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升旗仪式结束,第一节英语课在多媒体教室。
  跟着学生们边聊边往教室走的时候,邹飏有种回到了高中的感觉,但同时又有种可算是熬完了的爽感。
  邹天瑞说的“看笑话”具体是指什么,邹飏不知道。
  但第一节课还十分钟下课的时候,周老师急匆匆地到教室门口,把邹天瑞叫了出去。
  刚说了一句话,邹天瑞就哭着往楼梯那边跑了。
  “出事儿了啊这是。”李知越说。
  应该是出事儿了,而且不是太小的事儿,邹飏猛地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中午还没放学,老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邹飏啊,你知道了吗?”老妈声音带着些激动,更多的是惊恐。
  “什么?怎么了?”邹飏问。
  “你爸在办公室被刘巧烧了!”老妈提高了声音。
  “什么?”邹飏有些震惊,“谁烧他?”
  “刘巧啊!他老婆!”老妈说,“小林跟我说的,我也不清楚,说人送医院了,警察都去了……”
  小林是老爸公司以前的员工,跟老妈有点儿七拐八绕的远房亲戚关系,所以一直有联系,这消息估计还是准确的。
  “你要去医院看看吗?”老妈问。
  “我?”邹飏顿了顿,看是要去看看的,是个邻居被烧了他都会去看看,“我忙完了的吧,现在还在见习呢。”
  “嗯,我就问问。”老妈说。
  “你别去啊,”邹飏交待老妈,“这人是死是活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知道,我不去,老吕也不让我去,”老妈说,想想又叹了口气,“这真是……吓死人了……”
  “要去看看吗?”樊均跨在车上问。
  今天何川要用车,樊均来接他“下班”是骑的电动车。
  “我……说不清,”邹飏皱着眉,“我其实是想去的,但是……我说不清是想看热闹还是因为……他毕竟是我亲爹。”
  “两个原因都可以有啊,”樊均说,“你受伤那么重的时候他来看你也不过就是走个过场。”
  邹飏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不值得你为他有什么纠结内疚的。”樊均说。
  “嗯,”邹飏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下,跨上车,“去看看。”
  “好。”樊均点点头。
  今天没有什么风,这会儿骑着车甚至能在空气里闻到明显的春天的气息。
  邹飏搂着樊均的腰,下巴搁在他肩上,如果这会儿不是去医院,那就完美了。
  他的手摸进樊均外套里,樊均偏了偏头,没说话。
  他的手又摸进了樊均的卫衣里。
  樊均低头看了看。
  手有点儿凉,他犹豫着要不要往樊均肚子上摸……
  “要摸就摸,撑着衣服灌风呢,”樊均隔着衣服把他的手按到了自己肚子上,接着抽了一口气,“嘶——”
  “我手凉。”邹飏笑了起来,但手并没有拿开。
  “衣服没穿够吗?”樊均回手往他腰上摸了一把。
  “别瞎摸!”邹飏说。
  樊均叹了口气,收回了手。
  医院是小林告诉老妈的,具体是哪个病房就不知道了,不过也没所谓,刚进病区,邹飏就看到了二姑。
  “小飏?”二姑喊了他一声。
  “二姑,”邹飏应着,“我爸……”
  “还没醒,手术做了很长时间,太严重了,太严重了……”二姑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邹飏有些尴尬地偏开了头,他实在不太哭得出来。
  “是……怎么回事儿?”他问。
  “刘巧疯了!这女人疯了!当初我就觉得她是个疯子……”二姑有些激动。
  二姑父走了过来,把她拉到了一边,然后走了过来,叹了口气:“小飏啊,没想到你会来。”
  “来看看,毕竟……”邹飏没把话说完。
  “现在还不能探视,比较危重,”二姑父说,“那个谁……轻一些。”
  “谁?”邹飏愣了愣。
  “他助理。”二姑父说。
  邹天瑞她妈带着汽油冲到老爸办公室,然后点火烧了这俩人,她自己也受了点儿伤,不过不严重。
  邹飏走出医院的时候都还有些恍惚,他的渣爹最终会是这样的下场,他是没想到的,但真发生了这样的事儿,他似乎也不是很吃惊。
  就是有些说不上来的恍惚。
  “吃点儿东西去。”樊均搂住他的肩。
  “嗯。”邹飏应了一声。
  “土豆泥。”樊均说。
  “还记着呢?”邹飏看了他一眼。
  “怎么,连个土豆泥你都要赖账?”樊均问。
  “那得到我们学校那边儿了,挺远的。”邹飏说。
  “我都没嫌远,你嫌啊?”樊均说。
  “不是,你没嫌远我就不能嫌吗?”邹飏笑了。
  “我昨天晚上刚……”樊均话还没说完就被邹飏打断了。
  “走走走走走走我骑车带你,”邹飏说,“土豆泥土豆泥……”
  第90章
  邹飏骑车带着樊均,往学校那边过去,吃土豆泥。
  其实那家的菜都还挺好吃的,不知道为什么邹飏就记着个土豆泥了。
  但土豆泥真的特别好吃。
  虽然已经是下午,但今天阳光格外好,骑车过去这一路都没有什么遮阴的地方,路面被晒得泛着眩目的白光。
  樊均在身后搂着他的腰,偏着脑袋枕在他肩上。
  等红灯的时候,旁边一个大叔一直在看他俩,邹飏扫了他一眼,大叔还皱了皱眉。
  眼神里满满“成何体统”的嫌弃,让他想起了老爸。
  老爸现在还躺在监护室里,还没有脱离危险,不能再这样看他了。
  听二姑父的意思,情况很不好,从头到脚大面积严重烧伤,就算现在抢救回来了,后续的治疗也还很漫长,完全康复也几乎不可能,而烧伤带来的痛苦更不是一般的伤能比的。
  邹飏腿撑着地,看着前方耀眼得有些惨白的地面出神。
  老爸每周都有两天会很早去公司处理事务,这个刘巧应该很清楚。
  所以一大早刘巧拎着汽油走进办公室的时候,除了老爸和他那个疑似新欢的助理,公司里只有两个员工。
  二姑父从在场员工那儿听来的事件经过也只有个大概,刘巧走进办公室,锁上门,在她老公的震惊中兜头把汽油烧在了他身上。
  助理从隔壁跑过来的时候,她把剩下的又泼在了助理身上,接着就是点火,打开门走出办公司。
  在一片混乱中坐在前台,一直等到警察来。
  邹飏想象不出那是个什么样的场面,只觉得背后发凉。
  身边有喇叭响,还有人提高了声音的抱怨声。
  邹飏猛地回过神,发现前方的绿灯已经亮了好一会儿,他的车停在原地影响了通行……
  “我靠,我走神儿了,”他偏过头说了一句,赶紧拧了拧车把往前开,“你怎么不提醒我。”
  “前面右转,”樊均的声音从他耳后传来,搂着他腰的手在他腿上轻轻拍了拍,“有个岔路,转进去。”
  邹飏脑子很乱,也没问是为什么,在前面岔路转了进去。
  “路边停一下。”樊均说。
  “嗯。”邹飏应着,放慢车速,把车停在了路边。
  樊均下了车,站在路边,扶住车把:“我来开,你歇会儿。”
  “我为什么……”邹飏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话没说完,突然就觉得胃里一阵难受,像是有人用钝刀贴着胃壁刮过。
  他赶紧从车上下来,扑到路边,都没来得及走到两步之外的垃圾桶,扶着旁边的一棵树就干呕了一下。
  “我操?”他愣了。
  身后的樊均把电动车停到了人行道边,到小超市里买了瓶水,回到他身边站下了。
  “没吐出东西来,干呕,就……突然犯恶心了,”邹飏从他手里拿了水,仰头灌了一口,拧着眉,“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刚是在想你爸的事儿吗?”樊均在他背后轻轻拍着。
  “……嗯。”邹飏顿了顿,没再说话。
  但这种强烈的身体反应却不仅仅是老爸的事儿带来的,樊均没问他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
  也许是因为樊刚的事儿过去也挺久了,大部分时间里只要不做噩梦,他似乎也不会再想起惊恐的那一幕幕。
  他靠着树缓了一会儿,看了看樊均,犹豫了几秒才说了一句:“我可能还想到之前的事儿了,我自己没感觉,但可能……”
  “嗯,”樊均在他脸上摸了摸,“猜到了。”
  “你……”邹飏看着他,“还会想这些吗?就是……会受影响吗?”
  “也会吧,次数不多,”樊均轻声说,“有时候会突然有点儿,怎么说,像回到以前的状态里,但是……很快就能好。”
  “你做噩梦吗?”邹飏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