算投谁?”
  说起这事……夏帆也为难。
  “双胞胎。”她破罐子破摔:“都票了。”
  姜泠就近坐床,双手往后撑:“只能有一位称帝,哪怕双胞胎也只能上去一位。”
  夏帆幽幽道:“我要弃权。”
  “上台投,当面。”
  “……”
  夏帆咬牙切齿:“我投沈知凝行了吧?”
  然而:“她才是真弃权了,压根没她名字。”
  可恶!怎么还退赛啊!
  女生揪着头发:“双胞胎双胞胎双胞胎,你说她们怎么能是双胞胎呢?!”
  俩一模一样的人,连个分辨的标签都不打,得亏性格不同,否则她俩偷天换日谁知道……
  算了,夏帆尴尬地发现,已经换过了。
  她问对面:“你呢?投谁?”
  姜泠神色不变地说:“夏帆同学,导师不参与任何关于学生投票类的活动噢。”
  “……”
  真烦呐。
  烦得她晚会都没怎么欣赏,光想着等下结束之后到底把票投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