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嗯,大家都平平安安的。”樊均说。
  “……我也是,”邹飏说,“我们这愿望会不会太大众化了?应该很多人都是这么求的吧。”
  “可能这样菩萨更好流水线处理,一般业务最多的那块儿都是最熟的。”樊均说。
  邹飏停了停,没忍住笑了起来。
  “走,坐缆车去。”樊均说。
  “坐过吗?”邹飏问。
  “没有,”樊均说,“见都没亲眼见过。”
  邹飏没说话,拿出手机打开了录像,跟在樊均身后边走边拍。
  缆车这儿人不是太多,排了十几个人,他俩跟着没多大一会儿就轮到了。
  樊均一直看着前面的人上缆车。
  邹飏拉近了拍了个他侧脸特写,非常好看。
  樊均偏过头看着他,低声说:“这玩意儿不停的。”
  “嗯。”邹飏笑笑。
  “别……举那么高,”樊均把他拿着手机的手往下压了压,“后面都在看你屏幕。”
  “哦。”邹飏应了一声,自己排队这一路过来对着樊均的脸一会儿推近一会儿拉远的……他都有点儿不好意思回头。
  缆车是双人的,就一个悬空的椅子,面前横着个栏杆。
  有点儿晒,但比封闭式的视野要好得多。
  “你不恐高吧?”邹飏问。
  “不往下冲的高就不恐。”樊均说。
  “过山车吗?”邹飏笑了起来。
  “嗯,肠子都转向了。”樊均皱了皱眉,“那会儿就应该看出来你是个变态。”
  “喜欢变态吗?”邹飏立马问了一句,手机对着他。
  “喜欢。”樊均说。
  “所有变态都喜欢吗?”邹飏又问。
  “我有病啊,”樊均说,“就喜欢你这一个变态。”
  “嗯。”邹飏点了点头。
  缆车的下车点跟他们上山的路不是一个位置,往外走出来,是一个岔路口,另一条路是通往墓园的。
  樊均看了邹飏一眼,邹飏正拿手机导航,看从哪边去停车场比较近。
  “你累吗?”他问了一句。
  “不累,”邹飏看着手机,“就上山那一会儿,早缓过来了。”
  “那……”樊均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怎么了?”邹飏把手机放回兜里,看着他。
  樊均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了一句:“那条路,是去墓园的。”
  “嗯。”邹飏往那边看了一眼,“就刚我们在山上看到的那个吧?”
  “是。”樊均点头。
  邹飏没说话,看着他。
  “我妈妈,”樊均说,“就在那儿,你想……”
  “好。”邹飏没等他说完就应了一声。
  樊均顿了顿。
  “我以前就想问你,要不要下次一块儿去,但一直也没敢问”邹飏说,“我怕……就是,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也就去了那一次……”樊均低声说,“后来挺忙的就也没去。”
  “嗯。”邹飏也没管他俩现在就站在路口,旁边一直有从缆车上下来的人,直接搂住了樊均,在他背上轻轻拍着。
  “我昨天就应该跟你说的,”樊均的声音在他耳边,“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
  “现在想好怎么说了吗?”邹飏问。
  “邹飏。”樊均叫了他一声。
  “嗯?”邹飏应着。
  “陪我去……看看我妈好吗?”樊均问。
  “好。”邹飏点了点头。
  第107章
  相比刚才山上的热闹,墓园显得格外寂静,没有车,没有人,也没有什么声音。
  车没有开过来,所以到墓园停车场的这一段路,他俩得走进来。
  这段路还挺长的,同样是往上走,不过不是台阶,坡度也不大。
  墓园这会儿整体都在山影里,没有曝晒,还时不时有风吹过,就算还拎着一大捧花,走得也并不累。
  “有个地图,还挺全面。”邹飏看到路边有个地图,走过去看了看,“我们是要去哪个位置?”
  樊均走过来,指了指地图最上方:“这一片儿,有点儿远。”
  “没事儿,慢慢遛达过去吧。”邹飏说,“你饿吗?”
  “刚吃完,不至于这么一会儿又饿了。”樊均笑笑。
  “我饿了,”邹飏摸了摸肚子,一边往前走一边说,“我看刚缆车下来那儿,有个素菜馆,一会儿去尝尝吧?”
  “素菜?”樊均问。
  “你没肉活不了是吗?”邹飏看了他一眼。
  “那倒也不是,”樊均笑了起来,“晚饭吃肉就行,一顿素的可以。”
  往前又走了一阵儿,路边的墓碑开始变多,一排排的,立在阳光和树荫交织出来的光斑里。
  墓园挺大的,从外往里,墓碑也从新到旧,就像走在时间里,两边是一个个陌生人或长或短,或喜或悲的一生。
  但没有人知道墓碑后面的故事。
  就像没有人知道,樊均妈妈的墓碑后面,她曾经经历过什么,她想过什么,她期待过什么……
  会不会想要知道,后来怎样了。
  所以人们才会去扫墓吧,告诉他们后来的事。
  一开始樊均还会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快走到地方的时候,樊均开始有些沉默了。
  四周只能听到两人的脚步声。
  邹飏伸手摸了摸樊均的胳膊,然后拉住了他的手。
  樊均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握紧他的手:“我有点儿……紧张。”
  “紧张什么,”邹飏说,“我这么帅,这么优秀,你还怕你妈不喜欢我么。”
  “那不会,”樊均捏捏他手心,“没人会不喜欢你。”
  “那不一定。”邹飏说。
  “谁不喜欢你了,告诉我,”樊均立马提高了声音,“舅舅帮你揍他!”
  邹飏往旁边错开一步,看着他。
  “嗯?”樊均也看着他。
  “个变态。”邹飏笑了起来。
  “比不了你。”樊均说。
  的确是有些紧张,哪怕他理智上很清楚,那只是一块写着妈妈名字的墓碑。
  情感上却也还是需要妈妈,需要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生活。
  十几年前妈妈选择去死的时候,哪怕眼前是一片黑暗绝望,对现在的他也一定是有希望和期待的。
  而他也同样,他想要反复地,不断地,一遍又一遍地梳理自己现在的生活,品味任何一点细小的安宁和幸福。
  通向妈妈墓碑的那条窄窄的小路还是老样子,他心里有些忐忑,慢慢走近。
  太阳很亮,远处传来蝉鸣。
  邹飏跟在他身后,脚步很轻,几乎听不见,但手一直被他握着。
  “就是……”樊均停下,微微侧过身,“这里。”
  邹飏赶紧上前一步,把一直抱在手里的花放到了墓碑前。
  看了一眼碑上面的字,陈小慧之墓,爱子樊均立。
  一路看过来,这是最简单的一个碑了。
  写在上面的只有陈小慧,和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牵挂。
  看到这个碑时,邹飏感觉突然能清楚地体会到,十几年前那个小小的樊均内心的恐惧。
  这个世界上,唯一爱他的人,为了他消失了。
  小樊均失去了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给他带来安全感的人。
  他直起身,看了看旁边的樊均,不知道这会儿自己是不是应该说点儿什么,还是等樊均先开个头。
  但樊均看上去也有些局促,捏着他一根手指,从指尖到指根都捏了一遍,才说了一句:“妈,这个是我跟你说过的……我非常非常想一辈子都……跟他在一起的那个男孩儿,邹飏。”
  邹飏看着他,半天都没说话,一直到樊均转头也看着他的时候,他才慢慢蹲下,看着墓碑:“阿姨,我是邹飏。”
  “他很帅,很聪明,会念……”樊均也蹲了下来。
  “这个……”邹飏想要打断他。
  但樊均自顾自说了下去:“很多诗。”
  邹飏有点儿想笑,又有点儿无语。
  “他字写得很好,钢笔字毛笔字都特别好,”樊均继续说,“人也很善良,我养着的那只小猫,就是他捡回来的……”
  “我捡的猫,你来养,”邹飏小声说,“那不是你善良吗?”
  “他还很可爱。”樊均看着他。
  莫名其妙地就想脸红,明明只是对着一块墓碑,不知道为什么就有种真的面对着樊均妈妈时的紧张感。
  “有一点儿变态。”樊均说。
  “你说话是不是要注意点儿?”邹飏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觉得我妈不会在意这个,”樊均笑了笑,“只要我现在过得舒服,怎么样都可以。”
  “我也不是特别变态。”邹飏说。
  “嗯,一点点,”樊均点头,“你是特别可爱。”
  “……行吧。”邹飏放弃了挣扎,干脆坐在了地上。
  樊均也坐下了:“我第一次去游乐园玩,就是他带我去的,很有意思……就是坐过山车的时候他非要坐第一排,我差点儿要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