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你干什么呢?还不快抓了人?”另外两名药修毫无所觉,匆匆越过僵住的人,将手伸向云栖鹤。
  一道长鞭却及时拽住人往后撤,让药修抓了个空。
  不远处,倒在地上的司辰欢也听到了他们想要抓云栖鹤的声音,情急之下,不顾针扎般疼痛的丹田,强行挤出几丝灵力提气飞身,想要朝云栖鹤方向赶去。
  然而他刚一起身,雪亮剑光便在他眉心一扫而过!
  寒意迎面而来,司辰欢腰身弯折出一个惊心动魄的弧度,堪堪擦过这危险一剑。
  男人却突然在他身后,另一只手中出现一把了短匕,尖端泛着诡异的黑蓝色。
  “莫怪我,要怪只怪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
  王药修在他身后漠然开口,高举短币刺来,司辰欢避之不及,红衣碎裂,要看就要刺入皮肤中。
  一根长鞭刺破长空,猝不及防缠住司辰欢一脚,猛地一拉。
  匕首只来得及划破表层皮肤,在空中带起一弧鲜艳血珠。
  “不好,他们要逃!”
  在惊呼声中,齐阙左右拖着人,已奔向裂谷边缘,下一秒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连地上的八瓣玄冰兰,也不知何时没了踪迹。
  “不用追了,这裂谷一跳,他们必死无疑。”
  那位王药修低头看了看短匕上残留的血珠,摇了摇头。
  又是化灵散,又是剧毒,再加上这诡异危险的裂谷。
  他就不信,这三人还能活着回来!
  完成了任务,王药修心情颇好,对这群废物药修们也多了几分耐心。
  他路过一个还傻站在原地的药修时,甚至还有心情拍了拍对方肩膀,提醒道:“怎么不走……”
  声音消失在血肉刺破声中。
  王药修手臂的肌肉一瞬紧绷,猛地拍开这人。
  对方在地上滚了几圈,身体一软,没了气息。
  被这变故惊到的药修们发出尖叫声,不可置信地看向王药修。
  然而却见他捂着肚子,一柄熟悉的短匕齐根没入,大片大片的鲜血争先恐后涌出,殷红中还染着诡异的蓝紫色。
  怎么可能……
  王药修面上的血色急剧流失,面色惨白委顿倒地。
  他不敢相信,这名药修怎么会突然反水。
  而且对方不过是一个筑基修为,怎么可能悄无声息,拿走他的匕首?!
  然而此刻不是深究的时候,短匕上涂抹了剧毒,王药修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他一手捂着伤口,另一只颤抖的手从怀中翻找出解药。
  因此没有看到,在他身后,几名药修互相交换的奇怪眼神。
  待他好不容易吃下解药,心神有一瞬的松懈时,胸口猝不及防传来刺痛,一柄长剑透胸而出。
  血液四溅。
  王药修动作停滞,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前露出的雪亮剑尖。
  “王道友,弱肉强食,这还是你交给我们的,可别怨我们。”
  “跟一个死人废话什么,他今天能杀别人,明日就能杀我们,我们这是为了自保。”
  “行了,快看看他有什么宝贝和灵药,说好了平分啊。”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王药修无力到地,从他的角度,恰好看见原本被他杀死的那人,惨白僵直的嘴角竟微微弯了起来。 !!!
  死不瞑目的脸上,定格着最后的惊恐。
  原本想要在他身上翻找宝贝的一人看见,莫名觉得有些发冷:“他这表情,好像不太对啊?”
  “死都死了,还管什么表情?只是没想到一个金丹药修,身上竟然藏着许多珍贵药方,有些还是药宗独有严禁外传的。”
  “嗯?怎么还有传讯玉佩?”其中一名药修举着刚搜出来的玉佩疑惑,然而当发现玉佩能正常使用时,他的表情从惊讶到严肃。
  这可是药宗举办的比赛,严令传讯玉佩出现,然而王药修却能带进来,甚至还能正常使用……
  意识到这一点的药修纷纷反应过来。
  这姓王的分明是药宗安插进来的!
  而他如此针对司辰欢……
  几人不敢深想,忙赌咒发誓要将此事烂在肚子里。
  拿到传讯玉佩的人本来想毁了玉佩,眼珠一转却偷梁换柱,将自己无法使用的玉佩毁了,真正的收进怀里贴身保管。
  毕竟这也算药宗丑闻,万一能借机讹药宗一笔呢?
  待几人分完赃,夜色已深,谷边阴风更大了,原本黯淡的残月也躲进了乌云中,枝叶拍打如群魔乱舞。
  “快走吧,这里血气重,很快会吸引来妖兽的。”
  几人收拢好新得的宝贝,彼此警惕着对方,步履匆匆转身迈进密林。
  林间影影绰绰,垂落的藤条透着浓重近黑的墨绿色,待分开将前路遮得严严实实的藤条后,却见正前方,凭空出现了两盏悬空的澄黄灯笼。
  几人纷纷停住,下意识抬眼往上看去。
  待看清的一瞬间,寒意从脚底一路窜上天灵盖,身体在极度恐惧下失去了控制,明明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快逃、快逃!然而,他们的脚步却如同钉在原地,无法动弹,只有脸色越来越惊恐。
  身前,那两盏灯笼却动了,从高空缓缓伏低,露出了真实面目。
  这根本不是什么灯笼,而是两只澄黄而可怕的竖瞳。
  竟是堪比元婴期的四阶骨蛇!
  药修们眼前不住发黑,感到浓烈的绝望。
  骨蛇死死盯着他们,原本明黄的竖瞳在一瞬间如同墨滴入水,染上大片墨黑,顷刻间化作纯黑瞳孔,只有一只瞳仁尖倒映出几近于无的小酒杯形状。
  一声惨叫也没有发出。
  只是灌木耸动一瞬,迸溅的鲜血洒满了草尖。
  -
  阴风咆哮,吹得人衣角混着长发四下飞舞。
  司辰欢使用灵力过度,四肢瘫软无力,除了丹田外,后背被匕首划伤处也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太疼了,疼得他连撑开的眼皮的力气也没有。
  只能在这坠崖的失重感中,凭着熟悉的感觉,死死拽紧了身边一人的衣角。
  然后便在铺天盖地而来的痛意间失去了意识。
  裂谷似乎无穷无尽。
  从他们坠落到现在,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
  然而他们仍然在迅疾掉落,周围是一成不变的、吞噬了所有光源的黑暗。
  云栖鹤搂着怀中失去意识的人,明明一身白衣,却比这周围黑谷还更摄人。
  司辰欢晕倒后,他身后那股诡异强大的气息彻底显露。丝丝缕缕的黑雾以他为圆心唰然铺开,直直朝深不见底的下方探去。
  齐阙离得近,在这强大的灵压下喉结滚动,强忍住生物本能的恐惧,他艰涩开口:“没用的,这是归墟阵,如不破阵,我们会在这裂谷中下落一辈子。”
  归墟乃传说里的无底之谷,归墟阵便是从上古典籍中创制而来,变幻莫测,极难破解。
  幸运的是,此阵乃第一阵法家阴阳齐氏创制。
  而齐阙,也是姓齐。
  齐阙缓缓呼出一口气,伸手结印,随着他的动作,原本灰扑扑的一身麻衣竟有亮光闪过,浮现交织成了隐约的星轨图案。
  “此处阴风紊乱,遮掩阵法,我需要它们散开。”
  云栖鹤见他的动作,眼中划过一丝明了,很快将散开的黑雾收拢,继而挥袖扫出,涟漪般的层层黑雾荡出,如同一双大手将猎猎阴风一寸一寸抚平。
  上下三十丈内,阴风消失,衣角和发丝安静垂落。
  齐阙闭上眼睛,凝神破阵。
  不知过了多久,在云栖鹤看见司辰欢越来越痛苦的面容而不耐烦时,齐阙猛地睁眼吐出大口血,混着血腥气喝了一声“破”!
  哗——
  原本应该消失的风又吹过耳际。
  只是这次吹散了他们脚底一成不变的黑暗,隐约露出了粼粼波光。
  谷底是一片不大的湖泊。
  深邃到极致的蓝色泛着动人光晕,如星辰坠落,美丽而梦幻,和四周光秃秃的裸露岩石格格不入。
  云栖鹤横抱着司辰欢,站在湖边打量着湖泊,苍白侧脸在蓝色光晕中染上几分魅色。
  齐阙仍在警惕打量四周时,却听他缓缓道:“传闻药宗老祖在飞升时,曾留下一汪洗髓池,可洗经伐髓,重塑根骨。但因为时间太过久远,又从来无人发现,所以众人都以为这只是一个毫无根据的传说。”
  齐阙瞳孔亮了一瞬,看向这方湖泊:“你是说……?”
  云栖鹤看着他瞳孔间抑制不住的激动,缓缓点了点头。
  这当然是洗髓池。
  前世正是因为齐阙在洗髓池脱胎换骨,修为大涨后,才能和他在鬼域相遇,也才有了后面越发不可收拾的惨痛复仇。
  他之所以执意要让司辰欢参加比赛,除了魂果外,也是因为这方洗髓池。
  这几个月来,司辰欢拼命的修炼他都在看在眼里,何况经历前世一遭,他更明白保护爱人的最好方式是让他足够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