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两个人分手毫无征兆,以至于师门大家都不知道他们已经分手。找卓清沅的时候问楚随远,你师兄呢?楚随远说,哪个师兄?那人看他,肯定是小卓啊。楚随远冷硬地回答,不知道,问我做什么。
  找楚随远的时候问卓清沅,随远呢?卓清沅语气倒是平常,以后不用问我,我们分开了。
  老陶又气得拍桌子,你看,你看,我就说了得有这么一天,当初不让你们谈你们非不听,现在闹成这样就好了?卓清沅笑笑,他倒是觉得无所谓,他没闹,也不介意继续和楚随远当师兄弟,见面、问好,一起吃饭聊天。
  是楚随远放不下,避嫌也好,下意识的关心也好。
  卓清沅研究生毕业那天师门聚餐,毕业的不止卓清沅一人,但楚随远仍然没出席。师门已经走到毕业,彼此之间都熟悉,有人问卓清沅为什么分手,不是一直都挺好的吗?卓清沅说没什么,大家要的东西不一样。
  也就老陶固执地认为卓清沅是为了避嫌,其实卓清沅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感情里他或许自私,可他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他不会为了别人放弃任何事,不会为了别人改变脚下的路,也同样不允许任何人为了他这么做。
  夏天夜色最晚降临,七点半天才黑下来,文化街区的路灯照亮墙上的涂鸦,鲜明跳跃的色彩。
  卓清沅回忆起以前,站在露台往下看,今天是工作日,晚上来这边的人不多,这边的人流量还没起来,于是夜色多了许多萧索,热闹的涂鸦也改变不了的氛围。
  研三下半年,卓清沅跟着老陶当助理,接触不少个案。
  有个女生因为失恋来做心理咨询,整个人状态很差,来工作室的时候已经三天吃不下任何东西,喝粥都会吐,早上刚从医院输液回来。女生说,当初说好了在北京结婚,说好了有多大的压力都一起扛,我们一起住十平米的合租屋,那么苦都坚持下来了,为什么他现在叛变?我们现在已经可以租一个整居了,他却说要回老家发展,说这里太累了,说我想要的生活他不想给我了他太累了。
  女生哭着说问老陶,他是不是不够爱我?总之他没有我爱他那么爱我,对吗?
  卓清沅一直都很清楚爱是什么,也一直都不清楚爱是什么。
  如果不愿意为了世界上的另一个人改变自己的人生方向就是不够爱,那卓清沅恐怕这辈子都没办法爱上别人了。
  他这么想着,低声笑了笑。
  所以嘛,恋爱恋爱,谈着玩玩就行了。
  卓清沅看了看时间,八点,去酒吧正好的时间。
  尊重缘分,尊重重逢,当初没谈上,现在谈谈应该也不晚吧?
  第34章 “旧情人”
  野马开业差不多也有一个周了,除了最开始的两天,卓清沅没再来过,也没给赵阳发过消息。工作日晚上人少一些,明天该上班的基本上都要上班,少有人会在酒吧玩到后半夜。
  谢亦成给赵阳分了根烟:“卓清沅这几天没过来?”
  赵阳随口道谢,直接用谢亦成手上的火机点了烟:“没有,你别又天天把他挂嘴上,你要是自己看上了就自己追。”
  谢亦成偏头看了他一眼,差点被他给气笑:“你要不要听听自己说什么?”
  今天双儿过来了,他明天也上班,本来不该留到太晚,抱着杯酸奶冰沙装醉生梦死,说不愿意回家,今天回了家睡一觉明天又要上班了,只要不回家就不用上班。
  小伟哄孩子似的:“要不你辞职吧,过来哥骗男人的钱养你。”
  双儿抖了抖:“好恶心,干了几天营销你已经变成这样了吗?连自己兄弟都要花言巧语一下。”
  那边赵阳和谢亦成还在抽烟。
  谢亦成懒得骂他:“你真这么不愿意听我以后就不说了,我疯了啊非得把他挂嘴边。你就自己天天想吧,也别跟我说啊。”
  赵阳没回话,谢亦成又想起来什么似的:“你妈最近没联系你?”
  这话问的不是没原因,大概一年前吧,何媛闹过一阵儿。
  赵阳老不爱跟他们说家里的事,他们也就知道个大概,知道他爸在他小时候就生病去世了,他妈改嫁生了个小儿子,偏爱小儿子,那家里赵阳不爱住,高中没毕业就搬出来了,其他更具体的他们就不清楚了。
  去年春天那阵,何媛总给赵阳打电话,问他有没有钱。
  最开始电话赵阳接了:“你跟我要钱?你比我有钱吧。”
  电话那边何媛支支吾吾:“小阳,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该问你要钱,但我没有别人了呀,我就你一个亲人。”
  何媛这话说得莫名其妙,赵阳懒得听她犯病,直接把电话挂了。估计后来何媛总是打来电话,赵阳干脆把她微信拉黑了,再后来连同手机号都一起拉黑了。结果何媛找了别人的手机打过来,终于舍得说要钱的原因了,说自己想跟郭放离婚,但是没有钱请律师,想跟赵阳借点钱。
  赵阳那会儿在电话里嘲讽:“嫁给他这么多年,生活水平那么高,现在请律师的钱你都没有吗?”
  何媛哭了起来,哭了半天,赵阳没忍心挂电话,听她哭到最后,声音断断续续的:“小阳,他打我,他找了个年轻的女人,那个女人还来过家里被我发现了,我要他和那个女的断关系,他就打了我。”
  去年春天的事情了,赵阳没管。
  何媛在电话里哭的时候他确实没忍心挂电话,他的心不是石头做的,何媛是他亲妈,他们也曾有过美好纯粹的亲情。但何媛走到今天,赵阳就算被骂冷血也想说一句咎由自取,皱着眉把电话挂断,觉得那是何媛自己的选择,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挂断这最后一通电话之后,何媛没有再想办法联系过赵阳。
  赵阳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已经离婚了,还是忍辱负重地当正房太太。
  谢亦成又提起这事,赵阳摇了摇头:“没有。”
  双儿还在诉说上班的辛苦:“我跟你讲啊,我真的感觉我们老板是故意留下我的,他就喜欢我这种不会所以心虚每天拼命学的员工,要是真的来个ps大神他还怎么对人家指手画脚啊?烦死了每天,他要求真多,公司还特别小,老板时不时就溜达到我耳朵边上唠叨……”
  他吐槽起来没完,深深让小伟意识到了这个年代为什么酒吧好做,年轻人这工作压力真的大啊,要是不经常找点发泄的方法非得逼疯了。
  双儿又说:“哎,感觉到年纪了,我最近经常后悔上学的时候没好好学习。”
  小伟安慰他:“得了吧,大学生毕业不一样干快递送外卖?我之前那同事就是正经大学生,学什么的来着?治理环境的吧好像,他说了我也听不懂。”
  双儿畅想:“好大学肯定就很牛逼啊,比如学霸那样的,他毕业了进什么地方工作老板说不定都要舔着他。”其实双儿压根不了解学霸的层次,这是他瞎猜的,把自己代入进去幻想那种不被老板唠叨的爽。
  小伟却突然“嘶”一声:“不对啊,我怎么感觉我忘了什么事儿呢?”
  “叮铃”一声,野马门口的铃铛因为有人开门而响了一下,今天店里的音乐舒缓,清脆的声音便容易入耳了。几人往门口看,小伟猛地站起来:“我靠,我就说我忘了什么事儿吧,学霸!”
  双儿跟着他的视线看:“什么学霸?”
  小伟说:“那谁啊!卓清沅!”
  卓清沅一进门就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视线转了一圈撞上小伟和双儿视线。双儿眼睛瞪得老大:“这不是开业那天来的那个……啊?”
  小伟已经迎上去了:“学霸过来了?我刚刚还和双儿说我忘了什么呢。那天喝多了,第二天醒了脑子跟浆糊似的,还以为我做梦呢!真是你啊。”
  卓清沅笑笑:“今天没喝多少?”
  小伟也笑:“嗨,工作日人不多,清闲。”
  双儿还抱着他的酸奶冰沙:“学霸,竟然是你啊,那天我都没认出来,你是不是认出我们了?竟然也不跟我们打招呼,我们那天还说你呢!”
  卓清沅走过去,捏了一下双儿的脸。上学的时候就是娃娃脸,现在还是娃娃脸,娃娃脸就是显年轻啊,跟小孩儿似的。
  双儿脸被捏着,说话不清楚:“来找阳哥的吧,你们俩还有联系啊?他都不告诉我们,太过分了!你们俩也不在群里说话,太可恶了!你是不是都忘记我们还有一个群了。”
  双儿这么说,卓清沅抬头往吧台看了一眼,恰好看见赵阳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恰好看见谢亦成拍了一下赵阳的肩膀,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什么,但谢亦成笑得似乎有些别有深意。
  赵阳嘴痒,也不知道为什么掐灭手里的烟,从哪儿来的下意识?
  他其实没有烟瘾,当初忘了为什么学抽烟了,可能真是自然而然的吧,渡口那些都是老烟枪,有的时候熟客来了调酒的时候浪哥嘴里都叼着烟。以前赵阳未成年厉峰还管着他们,十八岁生日一过,酒吧里跟饭店后厨似的,在那种环境下学会抽烟哪儿需要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