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云栖鹤在说这段话时,表情平静,语气肯定,像是他早已独自琢磨了千百遍,才会有如此的熟稔。
  而司辰欢震惊地无以复加。
  他虽然知道当初的零星真相,甚至有些还是他和云栖鹤共同经历的,可是,这酝酿了十几年的恶毒阴谋还是让他浑身寒毛直立,“所以,当初齐家主的猜测竟是真的,但,药宗怎么能炼制活人,而且白姝前辈还是药宗宗主的女儿啊!”
  云栖鹤轻轻笑了一声,看着这个天真单纯的少年:“世家大族,亲缘也不过是可以利用的工具。齐家主旁观者清,我爹却是心系我娘,而且他那时,修炼出了问题,现在想来,药宗应该早就联系了玄阴门的叛徒,给我爹投药。”
  “什么?”司辰欢讶然。
  云栖鹤:“当初我去长明城,便是为了给我爹寻药,谁曾想碰到了你,也怪我那时一心……总之没有注意到我爹的异常。”
  司辰欢握紧了拳头,愤慨问:“那个叛徒是谁?”
  云栖鹤看他气得不轻,反而拍拍他手背安抚:“不过都是些忘恩负义的小人,但有一个你认识,白雪庭。”
  司辰欢脑海中浮现一个黑衣白带、眼覆雪绡的青年。
  他再一次惊讶了:“他不是云宗主的徒弟,怎么还会背叛宗门?”
  堂堂第一宗主的徒弟欸,多少人求不来的殊荣,白雪庭脑子坏了才会背叛玄阴门吧?
  云栖鹤摇了摇头,表情冷淡了下来:“谁知道呢,我也还在找他。”
  毕竟,那可是上一世教导他复仇的“师父”啊。
  云栖鹤闭了闭眼,将眼中杀意掩藏。
  司辰欢看了他一眼,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云栖鹤有刹那的距离感。
  明明他就在身边,但,那一瞬间又离得好远。
  他张了张嘴,又不知说些什么,只觉听了这血淋淋的真相后,胸口一阵发闷,要喘不过气来。
  所以之前的云栖鹤,就是独自背负着这样沉重的恩怨吗?
  他忽然扑进云栖鹤怀里,双手紧紧抱着他,脸深深埋在了他脖侧。
  云栖鹤有些惊讶,又猜到他这么做的原因,眼中的冰冷和杀意被温暖融化,沁出细碎的光芒:“已经没事了。”
  他也抱住了司辰欢,一个用力,将对方整个人都揽了过来,坐在他大腿上。
  云栖鹤看着瘦,可直接接触后才发现这是一具高大结实的身体,已逐渐褪去少年的青涩,变得具有成年男人的压迫和安全感。
  司辰欢被他整个抱住,像是个小孩的姿势,他抱了一会儿觉得不好意思,想要跳下去,云栖鹤却按着他的腰,在他耳边笑道:“这个姿势倒是不错。”
  司辰欢还伤心呢,被他这一打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也飘忽起来,嘟囔道:“不学了不学了,我腰还酸呢。”
  云栖鹤哑然失笑,在他额头上轻弹了一下,“想什么呢?”
  司辰欢捂住额头,眼神幽幽:“是谁每次打着学习的名义要做许久的?”
  云栖鹤看着他,像是书院夫子一般,对他摇头叹息道:“须知熟能生巧啊。”
  司辰欢当即就想欺师灭祖。
  不过这一打岔,司辰欢沉重的心绪放松许多。
  他还是没有对自己的夫子做什么,只是静静躺在他怀里,把玩着他垂在肩侧的一缕黑发,在地上拉出一道交叠亲密的影子。
  过了一会儿,司辰欢忽然开口:“云宗主的头颅在剑宗,尸身在药宗,那挖出的金丹,想必是落在器宗了吧,所以你以我的名义叫来楚川,想凭他的身份去器宗?”
  楚川和花兑泽是表兄弟,加上药宗有危险,花家绝不可能放任楚川不管,所以一定会带着他前往器宗禀报情况,也捎带了他们。
  司辰欢感觉他的话说完,云栖鹤抱着的手紧了紧。
  “抱歉”,他在他身前垂下了头,歉疚道,“没有提前跟你商量。”
  司辰欢摆了摆手:“这没什么,当时情况紧急,你也来不及说,我是担心,师娘现在也在器宗,以她的秉性,当初肯定不知道此事,若是她后面因为我们和器宗闹翻……”
  司辰欢露出几丝担忧。
  “没事,有我在……”云栖鹤语气笃定,有种莫名的说服力。
  在司辰欢想说话前,他倾身而上,吻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于是那些阴谋诡计、担忧疑虑,通通化作情人唇齿间来回发出的暧昧水声,在夜色间荡漾。
  司辰欢被紧紧抱在怀里,铺天盖地都是云栖鹤冷冽而灼热的气息,他忽而感觉自己身体一轻,是云栖鹤把他抱了起来。
  他绕过屏风,将人放到了床榻上。
  又是无止境的一轮学习。
  第84章
  高耸入云的群山逐渐变得平缓,连绵的低矮山岭郁郁葱葱,波涛起伏,大片大片草地绵延,一条宽阔江河分割大地,滔滔不绝,涌向遥远天际。
  当天边隐隐出现一片炫目金光时,甲板上的弟子们高呼一声“快到了!”
  司辰欢和云栖鹤早已收拾好,并肩而立,迎面扑来的风吹得两人衣带飞扬。
  巨大的飞舟在地上投下浓重阴影,缓慢越过一道横亘在大地上的山岭。
  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一片金光闪闪的庞大建筑群依山而立,静默矗立在苍穹下,座座白金色拱顶流淌着光线,恢宏俊美,气势磅礴。
  因器宗金光太过瞩目,此地又唤为曜金岭。
  飞舟越过广场结界,缓缓落在宗门广场上。
  司辰欢和云栖鹤混在人群后方,一同下了飞舟。
  “怎么只有你们几人?”花兑泽惊讶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司辰欢探头一看,只见前来迎接的只有三五个器宗弟子,眼珠一转,也觉诧异。
  先不说药宗一事事关重大,单就他们作为外客远道而来,任何大宗就算做做面子,也会隆重不少,怎么器宗这般敷衍?
  为首那位弟子一声苦笑:“别说了,我的大少爷,老祖忽然宣布要出关,大家都忙疯了,我们几人也是恰好得空,接完你们,还要回去做准备呢。”
  花兑泽的音量更高一度:“老祖要出关?不是还有几月吗,怎么这般突然?”
  那弟子按住他肩膀,朝司辰欢的方向看来,压低声音警告:“老祖自有道理,你还不将这几位贵客先安排了。”
  “哦哦,是”,花兑泽点头,转身对楚川道,“那我们还是去老地方吧。”
  所谓的老地方,便是花虞未出阁前在器宗的住处。
  这是一处极为奢侈的偏殿,白金拱顶,蟠龙漆柱,因花虞向来没有什么闲情雅致,院内没有栽种花草树木,而是直接设了一方牡丹描纹的巨大演武台,更有火室、兵库、材料室等,所以客房也就格外少,满打满算只有专门留给楚川和司辰欢的两间。
  于是云栖鹤顺理成章和司辰欢一间。
  眼看这两人一同走进房内,楚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扯住还没离开的花兑泽道,摸着下巴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两人很奇怪?”
  虽然他们以前也成双成对,但楚川还是能勉强跻身其中,甚至还能将司小酒拐带出去玩。
  但现在,这两人给他一种自成一体的气场,楚川方才想找司小酒说说话,都找不到机会。
  花兑泽和司辰欢只有几面之缘,同云栖鹤更是素不相识,只好道:“没看出来,不过,司道友好像漂亮了许多。”
  虽然一个男人用“漂亮”形容,多多少少带了点狎旎,但花兑泽确实觉得,比起之前见面,这一次的司辰欢更像是一朵彻底绽开的春花,眉眼间稚气和情态杂糅,一身红衣灵动飘逸,轻而易举便能抓住所有人视线。
  花兑泽暗叹,这要是被其他世家小姐看了,不知又要惹来多少无辜春债。
  楚川继续摸下颌,眼中沉思:“我早就发现这小子变好看了,他还口口声声森跟我说是在修炼,你说,他俩不会是在偷偷背着我研究怎么变美吧?”
  “……”花兑泽一把拍开他的手,诚挚道,“表弟,你这个病还是趁早去找姑父看看吧。”
  楚川撇撇嘴:“谁知道他们两个一天到晚不出门在干什么,现在你都不陪我,我都无聊死了。”
  花兑泽羡慕道:“无事小神仙,我倒是艳羡表弟万事不用愁,可惜啊……”
  话末,他警告道:“最近老祖出关,宗门戒严,你和两位道友,还是不要乱走,以免误伤。”
  楚川道:“我自然明白,表哥去忙吧。”
  房间内。
  司辰欢和云栖鹤自然不是如楚川揣度那般,事实上,正如司辰欢所言,他们正在修炼。
  除去某些晚上的情难自已,司辰欢已经被云栖鹤压着学了半个多月的魂印,眼下正是最为关键的控灵时刻。
  所以刚到器宗,匆匆收拾好东西后,云栖鹤便摆出了夫子的架势,检验司辰欢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