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这“悦来客栈”恰好就坐落在去往天镜峰的必经之路上,各路人马蜂拥而至,自然不约而同地聚集在此。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皆是面色一变,仿佛黑云压顶,气氛瞬间变得低沉压抑。
  “几、几位少侠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背后忽地一凉,小二咽了咽口水,擦了擦脑门上冒出的冷汗,讪笑道:“这要是没事,小的就先退下,不打扰几位了……”
  “等等——”萧郁忽地出声,等小二僵硬着身子后头看他时,眯起眼睛笑道:“给我们上一坛‘醉海棠’。”
  既然到了这江南地带,自然要品一品这里的名酒“醉海棠”了。
  松了一口气,小二连忙点头应声,飞快地离开了。
  还未等岳云生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阵喧哗兀自飘了过来。
  循声看去,只见坐在最中央的那桌其中一人拍案而起,喝得仿佛那红脸公关,醉呼呼地打了个饱嗝,高声喊道:“你……你们还有什、什么不知道的!都来问我!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人群中爆发出哄笑声,有人调笑道:“你就别丢人现眼了,还什么都知道,真以为你是那江湖百晓生不成?”
  “我!钱金,在我面前,那百晓生来了也得称我一声大哥!”
  “哦?那你说说,那海月教说的天镜峰秘籍一事,到底是真是假?”
  一脚踩在那长条凳上,那醉汉钱金弯着手指,指向天际,目光飘逸,身体摇摇晃晃,像是站都站不稳了。
  “想当年,我父亲和那楚牧楚大侠有几分交情……楚叔应当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七岁时去河边玩水,被水冲走了,做父亲的人悲痛万分啊,将那河水抽干抽尽都没找到尸首,估计是冲到岸上,被那些林间野兽叼了去,可惜啊……”
  猛地往口中灌了一口酒,钱金脸色更是红了几分,全靠一只手撑在桌上,才不至于倒下,口中更是颠三倒四的,令人摸不着重点。
  “十几年过去,老来得子,好不容易又有了个孩子,楚家上下又遭了毒手,灭了满门,可叹呐人生几十载,当是及时行乐,畅畅快快活一场……”
  “你这是哪里来的野史?我们怎么都未听闻楚大侠有这么一个儿子?我看你是喝醉了在这里给我们打肿脸充胖子呢!”
  见那钱金疯疯癫癫,面红耳赤地高谈阔论,神智不甚清醒,让人不禁怀疑话语之中到底有几分真实性来。
  钱金狠狠瞪了说话人一眼:“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这要是都被你们这些人知道了,那这江湖之中还会有安宁之日吗?”
  “嘿!”搭话人也怒了,桌子拍得震天响:“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故意找茬是不是?!”
  说罢,竟是要撸袖子打起架来。
  众人一拥而上,拉的拉劝的劝,这才把场面控制住。
  坐在角落的几人将这场闹剧尽收眼底,岳云生与顾舟行自是心事重重,愁云惨淡,而萧郁惯常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苍流荒神色尽数被那帽帷挡了去,只是那绷紧的手臂表露了他那并不平静的心绪。
  将孩子塞进顾舟行怀中,苍流荒起身,拎着小二刚送来的“醉海棠”,径直向醉汉所在的位置走去。
  在那人身侧站定,苍流荒缓缓开口:“关于楚家,你还知道什么?”
  半个身子几乎已经躺在了地上,感受到有人靠近,钱金眼皮都不掀,晕晕乎乎地摆摆手,嘟囔道:“别问我了,我不知道了,去问百晓生,他都知道……”
  嘭地一声,苍流荒将酒坛置在桌上,木桌都跟着抖了抖。
  打开坛子,浓郁的酒香与海棠花香直冲鼻腔,那诱人的香气仿佛要从鼻子冲入体内,把胃都给勾出来。
  “噢——”一骨碌爬起来,钱金抱起酒坛往嘴里倒,喝完擦擦嘴角,眯起那双朦胧的眼,冲苍流荒笑道:“你瞧我这记性,不喝点好酒就想不起来……”
  苍流荒屈指敲了敲桌面:“楚家。”
  咕噜咕噜又大喝了一通,钱金答道:“楚家以剑法闻名,‘楚天十三式’便是楚家剑法之集大成……”
  “我要有关楚家两个孩子的消息。”苍流荒打断钱金的话。
  “刚才都是我唬人的。”挠了挠脑袋,钱金瞪大眼睛瞧着苍流荒:“楚牧只有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哪里有两个……”
  眼见着苍流荒手搭上了背后的剑,钱金顿感杀气弥漫,声音也越来越小。
  未等苍流荒开口,从旁倏地横出一条手臂来,拉住了他的手。
  第191章 江湖武侠23
  来者是一白衣少年,身着滚金边云锦,腰间挂着一块雪羽玉佩,通身气质斐然,长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年岁约与岳、顾两人一般大。
  “这位兄台,”少年缓缓开口,尾音上扬,音色清越,指了指地上的钱金:“这位是我兄长,往日一喝酒就要说出一些疯言疯语。”
  紧接着,又拱起拳:“如有得罪,我在这里替他赔个不是,还望兄台不要与一个醉鬼较真。”
  说罢,脚下踢了这醉汉小腿一脚,见人实在是醉得不省人事了,幽幽叹了口气,摆摆手,示意跟在身后的两名护卫将人抬走。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这消息内容又敏感,不好再详问,苍流荒只皱起眉,目送两名护卫将人搬走。
  “在下钱银,钱财金银的钱银。”
  自称钱银的少年显然对苍流荒起了兴趣,一双眼在青年身上迅速扫了一眼,笑道:“还不知道兄台的名字?”
  “流荒。”
  钱银那一眼仿佛像是看出了点什么有趣的地方似的,眼中的光愈发亮,令苍流荒不由暗自提高了警惕。
  钱金将“流荒”两个字在口中念了一遍:“噢?还不知具体是哪两个字?”
  “流亡……”
  “当然是流水的流,洪荒的荒了。”
  萧郁不知何时挤到两人身侧,替苍流荒答了钱银的问题。
  “洪荒之初的流水吗?”钱银弯唇笑道:“好寓意。”
  洪荒之初,混沌未分,天地连成一片,那虚无之中诞生的流水滋润了万物,孕育着生命与希望,当真是一个好名字。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萧郁眉眼弯弯,抬起头,得意地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苍流荒,与有荣焉。
  两人三言两语替本人解释了名字的寓意,又商业互捧了一番,言语之间颇有一见如故之感。
  钱金走了,苍流荒本就无甚兴趣,由着两人热火朝天地聊着天,只淡淡瞥了两人一眼,转身走开了。
  “那人是有什么问题吗?”
  隔着一段距离,岳云生并未听见苍流荒与那醉汉的对话,见苍流荒去而复返,好奇问道。
  “无事。”
  苍流荒惯常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模样,仿佛什么事都不值得他为之动容。
  “这么多人都要前往天镜峰,我们这一路怕是不会太平了。”
  环视一圈,客栈内已是座无虚席,多是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想必是各门各派听见风声,无论这宝物的消息是否属实,都想要前去分一杯羹。
  各路人马齐聚一堂,人多眼杂,就算岳云生顾舟行几人在江湖上尚是个无名小卒,怕是也会有眼尖心细的人发现他们的真实身份。
  前段时间,灭门惨案还在江湖中闹得沸沸扬扬,真心实意为他们痛惋的,虚情假意幸灾乐祸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顾舟行他们可谓是将人情冷暖尝了个遍。
  所以他现在只信一人,一个看似冷冰冰不近人情,却在危难之际救他于水火的人。
  看着苍流荒高挑匀称的背影,顾舟行不由攥紧了拳头。
  楚家剑谱不能任贼人拿了去,血莲花更是势在必得,不知那海月教安的什么心,竟将天镜峰一事公之于众……
  思及此,顾舟行扭头去问岳云生:“你对那海月教了解多少?”
  海月教因其行事肆意无端,无所谓什么纲常伦理,无论邪魔歪道还是名门正派,只要入了海月教的门,那就是海月教的人,管你是恶人好人,皆照收不误,除了完成教中任务外,其余时间随你心意,几乎没有任何约束。
  教中内部则奉行强者为尊,谁武功最厉害谁就能当教主,左右护法的选拔同样如此,看不惯谁你就去找他的单挑,打赢了算你厉害,打输了算你活该,十分简单粗暴。
  因其行事作风堪称残暴不仁,不讲求仁义道德,一向被其他门派所诟病,海月教便有了“魔教”之称。
  将印象中的海月教细细描述了一遍,岳云生摸了摸头,看向苍流荒:“我就知道这么多了,剩下的也都是一些道听途说……”
  比如说海月教教主生得青面獠牙,奇丑无比,喜好男色,专门绑架一些长得好看的公子侠客放在后院,夜夜笙歌,厌倦之后又将人扔下山去,完全是个提裤子不认人的渣男。
  又比如说有一杀手接了任务,前去刺杀教主,将教主身边的护卫几乎杀穿,险些将教主脑袋给削下来,最后寡不敌众,还是被教主擒获,收至后院男宠,分外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