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对不起。”这三个字是沈西昀第二次听到,第一次是因为宋南禺不知是沈西昀父亲的祭日,第二次便是现在。
  沈西昀仿佛早就知道是这个答案。
  “你不必说对不起。”
  宋南禺的话堵在嘴里却说不出口,他想说至少现在不可以,他不能,让沈西昀在自己跟李家的这个漩涡里越陷越深。
  沈西昀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现在不是时机,是我还没有给到你足够的安全感,但是我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也想让你知道你并非空无一人在你身后,还有我。”
  那黏着在肩头的花瓣似乎又重新飘落落在了宋南禺的头顶,宋南禺只觉得花粉的味道浓烈,不然为何他此刻只觉得被花糊了眼,眼角不自觉的潮湿了。
  沈西昀的告白在宋南禺的耳边不断的记起,让宋南禺心不在焉。
  李从深看着宋南禺这个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李从深的伤早就好了,他也不拆绷带,天天等着刘子岚给他换新的绷带,此时的李从深显然也是知道了商宴发生的事情。
  “我早就跟你说过,那个沈西昀没那么简单,你总是这样只会被人骗,而不会骗人。”
  话毕,刘子岚推开码头舱室的门走了进来。
  见刘子岚来了,李从深熟练的捂住自己早已恢复的伤口。
  刘子岚轻轻的走了过去,从李从深的背后把缠绕的旧绷带解开,又熟练的给李从深换上新的绷带。
  李从深的手轻轻一用力,刘子岚整个人都被带到李从深的怀里。
  当着宋南禺的面,李从深流氓一样摸了一把刘子岚的腰。
  “不是让你多吃点,都没几两肉了。”
  刘子岚拍了拍他作乱的手,把绷带又收好。
  “你这绷带明日就不用换了,省的我多走这趟。”
  刘子岚从容不迫的把东西都收好。
  “凭什么,我还没好,你得每天来给我换药。”
  李从深说的理直气壮的。
  “是不是我昨天弄疼你了,你在生我的气,我都说了那是没忍住,我都多久没见你了。”
  刘子岚见宋南禺还在旁边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宋南禺看着他们两个,笑出了声。
  “看来骗人的人也要被骗的人甘愿被骗才是。”
  刘子岚跟宋南禺并排站在江边上,江风吹在两人身上,宋南禺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雪茄,还没等点上,就被刘子岚夺了过去。
  “你倒是没跟李从深学到什么好的,不能有明火。”
  宋南禺笑了笑随即又把雪茄收好。
  他能感受到刘子岚的变化,现在的刘子岚并不再是那个拘谨的只懂礼法的刘管家,而是真的变成了有血有肉的人。
  “沈律师的事情,我也并不知道。”
  刘子岚虽是管家,除了一些必要的账目外,商会的事情,他一概不知,这也符合李明荣的性格,毕竟在他眼里,刘子岚左右不过就是个奴才,再忠心的奴才也不过就是下人罢了。
  “他说他心悦我。”
  宋南禺对着刘子岚说道。
  刘子岚却也笑了。
  “我以为你早知道这件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我没有答应他。”
  宋南禺的话里透露着难掩的悲伤无奈。
  “子岚,我的心很混乱。”
  有些事情,宋南禺不知道该跟谁说,想来目前可以说的只有刘子岚了。
  “我知道你的顾虑,因为我也是,但是少裳还是那句话,不如跟着自己的心走,活在当下没什么不好的。”
  第31章 葡萄架下的惩罚
  主宅来了贵客,一大早的整个宅子可谓兴师动众。
  天气已经渐热,宋南禺穿着一身精致的苏绣绸制黑色长衫,沈西昀送的那块怀表被别在胸前,在阳光折射下熠熠生辉。
  后院内,唐莹正指挥着下人把一个个清洗好的水果摆盘好,下面全部用冰块冰镇排列,好大的排场。
  宋南禺的手里拿着今早刚买的金陵晚报,头条便是唐督军述职归来,荣耀加冕,也难怪唐莹今日走路都摇曳生摆。
  一到这个时候刘子岚便会忙碌起来,里里外外上下操持起来,李明荣的后宅能如此安稳和煦,大多数功劳都得依仗刘子岚。
  服饰颜色,首饰多少,都会在考虑之内,有的时候宋南禺也想着这后宅潜在的勾心斗角,无非是自由被禁锢的自娱自乐,既然已在囚笼内,只想着如何在囚笼内夺食,而没有想过如何逃脱这个囚笼,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钱巧穿着粉色的旗袍,李广岳难得的跟着他的母亲站在了后院长廊内,钱巧不过刚过四十,眉眼已经有了细微,脂粉盖不住,但是岁月不败美人,也是生出别样风情来。
  孙国香是后面出现的,大红色的旗袍,头发也是盘的发髻,孙国香本是旧朝重臣的女儿,李明荣跟她算的青梅竹马,不过世间哪里那么多真情,旧朝覆灭,李明荣转瞬就攀附宋家高枝,孙国香以为等来的是爱人迎娶,却没想是金屋藏娇。
  万灵穿的倒是素色旗袍,没有施粉黛,也掩盖不住美貌,李仁康还在学堂,李明荣倒是没有硬拉着回来。
  宋南禺看着站在长廊内的三个女人,本应该恨的,但是不知为何生出了一丝可悲来,她们终究跟自己一样,困在这个长廊内,也困在这个礼法里。
  李从深穿着的也是一身黑色的长衫,倒是不似他平时张扬的风格。
  他望着宋南禺在那边愣神随即站在了他旁边。
  “看看这排场,为了巴结这唐督军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可是人家督军一开始就看不上跟李家的这门亲事,别看大哥在什么商会里呼风唤雨,真在唐督军面前,怕是狗都不是。”
  宋南禺知道因为码头的事情,李从深对李芩柏是带着气的,但是细想起从前,李从深跟李芩柏就一直较劲,不管是明里还是暗里,一母同胞的兄弟算不上,更像是仇人。
  “唐督军怕是又上了一层了,越是高位者越心高气傲,且利益总是相互的,爹认为这唐督军会给他带来持久利益,又有谁能说的准呢。”
  局势动荡,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越是张扬保不准是福还是祸。
  李从深拍了拍宋南禺的肩膀。
  “这后院多无聊啊,热闹还得去前厅啊。”
  宋南禺被半推半就来了前厅,前厅聚集了不少人,都是些生面孔,宋南禺倒是觉得不如待在后院来的清净。
  李从深倒是很快打成了一片,刘子岚忙的很,他也厚着脸皮凑过去,在刘子岚的嫌弃里讨了一块糕点,宋南禺看着他们两个倒是生出一丝羡慕来,就像刘子岚说的那样,有的时候享受当下或许也没什么不好,管他什么未来呢。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想来也是贵宾到了。
  宋南禺瞧着来了一大片人,浩浩荡荡的,为首的人穿着军装气度不凡,想来便是那唐督军了。
  李明荣迎了上去,脸上是宋南禺从未见过的笑容。
  似是自动屏蔽其他人,李明荣把人迎了进去,宋南禺则默默的在角落站着。
  前厅水晶吊灯晃得人眼花,宋南禺正欲后退,忽然瞥见军装队列里那道灰色身影。
  沈西昀扶着金丝眼镜与旁边的人低语,那人宋南禺认识正是当日在戏院那人,想来便是那司法部部长了,这种私人场合,唐督军能让这人随行,可见这人确实是唐督军的亲信。
  并没有过多的介绍,沈西昀早就瞧见了站在一边的宋南禺。
  旁边的丫鬟递过茶盏,却不小心一个手抖茶水溅了出来,宋南禺顺势接过茶盏递给了沈西昀,沈西昀的指尖状似无意的拂过宋南禺送茶盏的手,宋南禺愣神望了抽回手,那手还顿在半空中。
  “看来宋少爷倒是很珍视这块怀表。”沈西昀不顾有外人在场,当着众人面托起他胸前的表链,拇指状似无意擦过宋南禺的喉结。
  宋南禺颈侧泛起薄红,沈西昀笑了笑又把表链放好,宋南禺紧紧的用手包裹住那块怀表。
  沈西昀望着他,突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念道:“MeinHerzindeinenHnden(吾心在你掌中)。”
  德文,宋南禺并没有研究,但是看着沈西昀那个深情似水的样子,宋南禺想了想便没有再追问了。
  翡翠扳指硬生生挤开两人交缠的视线,李芩柏不知何时站到了他们身后。
  “沈律师原来在这里,陈部长正在找你,正跟督军说起你,说你年少有为,但是你也知道的,这世道并不太平,能在督军底下做事能给你带来的是权利,也可以是牢狱,我想沈律师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李芩柏这话是刻意说给宋南禺听的,李芩柏想说的是沈西昀是他们那边的人,利益捆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更是一种无形的警告。
  沈西昀听了李芩柏的话当真倒是跟宋南禺退开了几分。
  “我这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