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杀又杀不得,舔又舔不动,一个不小心就又把萧鸿雪的黑化值提上去了,他这太子真是当得要多窝囊有多窝囊啊……
  “殿下,抱歉……臣方才冲动了。”
  贺萦怀的眸光自杨惜纤长流畅的腰线缓缓上移,他见杨惜一直蹙着眉,满面愁容,意识到萧鸿雪在他心里的份量应该不低,有些歉疚地说道。
  “不怪你,你也只是想护着本宫罢了。”杨惜闻言转过身,摆了摆手。
  “你呢,方才可有受伤?”
  “谢殿下关心,臣不曾受伤。不过,那位公子的剑法当真卓绝,当年臣跟在师傅身边学剑时,也见识过不少有名的剑客侠士,但少有此等水平,臣方才招架起来很是吃力。”
  贺萦怀由衷地赞赏了一句。
  杨惜听了这句话,更绝望了。
  谢,谢谢啊……我知道萧鸿雪以后把我削成人彘的剑法会很好了,毕竟连有“姑苏一剑”之称的贺萦怀都对他的剑法赞不绝口。
  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打死他都不会来碧梧院惹萧鸿雪这一下的。
  不过,奇怪的是,杨惜觉得今日萧鸿雪看见贺萦怀后,似乎有种无名的火气。
  这两个人之间本来无仇无怨的,但听萧鸿雪的意思,他好像理解成了自己特意带着“相好”来消遣他,所以他才拔剑威胁自己,就算动不了自己,也会报复自己在意的人?
  杨惜毫不怀疑若以后萧鸿雪得势,在自己被萧鸿雪削成人彘后,第一个被连坐的就是自己的“相好”贺萦怀。
  不过想想也是,旁人又不知晓自己和贺萦怀之间的渊源,在他们眼里,只怕是贺萦怀在宫中对自己“惊鸿一瞥”之后,便对自己死心塌地,宁可推拒州牧这等要职也要留在自己身边,和自己出入相携,形影不离……听起来好像确实挺给的哈,怨不得旁人误会。
  杨惜看向贺萦怀,目光柔和。
  小贺哥,你跟了我,不但要被误会成我的“相好”,还要和我一同担负萧鸿雪的恨意。你放心,我就是日后准备跑路,也一定会把你也捎上的。
  “……殿下?”
  贺萦怀被杨惜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想到方才萧鸿雪误会自己是殿下的“相好”,面颊发烫,有些不自在,偏过头咳了一声。
  *
  钟粹宫。
  杜莺娘站在姜兮的寝殿外许久,待将一身雪气散尽后,才走进殿内。她一边将沾雪的外氅递给一旁的宫娥,一边柔声询问道:
  “你家娘娘……最近身子可好些了?”
  杜莺娘乌发如瀑,仅以一根素钗轻轻挽起,额前几缕碎发随风飘动。她眉目秀媚,唇色丰润,举手投足间尽是高雅温婉的气质,仿佛自古画中走出的,袖口飘出芳香的仕女。
  小宫娥怀抱杜莺娘的外氅,偷眼望她,一时望得有些发痴了,羞赧地答道:
  “回杜嫔娘娘,我家昭仪娘娘气色较往日好些了,但还是终日神思倦怠,茶饭难进。”
  “唉……你们千万要将阿衡的衣物、金锁一类的物什收起来,别让她再睹物伤情了。”
  “还有,天气越发冷了,阿兮手上的冻疮一入冬就总是反复发作,你们可要仔细照顾着,多用暖水为她濯洗,冻疮膏和手炉也要时刻备好。”
  杜莺娘唇边抿着温柔的弧度,嗓音极其悦耳动听,犹如乐曲。
  小宫娥点头称是,心道这位杜嫔娘娘不愧是江南人氏,与人交谈时这腔调柔美的吴侬软语听得人骨头都发酥。
  “饺饵一事……柳贵卿可交待了?是不是他所为?”杜莺娘有意放低了音量。
  “这……”宫娥咬了咬唇,似是在思考要不要说。
  但她看着眼前杜莺娘温柔的笑颜,还是开了口:
  “娘娘,您与我家娘娘一向最要好,奴婢不妨偷偷告诉您,我家娘娘昨日去了趟慎刑司,回来后便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说‘不是他’……”
  “虽然奴婢不知我家娘娘在慎刑司与柳贵卿谈了些什么,但自娘娘从慎刑司回来以后,就笃信饺饵一事并非柳贵卿所为。”
  “不是他?可那饺饵分明就是从他宫里送出来的,不是么?”
  “如若不是他,还会是谁呢,阿兮素来与世无争,在这后宫之内根本不曾与谁交恶啊。”
  杜莺娘蹙着秀眉,很是疑惑。
  小宫娥摇摇头,“奴婢也不清楚,娘娘待人亲和温柔,到底是何人,竟能做出如此灭绝人性之事……”
  “不过,陛下将此案交给太子殿下查办了,殿下今早才来问询过我家娘娘。唉,真希望此案早日查明,将那可恨之人绳之以法。”
  “哦?太子殿下?”
  杜莺娘眯起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正是。”
  “……嗯,但愿殿下能早日查出真凶,对阿衡那可怜的孩子做出这种事,简直是丧心病狂。”
  杜莺娘回忆起那碗酸苦的饺饵,面色有些发白,她朝小宫娥微微颔首后,向寝殿内走去。
  小宫娥望着杜莺娘缓步走进内室,被她那走起路来婀娜多姿的身段所吸引,难以移开目光。
  杜嫔娘娘,当真是美人中的美人啊……
  小宫娥在心中感叹道。
  杜莺娘抬手撩起珠帘,见姜兮正不言不语地站在窗前,眺望远处那株白梅树。
  “你来了。”
  姜兮听见了脚步声,没有转过身去看来者是谁,只是轻声开口。
  “嗯,我来了。”
  杜莺娘望着窗前那个清瘦的身影,柔柔一笑。
  *
  午膳过后,杨惜正坐在书案前精心雕琢一件物什,忽听得有人叩门。
  “进。”
  称心捧着那只花钿盒子,推门而入。
  “殿下,您托奴婢去寻的这花钿盒子的来历有眉目了。”
  “手下人打听到,这花钿盒是平康里醉红楼中那些花娘所用的式样。这醉红楼每月都会向脂粉铺定制一些包装式样统一的胭脂水粉,分发给花娘们。”
  第25章 有鬼
  “你说这花钿盒来自平康里的……醉红楼?”杨惜闻言,抬首问道。
  “正是。”称心点了点头。
  杨惜疑惑了,心想这醉红楼的前缀既然是“平康里”,那一听就是间青楼没跑了……可钟粹宫的梅树下怎么会埋有青楼花娘的花钿盒子?
  杨惜将手中的物什放下,站起身,从称心手中接过那只花钿盒,细细端量起来。
  等等——
  杨惜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
  他想起那日他去钟粹宫询问姜兮可曾与谁结过仇怨,姜兮在向他陈说往事时,曾提及自己常乔装打扮去平康里饮酒。
  杨惜的直觉告诉他,姜兮和这醉红楼之间肯定有些不为人知的联系——或许那醉红楼花娘的花钿盒正是她亲手埋下的也说不定。
  不管怎么样,带着这盒子去趟醉红楼肯定能有些发现,说不定,还与饺饵案有关。
  称心观察着杨惜脸上变化的神情,适时道:“殿下,奴婢已经备好车马,您可要现在就出发去醉红楼?”
  杨惜心道这称心不愧是自小就跟在原主身边伺候的人,办事就是利落上道啊。
  “嗯……但本宫只与萦怀微服同去,无需严整浩荡的车马仪仗,那太惹人注目了,本宫不想节外生事,你吩咐其余随从暗中跟着即可。”
  “是。”称心垂眉颔首。
  “另外,称心,你替本宫送些祛疤的药膏去碧梧院。”
  想起萧鸿雪颊侧那道细长的伤口,杨惜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
  虽然还不知道这件事该如何处理,但眼下查案为重,他打算去完醉红楼再回来向萧鸿雪负荆请罪。
  *
  京都长安是整个大燕国最繁华的城池,达官贵人如云萃集,但因市坊宅府间道路狭窄,车高马大,时常出现道路拥挤、交通堵塞的情况。因不肯相让而争路抢道的纠纷时有发生,有的甚至还引发了人命官司。
  因此,当两车相逢于狭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和冲突,常会“夹毂问君家”,也就是打听对方的身份家世,官阶低的一方让官阶高的、地位更显赫的一方先通过。
  黄昏时分,杨惜和贺萦怀刚乘着一驾形制素朴、毫不起眼的车马驶入平康里,就和另一驾金镳玉辔的华车迎面撞上了。
  那华车上的马夫甩了甩手中的马鞭,沙尘四溅,他趾高气昂地冲贺萦怀道:“此乃靖北侯世子的车马,你等速速退让。”
  庆平长公主萧辛阳是先帝的长女,长于政治韬略,颇有其母窦太后的风范,在朝中势力不可小觑。后来,她又尚了统辖凉州境的靖北侯贺兰敏为驸马,生下了世子贺兰月。
  母族和父族都如此显赫,哪怕是在达官显宦云集的长安,除了宫里的贵人,这贺兰月也是能横着走了。由是,贺兰月的车夫在和其它车马狭路相逢时,干脆就省略了询问对方身份这个流程,直接让其它车马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