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但“出国”这两个字还是深深刺痛了江云筝的眼睛。
  两年前,沈遐蔚宣布退役后远走他乡,音讯全无。
  沈遐蔚随时可能离开他。
  这是江云筝心中藏了数年的“沉疴”。
  脑海中思绪万千,暖黄色的光落在他的眼中,瞬间被其中的暗色吞没,化为黑色的阴云。
  *
  “不用我随行?”
  眉头蹙起,沈遐蔚声调不自觉上扬:“哪有比赛不要教练随行的?”
  “先别激动。”
  擦了擦脑门上不存在的汗,郭端朝沈遐蔚挥挥手:“坐下来,我和你解释。”
  “考虑到新进了一批候选队员,我们认为由蔚神你来训练他们……”
  “我来训练新人?”沈遐蔚指了指自己:“那谁来带‘荣耀’?”
  “我们新招了一个教练,估计后天就能任职。”
  “这些都是江云筝的意思?”沈遐蔚直言道。
  郭端被噎得一顿。
  “看来是了。”
  沈遐蔚站起身,拍拍衣角:“冤有头债有主。”
  郭端伸长脖子:“你干嘛去啊?”
  “找债主。”
  留下一句话,沈遐蔚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167章 现代电竞39
  “嘭——”
  门猛地打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坐在办公室的人抬起头,看着沈遐蔚气势汹汹地走来,不紧不慢地继续翻阅着手中的文件。
  “江云筝。”
  隔着桌子,沈遐蔚毫不客气地坐在江云筝面前:“是你搞的鬼?”
  “蔚神在说什么?”
  放下文件,江云筝定定望向沈遐蔚,表情平淡,似乎并不知晓沈遐蔚口中的事。
  “别装傻。”
  拉近距离,沈遐蔚咬着牙,低声说道:“把我留在这里、招新教练带‘荣耀’出国,都是你干的吧?”
  除了江云筝,沈遐蔚想不到还有谁会干这种事了。
  亏他还对这个人有所改观。
  “作为老板,”江云筝幽幽道:“我想我也有资格对‘荣耀’的一些事务做决策?”
  “你这是公报私仇。”
  江云筝理所当然的语气让沈遐蔚拳头紧了又紧。
  “还限制了我的自由。”
  垂下眼睛,江云筝不为所动:“有另一位教练带队,你就不必去了。”
  “我就要去。”
  沈遐蔚倔脾气也上来了,不打算听从江云筝的安排。
  “这场比赛很重要,我必须要去。”
  “只要你不出国,”江云筝还是没有松口的意思:“其他都随你便。”
  “除非现在我出门被车撞了,”沈遐蔚放狠话:“不然我非去不可。”
  “好啊。”
  见沈遐蔚执意如此,江云筝耐心也磨灭了几分,眸中生出了火气。
  “那我就把你关起来。”
  “你什么时候不想去了,我就什么时候把你放出来。”
  “你这个人真是——”
  沈遐蔚啪地一掌拍在办公桌上:“不可理喻。”
  “那又如何?”
  无声地笑了笑,江云筝无所谓道:“反正你不是一直就讨厌我吗?”
  只要能把他紧紧留在身边,多讨厌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以后我都不想再看见你这张脸了。”
  冷笑一声,沈遐蔚转身就走。
  门又如来时那般嘭地一声合上。
  静静凝望了紧闭的门良久,江云筝垂眸看向手边的文件。
  白纸上密密麻麻的方块字却怎么也聚不成一句完整的话了。
  笔拿起又放下,江云筝干脆打开电脑调出监控画面,视线在各个角落的监控画面中逡巡,很快就找到了沈遐蔚的身影。
  屏幕中的沈遐蔚一路走出了基地,最后消失在大门口的监控所能及的视线范围内。
  看着他逐渐消失的身影,江云筝不免一阵心烦意乱,手中的文件如天书一般,怎么也看不进去了。
  呲啦一声,座椅在地板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音。
  猛地站起身,江云筝捞起外套,记住沈遐蔚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
  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沈遐蔚心中一直憋着的一口气总算缓和了些许。
  直到身后响起另一道不属于自己的脚步声。
  沈遐蔚不耐烦地转过身:“江云筝,你有完没完……”
  回应他的是利刃甩过的破风声。
  锋利的刀面堪堪擦过沈遐蔚的手臂,划破单薄的衬衫衣袖,丝丝缕缕的鲜血从血痕中渗出。
  “嘶……”
  捂着手臂,沈遐蔚抬头看向来人。
  一身黑色,黑色口罩和黑色鸭舌帽,全身都裹得严严实实,分辨不出来人的身份。
  “你是谁?”
  一击不成,来人再次挥刀,每一刀都冲着致命处袭去。
  “就是你害了我哥吧?”
  来者抬起头,眼神阴狠,像手中的刀子一般狠狠扎向沈遐蔚。
  “我不认识你的什么大哥。”
  侧身躲过黑衣歹徒手中的刀子,沈遐蔚手中空无一物,不好正面硬刚,只能一边分散歹徒的注意力,一边摸向口袋中的手机。
  沈遐蔚自然感受到了歹徒对自己满满的恶意。
  这个眼神,和记忆中的某个人渐渐重合。
  一个名字浮现心头。
  “……卢滔?”
  “终于想起来了?”
  歹徒持刀,几乎是不要命地朝着沈遐蔚砍去,口中念念有词,神色癫狂。
  “都是你,都是你害了他……”
  什么毛病?
  沈遐蔚身手不差,但耐不住这人像是丧失了理智,一通乱挥乱砍,毫无章法,刀面直奔着沈遐蔚身上去。
  躲闪之间,沈遐蔚反手攥住歹徒手腕,下拉,一脚踢向握刀的手。
  锋锐的刀向草丛飞去。
  才松了一口气,刀面反射出来的亮光映入眼中。
  歹徒不知从哪里又掏出一把刀,狠狠刺向近在咫尺的青年。
  下意识后撤一步,沈遐蔚抬起手格挡。
  意想之中的疼痛并未袭来,一道身影挡在身前,将沈遐蔚紧紧挡在身后。
  “滴答……”
  血珠顺着指缝渗出,坠落在地,砸开一朵血花。
  手心握住刀尖,似是感受不到疼痛般,江云筝从歹徒手中夺过刀,狠狠甩了出去,抬脚重重踹向面前的人。
  被一脚踹翻在地,歹徒撑着手臂企图再爬起来,却被江云筝一脚踩在脊背上,脸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喂,你的手……”沈遐蔚朝江云筝喊道。
  闻声,江云筝回头,还没来得及开口,眼睛倏地瞪大,拼尽全力,朝几步之遥的冲去。
  一辆车疾驰而来。
  一只手重重拉住了他的手腕,擦肩而过的瞬间刺耳的刹车声、江云筝的喊声、汽车撞击肉体的闷响揉成一团……
  瞬息之间,耳边的嗡鸣声响个不停,占据了沈遐蔚所有思绪。
  手腕上印下一道血印——是江云筝拉住他时留下的。
  “江云筝——!”
  沈遐蔚瞪大眼睛。
  “手……伤……”
  嘴角大口大口地溢出鲜血,血液从口腔鼻腔中喷涌而出,吞没了喉间的声音。
  双眼睁大,江云筝艰难地摸索着,浑身因为疼痛而细细颤抖着,直到攥紧了沈遐蔚的手。
  血顺着指尖淌了下来,滑过沈遐蔚的手臂,洇湿了衬衫。
  “我的手没事。”
  沈遐蔚语速飞快,声音不自觉地颤动:“我叫了救护车,你再多撑一会儿……”
  “真好。”
  眼皮沉得像铁,江云筝眯起眼睛,唇角勾起一抹餍足的笑:
  “这样,你是不是…是不是永远都不会……”
  断断续续的话飘进沈遐蔚耳中。
  “……不会忘记,我了?”
  明明身体已经痛到极致,江云筝却笑得开心,几乎要笑出泪来。
  他曾经质问沈遐蔚,他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人。
  想了很久很久,他想:大概是活人永远也比不过已经死去的人吧。
  人死以后,尸体便化为一把刀,插入在世之人心上,每每想起,隐痛难耐。
  他舍不得沈遐蔚痛,又暗自窃喜着沈遐蔚会因他而痛。
  无论是愧疚、爱意,还是憎恨、厌恶,所有的情绪,皆因他而起。
  泪混着血悉数砸在沈遐蔚的手背上,滚烫、炽热。
  在鼓动的心跳声中,冰冷的指尖轻轻贴上沈遐蔚的耳垂。
  救护车的警报声由远及近,身下的人呼吸渐缓。
  “你要是死了。”
  贴近江云筝的耳畔,沈遐蔚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根本不会记得你。”
  不行!
  江云筝抓紧了沈遐蔚的衣袖,却被沈遐蔚无情地拉开。
  “你死了,我也自由了。”
  “我要和白亦采一起到你的坟头喝酒,喝得烂醉如泥互相搀扶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