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少少甜。”邹飏说。
  樊均笑了笑:“行。”
  邹飏站在门边儿没有动,看着樊均。
  “怎么了?”樊均回头看了他一眼。
  “没。”邹飏出声的时候发现自己声音居然有点儿颤。
  樊均顿了顿,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过了身。
  邹飏靠在了门框上,莫名其妙想到了小时候站在厨房门边看老妈做饭的场景,这段时间以来一直被他用复习强行压抑着的孤独感瞬间翻了上来。
  复习太累了。
  太累了人就会很敏感。
  特别是他们这种文艺青年……
  “邹飏?”樊均走了过来。
  “我想哭。”邹飏说。
  “你……”樊均抬手,又放了下去,从旁边的厨柜上抽了张纸巾递到了他面前,“已经哭了。”
  “这么离谱吗?”邹飏伸手碰了一下自己眼角,湿着的头发上落下一滴水珠,冰凉的,接着指尖就碰到了眼角温热的湿润。
  邹飏低头看着指尖,愣着。
  紧跟着是一滴眼泪落在了手心里。
  他抬眼看了看樊均,樊均沉默地也看着他。
  “不好意思。”邹飏说着抬手抓着樊均的肩,往自己这边带了一下。
  没等樊均站稳,他就一把搂住了樊均,低头迅速地把眼睛压在了他肩膀上。
  第33章
  樊均从有记忆起,就没怎么哭过。
  小时候不敢哭,他越哭,樊刚打得就越起劲,慢慢的他也就不哭了,咬牙忍着,钻心的疼痛都能忍得住,眼泪自然也是忍得住的。
  往后的日子里,哪怕是在吕叔和丽婶儿小心呵护关爱之中,他也都没再哭过。
  也许是他跟任何人都没有过深交,甚至他身边的人里,除了丽婶儿和小时候的吕泽,他也几乎没有再见过谁哭……
  眼泪就像是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而此时此刻,邹飏正在他肩膀上沉默地哭泣着。
  就像上次一样,看上去永远都带着几分张扬的邹飏,哭起来非常安静。
  几乎不发出声音。
  哪怕是伏在他右肩上,也只能听到细微的吸鼻子的声音。
  他看不到邹飏的眼泪,但能感觉到。
  邹飏的鼻尖是凉的,压在他肩头的眼眶是滚烫的。
  这次眼泪没有从邹飏脸上滑落,而是顺着他的肩膀,从他胸口上不断地轻轻滚过。
  他有些手足无措,哭泣和眼泪对于他来说很陌生,他不知道应该说点儿什么或者做点儿什么,来安慰哭得如此沉默和内敛的邹飏。
  他的手就那么在邹飏的腰侧抬着,过了好一会儿,他轻轻收拢双臂,抱住了邹飏,在他后背上轻轻地拍了拍。
  第一下拍到邹飏的背,邹飏揽着他肩的胳膊就立马收紧了,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
  樊均没有再动,也没再思考,就一下下轻轻在邹飏背上拍着。
  ……上次这样安抚的动作,还是对着小白。
  跟任何人,他都没有过这样的安静而放空的依靠。
  可能五分钟,也可能三分钟,邹飏动了动,抬起头把手里的纸巾垫在了他肩上,又重新压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眼睛疼了。”
  “……压的吗?”樊均问。
  “不知道,”邹飏笑了笑,声音里带着重重的鼻音,“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樊均说,“想哭就哭了。”
  “谢谢。”邹飏抬起了头。
  樊均想说不客气,但想想还是没开口,只是松开了搂着邹飏的胳膊。
  邹飏从桌上扯了几张纸巾,胡乱在脸上擦了几下,又把他肩膀上的眼泪擦了。
  “不用管,一会儿就洗澡了。”樊均说。
  “你去洗吧,”邹飏把纸扔到了垃圾桶里,转身往客厅走,“我没事儿了,这个劲儿过去了就好了。”
  “嗯。”樊均应了一声,往案台上的碗里放了点儿糖,端到了客厅。
  邹飏抱着大黑,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樊均还是把小桌支上了,把姜糖水鸡蛋放在了桌,然后去了浴室。
  大黑这会儿很乖,团成一团趴在邹飏腿上闭着眼睛,爪子一下下虚空踩着奶。
  邹飏端起碗,先喝了两大口糖水,还好哭的时间不长,糖水还是热乎乎的,带着微微的辛辣。
  两口下去,整个人都暖了起来,特别是眼眶,让他有种错觉,似乎还能感觉得到樊均皮肤的温度。
  邹飏放下碗,一手轻轻挠着大黑的脑袋,一手用勺把碗里的鸡蛋慢慢切碎。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哭什么,但哭完之后这种身心放松的愉快感觉还是很让人舒适的,甚至开始犯困。
  樊均洗完澡出来,邹飏已经把一碗姜糖水鸡蛋吃光了,正靠在沙发上发呆。
  “给。”樊均把他扔在浴室洗脸池边的眼镜放到了他手边。
  “我说怎么看不清东西呢,”邹飏拿过眼镜戴上,“还以为眼睛哭肿了。”
  “是哭肿了。”樊均把自己那碗姜糖水鸡蛋放到桌上,坐下开始吃。
  “我以为你刚不冷呢。”邹飏看了一眼他的碗。
  “是不冷,”樊均说,“我是饿了。”
  邹飏笑了笑。
  “看照片吗?”樊均看着他,“你看的话我投影给你看。”
  “好。”邹飏点点头。
  樊均起身关了灯,拉好窗帘,从旁边的小架子上拿过遥控器,打开了投影仪。
  照片被投在了对面的墙上,再一张张自动播放着。
  第一张出现的是刘文瑞。
  “哟,”邹飏挑了一下眉毛,“瑞哥这还可以啊!”
  “都拍得挺好的,”樊均边吃边说,“蓉蓉挺会拍照的,她们舞蹈室总拍,照片视频什么的。”
  “这几位平时感觉骨头都硬得发脆了,这么拍出来居然还有点儿意思。”邹飏啧啧两声,“张传龙还想光膀子拍,还好没听他的,衣服遮着点儿还能拍出点儿感觉来。”
  “嗯。”樊均笑了笑。
  舍友们的照片一张一张的从墙面上依次划过,邹飏看着虽然也挺有意思的,但是……
  “你这个自动播放,能调速度吗?”他问樊均。
  樊均没说话,放下手里的勺,在手机上戳了几下,直接打开了那个写着“樊&邹”的文件夹。
  他俩和小白的照片很突然地就那么出现在了墙上。
  因为足够大,画面充满了冲击力。
  “我靠。”邹飏推了推眼镜,看着照片。
  几张带着小白的照片过后,就是他和樊均两个人的照片,光影之间,他俩或站或蹲,看上去……说不清,很舒服。
  “我真帅啊。”邹飏说。
  樊均正在喝最后一口糖水,忍着咽下去了之后才笑了起来。
  “笑什么,”邹飏看着他,“我不帅吗?”
  “帅,”樊均也看着他,“是真的很帅。”
  “我从小到大,最有自信的就是长相。”邹飏说。
  “你脑子也很好用。”樊均说。
  “那是后来了,我爸总……我小时候一直觉得自己很笨,”邹飏说,“后来大点儿了才发现我其实还挺聪明的。”
  “你爸……”樊均犹豫着没有说下去。
  “放心骂,”邹飏说着又用指节敲了敲桌子,“骂。”
  “有病吧。”樊均说。
  “谁知道呢,可能有吧,”邹飏撇了撇嘴,“能生出我这样的儿子算他运气好。”
  “嗯。”樊均点点头。
  邹飏没再说话,靠着沙发,看着墙上一张张轮换着滑过去的照片。
  最后一张照片停留在了墙面上,是他和樊均同时一个正蹬腿踹向镜头的定格画面。
  手机响了一声。
  【瑞思拜】还回来吃饭吗?还回来睡觉吗?
  邹飏笑了笑,看向樊均:“你一会儿怎么吃饭?”
  “外卖。”樊均说,“怎么?”
  “你不用回旧馆吗?”邹飏问。
  “六点半有课,”樊均看着他,“你……要一块儿吃外卖吗?”
  “好。”邹飏点头。
  “砂锅饭吧,”樊均拿出手机,“人工客服003号向您推荐酸菜五花肉。”
  “行。”邹飏笑着,一边给刘文瑞回了条消息,一边又问了一句,“为什么是003号?”
  【邹yang】睡觉
  “馆里的教练编号,吕叔吕泽我,一二三。”樊均笑笑。
  “吕叔还带学员吗?”邹飏有些意外。
  “之前一直带,这两年才休息的。”樊均说。
  【瑞思拜】怎么,睚眦教练不留宿啊?
  【邹yang】滚
  两份酸菜五花肉,樊均也很有仪式感地换了盘子,还煮了一锅紫菜蛋花汤。
  外卖顿时有了家里厨房里做出来的温馨感。
  “你是喜欢做饭吗?”邹飏看着桌上的餐具和饭菜们。
  “也不是,我做得也不好,”樊均又拿了两个玻璃杯放到桌上,一人倒了一杯芒果汁,“主要是觉得……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