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他对着李芩柏,语气带着一种天真的近乎无辜的歉意,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附近的人听清。
  “哎呀,大哥,对不住,一时没忍住。”
  他顿了顿,目光在沈西昀和宋南禺之间微妙地流转了一圈,最后又落回李芩柏铁青的脸上。
  “沈厅长这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二哥回来这几个月,父亲精神头都好了不少,我听外公说不光是宋家以前的生意伙伴,父亲还招盟了不少新的伙伴,这父亲的生意越做越大,连带着我都觉得脸上有光呢。”
  他这话,简直是在李芩柏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还狠狠踩了一脚。
  不仅坐实了沈西昀所谓吉星的说法,更是在提醒所有人,宋南禺这个嫡孙带来的好处,他李明荣不过是个赘婿,而他所得到的也不过是因为宋老太爷罢了。
  李芩柏气得脸色铁青,指着李广岳,声音都变了调。
  “李广岳,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轮得到你说话?!”
  他本就被沈西昀和宋南禺激得理智濒临崩溃,李广岳这个他向来没放在眼里的庶子竟然还敢当众嘲笑他拆他的台,这比宋南禺的挑衅更让他感到羞辱和愤怒!
  李广岳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了几分,眼神也沉了下来,但语气依旧保持着那份温和的假面,只是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意。
  “大哥这话说的,家和万事兴,二哥有能力,有宋家祖荫,还有沈厅长这样的朋友帮衬,这是李家之福。大哥又何必针锋相对呢?”
  李芩柏望着这个平时不苟言语现在却铁齿铜牙的少年,心里不禁想着宋南禺真是好本事,不过才回来几个月,就已经把他的几个兄弟都归入了自己的阵营。
  对于他这个大哥来说更是一种挑衅跟侮辱。
  李芩柏已经彻底被怒火冲昏了头,他猛地转向宋南禺,心中的火烧的旺盛,有些话也口不择言地脱口而出。
  “宋南禺,你也真是好本事,这些个弟弟们可都是跟你同父异母,你可真大度,也不知道你那个短命的妈在天有灵会不会后悔生了你这个儿子。”
  “李芩柏!”
  一声冰冷彻骨的低喝骤然响起,打断了李芩柏即将出口的粗鄙不堪的侮辱,但当李芩柏提及他母亲的那一刻,宋南禺周身温和的表象瞬间碎。
  他上前一步,几乎与沈西昀并肩而立,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死死锁住李芩柏。
  宴会厅璀璨的灯光落在他脸上,非但没有增添暖意,反而衬得他面容如同覆了一层寒霜,冷峻得令人心惊。
  沈西昀几乎在同一时间,身体微不可察地紧绷,一只手看似随意地搭在了宋南禺微微颤抖的手腕上,指尖传递着无声的力量和安抚,另一只手则悄然握紧。
  他镜片后的眼神也彻底冷了下来,再无半分温润,只剩下冰冷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警告,直刺李芩柏。
  整个宴会厅,死一般的寂静。
  李芩柏被宋南禺那骇人的眼神和突然爆发的恐怖气势慑得心头一悸,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他张着嘴,对上宋南禺那双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的眼睛,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酒意和怒火瞬间被浇灭了大半。
  “我母亲。”
  宋南禺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清晰地传入李芩柏和周围每一个竖起耳朵的人耳中。
  “她的名字,她的任何事,都不是你这种,连宗祠都进不了正门的外室子,有资格置喙的。”
  “外室子”三个字,宋南禺说得极重,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在李芩柏最敏感最自卑的痛处。
  李芩柏的脸瞬间由青转红,再由红转白,最后变成一片死灰。
  巨大的羞辱让他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巨大的耻辱感和众目睽睽之下的狼狈让他无地自容,他猛地一跺脚,几乎是嘶吼着。
  “好得很,宋南禺!沈西昀!李广岳!你们给我等着!”
  说完,在一片死寂和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跌跌撞撞狼狈不堪地冲出了灯火辉煌的宴会厅。
  厚重的雕花大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他仓皇的背影,也仿佛隔绝了刚才那场剑拔弩张的风暴。
  厅内依旧是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宋南禺站在原地,胸膛微微起伏,眼中翻涌的戾气尚未完全平息。
  沈西昀握着他手腕的力道加重了些,无声地传递着支撑。
  一场闹剧,扫了其他人的雅兴。
  毕竟是在别人的场子,宋南禺缓缓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暴戾。
  他端起旁边侍者托盘上的一杯酒,微微扬起下巴,将杯中琥珀色的液体一饮而尽,动作带着一种世家公子特有的矜贵和冷冽。
  他将空杯放回侍者的托盘,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大厅里格外清晰。
  “沈律师,这里有点闷了。”
  他侧首,对沈西昀说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沈西昀立刻会意,他微微颔首,自然地揽过宋南禺的肩,以一种保护性的姿态,把宋南禺搂到了自己的身边。
  直到现在陈部长才姗姗来迟,毕竟是陈部长的酒会,沈西昀知道也不能驳了陈部长的面子。
  沈西昀跟陈部长点头致意:“抱歉,陈部长,改天我必当登门再拜访,只是宋少爷有些不胜酒力,我先送他回去休息。”
  陈部长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李广岳跟着宋南禺一直到门口,直到门口,李广岳才开口。
  “我是开车来的,我送你们回去。”
  宋南禺跟沈西昀坐在后座,宋南禺整个人倚靠在沈西昀的身上,姿势暧昧且迷离。
  李广岳从后视镜看的一清二楚,他心里明白二哥跟这个新晋的厅长之间关系匪浅。
  “沈厅长似乎跟我二哥关系很好,小的时候我跟在二哥后面从没见过他对谁有过如此依赖的眼神,二哥从小就孤寂且独立,性子总是冷冷清清的,没想到对你却如此的不同。”
  宋南禺躺在沈西昀的腿上已经睡着了。
  沈西昀轻轻的抚摸着他额头的秀发。
  “你对你二哥倒是兄弟情深。”
  沈西昀瞥见前面握着方向盘的李广岳一愣。
  “有些人有些事该是什么身份就是什么身份,就像你永远是李家的少爷,而他永远是你的二哥。”
  沈西昀的话点到为止,车子里顿时陷入寂静。
  车子平稳的行驶到春晖园门口,沈西昀开了门,轻轻的从后座整个抱起宋南禺,宋南禺在睡梦中无意识的环绕住沈西昀的胳膊。
  李广岳的目光一直盯着他们两个,少年的目光太过灼热,沈西昀轻笑一声。
  “天也不早了,早点回去吧。”
  沈西昀的语气倒是比宋南禺更像一个兄长。
  李广岳终究是没有说什么,转身开车离开了。
  李广岳终究还是年轻,心思写在脸上,也只有宋南禺觉得这个弟弟是依赖他作为兄长的感情,但眼神藏不住,宋南禺一眼便看透了,那是一个小狼崽看猎物的眼神。
  回到春晖园,沈西昀轻轻的把宋南禺放在了床上,宋南禺嘟喃一声翻了个身。
  沈西昀伸手去解他繁琐的西装,却在触碰到宋南禺皮肤的瞬间被紧紧抓住。
  宋南禺不知道何时醒了过来,眼波流转,含情脉脉的望着沈西昀。
  只一瞬,沈西昀俯身吻在了他的唇上。
  呼吸渐重,衣物很快散落一地。
  情到浓时,沈西昀一口咬在宋南禺的锁骨之上,一瞬间,宋南禺的锁骨上出现了不深不浅的红印。
  沈西昀伸手轻抚着那块被他烙印上的痕迹,宋南禺颤栗起来。
  “少裳,你说别人该怎么揣测我们的关系?”
  沈西昀看似正经提问,手却不断在煽风点火。
  宋南禺招架不住这么坏的沈西昀。
  几乎颤抖着轻声回答。
  “我不管别人怎么看,但是我是你的。”
  沈西昀终究还是忍不住重新覆盖住宋南禺的唇,阳光渐渐露了白,这场风浪才停止。
  难得的宋南禺先醒了过来,他侧身望着沈西昀,沈西昀的眼睛已经取了下来,露出精致的眉眼,宋南禺只觉得有强烈的情绪像是要在胸腔爆开。
  他蹑手蹑脚的起身,拾掇起地上的衣服收拾好自己,却在捡起衣服的时候,被什么东西缠绕住,宋南禺随手捡起,是沈西昀随身携带的那块怀表。
  这块怀表跟沈西昀送给自己的那枚其实并无二样,只是看上去年代久远了些。
  鬼使神差的,宋南禺打开了那块怀表,打开怀表的刹那,宋南禺震惊的愣在那里。
  因为他看到了怀表里那张他十八岁的照片。
  第47章 生根发芽
  沈西昀似乎是感受到床边没人,想去环绕却落了一个空,他迷迷糊糊起身,就看到宋南禺蹲坐在地上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