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端午节前后遭遇意外,非他所想,身卷入局,他也不想牵连任何人,那时阿蕴与他分明还素未谋面,竟然那般担心,一头撞了过来,心细如发,又视死如归,真的于惊险之中找到了他,救了他,与他一起周游历险,若非阿蕴,他这条命,早早就没了。
  恶海巨浪,漂流小岛,贼子野心……他的阿蕴是贵公子,怎么可以跟他吃这样的苦。
  颜蕴却不想提这些,他之所行所为,皆是由心而起,心甘情愿,从未想过柳泽雷愧疚报答,他想要的,早已经得到了——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他扬起手,摸了摸柳泽雷的头:“你弟弟就是我弟弟,我与你一起疼他,就算闯了祸,也与你一起护着。”
  “他能闯什么祸,我都能收拾,”柳泽雷把怀里人抱的更紧,“只要别被人哄骗,谈情说爱。”
  “你这是只准官兵放火,不准百姓点灯?”
  “阿蕴你不懂,他心性未成,还没开窍呢,若是动了情,一定是对方不做人,欺他哄他!我若知道,必不会饶!”
  第62章 是不是很想他
  月影静阑,海风拂面。
  大海苍茫,一望无垠,浪花温柔卷来泡沫,拂过柔软的沙,岁月仿佛就此静好。
  可无人知道,此刻宁静能维持多久,巨浪总是涌于海底,狂风骤雨总能不期而遇,宁静温柔与摧枯拉朽,全看你撞上什么运气。
  柳泽雷大显身手,给颜蕴烤了几条口味不同的鱼,嘴里的话就没停过。
  因为今夜坦诚局,聊起了弟弟,以往憋了很久的诉说欲再也压抑不住,他把弟弟从头吹到脚,总之超级棒——
  “……可爱极了!从小就长得漂亮,分明和我这张脸长得一模一样,别人看我第一印象就是糙,是条汉子,看他就是小漂亮,娇气,有小脾气,不过他发脾气也可爱,脸会这样鼓起来,让你很想戳一下!”
  “他跟我不一样,一点都不爱吃苦瓜,就喜欢吃甜的东西,我年少时总是逗他,把苦瓜切碎了,骗他说是脆甜清爽的果子,他吃一口整张脸都会皱起来,还会狂追我要干架!”
  “他不让我和别人提起他,给我写的信我都藏在别处了,还有你的那些情书……全部珍藏它处,我聪不聪明?”
  “聪明。”
  颜蕴眸底盛着月光,一片通透静慧:“所以弟弟,会来寻你吧。”
  柳泽雷猛的顿住,眼帘微垂,掩住涩意,再无之前嬉笑模样。
  颜蕴:“你和弟弟一起长大,关爱他,保护他,牵挂他,他心思柔软,必也依恋你,虽然平时打打闹闹,一句感情好的话都不说,但知你有事,他一定会穷尽天涯海角,用尽所有本事气力,只盼你平安。”
  柳泽雷单手掩面,声音里涩意更甚:“我不想他找我,可我知道,他一定会找我。”
  “是不是很想他?很担心他?”
  颜蕴环住他的肩,轻轻拍了下:“我相信你,你说他机灵本事大,说他轻功无敌,那他一定不会出事,你做哥哥的,也该相信他不是?”
  今夜提起弟弟,诚然是两个人吵嘴,找借口破局,更是柳泽雷心里石头压的太重,实在沉的受不了了……他有些心疼。
  柳泽雷大手紧紧环抱住颜蕴的腰,头埋在他肩膀,久久未动:“……所以,我们得尽快。”
  不知道弟弟会想出怎样糟糕的法子,闯出什么样的祸,遇到怎样的危机……他的心的确日渐紧绷,越来越担心。
  他怕弟弟找来这里,这里太危险。
  对手经营十数年,想要打破绝非一日之功,他意外闯进来,连累阿蕴跟着他吃尽苦头,先前为了逃命还流落到一处无人岛,得自己找吃的,找喝的,找住的,还得自己造船……浪费了些时日,现在才触及对手核心。
  “你已经很厉害了,身陷绝境,流落荒岛,还能触底反弹,带着我一路拼杀至此,”颜蕴捧起他的脸,轻吻落下,“柳泽雷英武非凡,肩担日月,是蕴心中的伟丈夫。”
  柳泽雷呼吸一窒,扣在对方腰上的大手更紧:“阿蕴……”
  情人的吻是最有效的安抚剂,尤其在险境之中。
  柳泽雷呼吸急促,若非此刻在海边,沙多粗砺,他舍不得阿蕴不适,此刻绝不会只是简单一个吻。
  颜蕴笑了,由他紧紧抱着:“象石岛咱们已经摸的差不多了,虽尚未有机会彻底解决,但信号不是已经打出去了?很快就会结束,再耐心些。”
  “嗯。”柳泽雷头埋在他发间,深深呼吸,“也不知先前挑拨有没有用……”
  颜蕴:“当然有用,那王旻就是个废物,你这个捕头都已经在他身边卧底成功了,还愁大事不成?只需要有一股东风来助你,哪怕只有一个人,你都会扶摇风起,成功釜底抽薪。”
  “会有的,我的兄弟,不会出意外,哪怕……”柳泽雷闭了眼,“我也会把阿蕴送出去,护阿蕴安平。”
  “再敢说这样的话,拿出弟弟来哄我,也没用。”
  颜蕴眸底映着月光,声音却一点都不温柔,既已约定生同衾,死同穴,他不悔,也不想对方悔。
  柳泽雷深呼一口气,不再说这个:“象石岛上,杀了不王旻,七日后的吞海楼大会,他一定想去,若你我谋算得宜,或可一劳永逸……”
  颜蕴懂他:“若没那么幸运,你我未成,消息也能传回,可谋再计。”
  ……
  月华静静流淌,瓦覆霜色,星子寂寥。
  皇宫里,殷归止与泰安帝对坐桌前,仔仔细细,将兵器案聊了个透。
  “……宗公子,在外化名姬恩重行走,身份是个商人,实则是王相王圭的私生子,从未认回族谱,回过王家,但王相确以资源助他,在团伙里站稳脚跟。”
  殷归止这边重重查探,已经捋清楚了,王圭根本不在意这个私生子,放任他随母在南边海城长大,但筹谋大事时,偶然发现这个私生子确有才华,用着顺手,干脆调进团伙掌事。
  而他们选中的傀儡,将来推上帝们的人,‘福王私生子’,种种线索表明,这个人很蠢,虽然被奉为主上,实则决策智慧十分拉胯,今年三月来过京城,亲自指挥兵器转运之事,一来就拉了把大的,不但搞砸了事情,还意外让人发现了,比如柳泽雷,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卷入查探,而宗公子姬恩重,则在各种帮他擦屁股,处理后事,该杀的杀,该埋的埋……
  至于为什么要找这么蠢的傀儡,当然是因为好摆布,新帝越软弱,越能恐吓住,越乖乖听话,越方便世家把控朝局不是?
  就是人太蠢了,前期得保护好,最好身份也得层层叠叠套几个甲,不要轻易被发现。
  “这个‘主上’,现在顶着王姓,名王旻,与宗公子原本身份互换,目前在他们的秘密基地,应该是在海边某个小岛,现在还未能确认。”
  宗公子是王圭选中最趁手的工具,什么脏事都甩给他,什么麻烦都要求他自己解决,他的存在本就是为了献祭,若有朝一日事情不利,他死了,真正的‘福王私生子’就会出来,若事情有利,最后真给他们造反成功了,那他也得死,他死了,真正的‘福王私生子’才能以功绩,被推上帝位。
  “……不管传闻是否属实,福王是否真有私生子在外,而今都已经被做成事实,只是福王本人知不知道,有没有参与,需得皇兄确认。”
  “朕会看着办,”泰安帝已传福王归京,心中自有计较,“京城世家,你也不必过多分神,朕有收拾他们的办法。”
  之前都能虚以委蛇,手段齐下,从这群人身上撕下一块块肉来,现在乾纲独断,兵权在握,民生恢复,还有证据,这要是搞不定,这位子他也别坐了。
  “柳泽雷不错,你此前说,疑似有柳泽雷的信号发出?若朕猜的不错,他目前应该身在敌营,心有家国,历险而上,你我当该珍惜,你须得速速前去营救。”
  殷归止当即单膝跪地:“还望皇兄莫要治柳拂风欺君之罪!”
  “他何时骗过我?人我都没见过呢,人家兢兢业业做事,勤勤恳恳查案,肃王何以如此狠心?”泰安帝恨铁不成钢,“我为何不让别人去营救柳泽雷,偏要让你去,你还不懂?”
  殷归止:……
  他现在懂了,他和柳拂风吵架的事,是一点都没瞒过皇兄。
  泰安帝微笑豁达,眸底散发着睿智光芒:“吾弟聪敏善战,又得遇良人,此后家国未来,都要交于你了。”
  殷归止抿了抿唇,没说话。
  泰安帝笑意更深:“怎么,现在不劝我生孩子了?”
  殷归止红了耳根:“臣弟惭愧。”
  “你皇嫂当年为救我,寒冬腊月浸冰水寒潭,几欲命丧,我为一国之君,天地看着,怎能负她?你未开窍,不知情之所至,心魂所系,我不怪你,也还好你仅被我催的烦,提了两嘴,从未敢在你皇嫂面前放肆。”
  泰安帝微笑看着弟弟:“再说不是还有你,咱们家国怎会无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