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要按照洛商风内心的真实想法,这些人都该死,可他现在不能表现出来,于是受了他们的道歉后,找了个位置,安安静静地坐下。
  这些人昨日被顾扶砚吓得不轻,自然不敢再随意戏弄欺辱洛商风,只敢背地里凑在一起说些闲话,洛商风两耳不闻窗外事,全当做耳旁风,一心一意,听课写字。
  可这些事不敢搬到明面上来,不代表背地里没人使绊子。
  其中尤其以顾扶玉为最,他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两人一个是当朝皇上,根本没时间理会他这些小动作,一个是兄长顾扶砚,只要不被他发现,又哪里能管得了那么多。
  于是当顾扶玉鬼鬼祟祟地瞥他时,洛商风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抽出书本的动作一顿,随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倒要看看这蠢货又要使出什么招数,如果利用的好的话……
  想到这,指尖忽地触碰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然后针扎般的轻微刺痛感随之而来,洛商风迅速收回了手,回头看向坐在自己后侧的顾扶玉,他果不其然朝他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洛商风低头看去,一条通体翠绿的毛毛虫正在他的书本上蠕动,软绵的身体在上面留下一道黏糊糊的湿痕。
  指尖的刺痛感仍未消退,甚至泛起了红,带起难以抑制的痒意。
  洛商风只是低下头,当着顾扶玉的面,张开手,将那条毛毛虫握在手心,五指缓缓收拢,将其生生捏死在手中。
  整个过程快狠准,甚至最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配上那条毛毛虫在掌心爆裂的画面,实在是说不出的诡异。
  浑浊发绿的粘液从指缝溢出,掌心全是黏腻的触感,洛商风抽出手帕擦了擦手,朝顾扶玉笑了笑,仿佛是在嘲笑他的幼稚愚蠢。
  掌心的刺痛感愈发强烈,整只左手都逐渐肿胀发红,洛商风冷冷看着这一切,无动于衷,用那只尚且完好的右手握起笔,淡定地在纸张上誊写教书先生布置的作业。
  他一边写,一边笑,全然不顾那只越来越肿的手。
  看来今天又有理由去找太子殿下了。
  顾扶玉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没有他想象中的惊慌失措,大喊大叫,只有不屑与轻视,他本该感到无比愤怒,可却从心底升起莫名的恐惧。
  洛商风他妈的就是个疯子!
  *
  “扶玉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顾扶砚皱着眉,低着头替洛商风处理手心的红肿。
  洛商风缩了缩手,嗫嚅道:“不是九皇子殿下,是我自己不小心碰到……”
  “我知道是他干的,只有他有这个胆子干出这些无法无天的事。”
  顾扶砚打断他的话,上药的动作分外轻柔。
  洛商风一见到他就一直把左手背在身后,他察觉到异样,去拉他的手,才发现手上的皮肤肿了一大片,看起来就难受,也亏洛商风能忍那么久。
  顾扶砚觉得自己这些日子只要见到洛商风,他身上就带着大大小小不同的伤,愈发不放心,闲下来就去晚秋宫或上书房探望他。
  “等会儿我就去找他谈一谈,你上完药就回去休息吧。”
  听见顾扶砚要去找顾扶玉,洛商风眼眸一沉,用已经包好纱布的手拉住他的袖子。
  “太子殿下现在就要走吗?”
  洛商风眼巴巴地抬头望着顾扶砚:“院子里的梅花快要谢了,我还没来得及摘给你。”
  梅花开得已经不似先前那般艳丽了,洛商风要想摘到最好的梅花,只能爬到树顶上去。
  他看看被裹成一团的手,再看看顾扶砚,意思不言而喻。
  “今日不用摘了。”
  顾扶砚无奈扶额,牵起他的手:“走,我们去赏梅。”
  第230章 古代10
  冬去春来,一场春雨悄然而至,淅淅沥沥下了大半个月,消融了冬雪,绿意疯狂生长。
  这日春雨难得停歇,给了连日闷在宫中的太子殿下一个外出喘息的机会。
  一匹通体纯白的汗血宝马在辽阔的草地上驰骋纵横,马背上的人身着莲花暗纹藏青骑射服,腰间绑着一条系带,长发高束,随着马匹的跃动而晃动。
  洛商风远远望向马背上潇洒肆意的人,几乎舍不得眨一下眼睛。
  顾扶砚骑马在草地上转了个大圈后,加速前进,高大的马匹直直向洛商风的方向冲来。
  洛商风立在原地,不闪不避。
  顾扶砚双腿加紧马身,拉紧缰绳,白马高高抬起两只前腿,准确无误地停在距离洛商风几步之远的地界。
  利落地从马背上跳下,顾扶砚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额发,朝一直在一旁等待的洛商风抹开一道笑,整个人拢在光下,镀上了一层金黄的光晕。
  他敲了敲洛商风的头:“怎么见马来了都不躲?”
  洛商风仰头看着他:“因为相信太子殿下。”
  “小小年纪就知道说些恭维人的话了。”
  顾扶砚忍俊不禁:“等很久了吧?”
  接过洛商风递来的手帕,顾扶砚擦了擦汗,顺手摸了一下那颗毛茸茸的头。
  洛商风的头发不知如何打理的,仿佛从夜晚的星海中漂洗过似的,又黑又亮,手感也很不错,这也是顾扶砚总爱揉他的头的原因。
  洛商风主动将头蹭了过去,眯起眼睛笑:“不久,一点都不久。”
  和太子殿下待在一起,怎么样都好。
  自那日余长风提到春猎后,洛商风有意无意地在顾扶砚面前提到这件事,于是太子殿下特意寻了个息雨放晴的好日子,牵着马,连同洛商风,来到郊外一处开放的马场中骑马放风。
  “太子殿下不继续骑了吗?”
  “我怕你等得无聊,早点结束了。”
  “不会。”洛商风立即答道,好似说慢些就会让顾扶砚误会什么似的。
  顾扶砚愿意带着他出来就已经很好了,怎么会嫌弃无聊呢?
  洛商风恨不得时间变得更长些,无限拉长,永远都停留在这一刻。
  洛商风指了指正在低头吃草的白马:“它叫什么名字?”
  “踏雪。”
  踏雪无痕,矫健轻盈。
  顾扶砚将马匹牵到洛商风面前,白马探头,抻长了脖子,主动对着洛商风闻了闻,冲他打了个喷嚏,随后又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
  “看来踏雪很喜欢你。”
  顾扶砚看着踏雪的动作笑了:“它以前可不喜欢除我以外的人靠近。”
  洛商风莫名有些受宠若惊,对于踏雪的主动和接近十分高兴。
  太子殿下的马都特别偏爱他。
  这个认知让他暗自窃喜,心中仿佛烧开的沸水,咕噜咕噜冒起热气,烫得心头一颤。
  洛商风上手摸了摸踏雪的头,方才还在草地上张扬驰骋的白马此时温顺地低下头,任由他接近抚摸。
  “想要上去试试吗?”
  瞧见洛商风对踏雪肉眼可见的喜爱,顾扶砚主动问道。
  洛商风腼腆一笑:“可是我不太会骑马。”
  顾扶砚只当作洛商风口中的“不太会”是“完全没有接触过”,纵身跃上马背,朝洛商风伸出手:“我带着你。”
  洛商风搭上顾扶砚的手,感受到顾扶砚温热的掌心将他的手紧紧握住,温柔但有力地拉起他,随后他便坐到了他的身前。
  所幸现在洛商风年纪小,矮了顾扶砚一头,坐在他身前倒也不算违和。
  后背贴在顾扶砚身上,洛商风身形一晃,状似紧张地握紧了顾扶砚拉着缰绳的手。
  “别怕。”
  以为洛商风是在害怕,顾扶砚靠得更近了。
  “我就在你身后。”
  洛商风能够感受到顾扶砚说话之间胸腔轻微的震颤,还有那丝浅淡的、无比熟悉的熏香。
  “坐稳了吗?”
  洛商风点点头,缩了缩身子,以便更好地窝在顾扶砚怀中,细长的碎发遮挡了那双幽暗的琥珀色眼睛。
  他其实说谎了,他是会的骑马的。
  他还在洛国的时,大部分时候只能站在外围看其他皇子练习马术,后来有好次趁着其他人去寝宫休息,他偷偷溜进去,骑上马溜了几圈。
  或许是天生的天赋,骑马这件事对于他来说并不难,甚至可以说是手到擒来。
  不过他现在也并不介意当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
  马匹纵身跳跃飞奔之际,顾扶砚的下巴蹭过他的发顶,洛商风半眯起眼睛,后背靠得更紧了。
  广袤无垠的盎然绿意在眼前尽数铺展开来,永远也望不到边界似的。
  凉意未散的风拂过脸颊,吹起耳畔的发,他的发丝与顾扶砚的长发勾缠在一起,再也分不出彼此,仿佛交织在一起的红线。
  红线。
  洛商风勾了勾手指,指尖轻轻卷过顾扶砚的掉落的一根发丝,缠绕于指尖,唇角慢慢划开一道笑容。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看不见红线存在的话,他用尽手段,也要将他的红线与顾扶砚的红线紧紧绑在一起,再也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