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有人跳楼了。」
  「好像砸到人了。」
  「是兜兜，天啊，砸到兜兜了。」
  「……」
  现场一片混乱……
  陈明祥怎么也没想到意外会在那一刻发生，还恰恰就发生在他面前，发生在兜兜身上。
  有人跳楼了，可就是那么巧，直接砸到了兜兜的身上。
  陈明祥看着那一幕，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呼吸都要停滞了。
  他不顾一切，扒开那个人。
  「兜兜，爷爷的兜兜啊……」
  陈明祥扒开那个人，找到了坏了的婴儿车，也找到了浑身是血，已经闭上眼睛的兜兜。
  明明，明明前一秒，兜兜还对着他笑得那么开心，怎么现在就……
  「兜兜，你醒醒，我是爷爷啊。」
  「对不起，是爷爷不好，爷爷不该去捡小火车。」
  「爷爷应该把你推开这个地方，应该推着你一起去捡的。」
  「是爷爷的错，你醒醒，再看看爷爷好不好？」
  ……
  再后来，警察，救护车，医护人员都来了。
  那个跳楼的男人，还有气，被送到医院抢救了，可是他的兜兜啊，却被宣布抢救无效，当场死亡。
  陈明祥抱着死去的兜兜，身上也沾了血，浑身上下满是绝望。
  买完菜，本就有高血压的老伴，看到这一幕，受不了刺激，当场病发也跟着去了。
  再之后，那个男人被抢救回来了，虽然残疾了，但也活了，原来他是和妻子吵架，一时想不开才跳楼，但在跳下去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
  他庆幸自己没死，也对自己砸死了兜兜很愧疚，也表示愿意赔偿。
  可，赔偿有什么用，兜兜都死了，他的老伴也死了，两条人命啊，赔偿能让他们活过来吗？
  兜兜和老伴死去的那天起，陈明祥就病了，病得很严重，甚至一度住进了ICU。
  他愧疚啊，他后悔啊。
  为什么那天要推着兜兜出去，为什么去捡小火车的时候，不带着兜兜，为什么，为什么！
  陈明祥觉得，是他害死了兜兜，也是他间接害死了老伴。
  陈明祥萌生了死志。
  儿子跪在他的病床上，泣不成声：「爸，你要好起来啊，我已经失去妈和兜兜了，不能再失去你了。」
  「爸，我想兜兜不怪你的。」
  「他为什么突然将小火车丢掉，让你去捡。」
  「因为，兜兜想救他的爷爷啊，他不想那么爱他的爷爷跟着他一起去啊。」
  当时那个情况，如果陈明祥没有去捡小火车，那个人砸下来，砸到的就是陈明祥和兜兜了。
  或许，是兜兜提前感知到了什么。
  或许，明明中，他知道自己是必死的结局，但他不想让那么疼爱他的爷爷也一起死，所以，丢掉他那么喜欢的小火车，就是为了让爷爷去捡，避开爷爷死亡的结局。
  现实中看到跳楼的人没事，却有无辜的人被砸死，真的很愤怒，也很悲哀。
  第404章 改变
  躺在病床上的陈明祥骤然怔愣住。
  是这样吗？
  兜兜那时突然扔掉小火车是为了救他？
  「爸，兜兜救了你，你更应该好好活着啊。」
  陈明祥当即泣不成声，「可我宁愿，那个被砸，那个死的人是我，不是兜兜啊。」
  我已经六十来岁了，我死没关系的，可是兜兜还那么小，他才两岁多，他原本还有几十年，那么长的人生路要走啊，他才见到这个世界两年多而已啊。
  还有老妻……
  一下子骤然失去两个至亲的人，谁能受得了、
  -
  儿子的规劝，到底还是让陈明祥的情绪好了不少，至少没有再萌生想死的念头了，也配合着好好治疗。
  其实，陈明祥这就是心病。
  如今心病好了些，他的身体自然而然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没多久，陈明祥就出院了。
  只是出院后，原本乐呵呵的老头，明显沉默了不少，就连愣神的时候也多了。
  有时候还会习惯性地喊自己的老伴和兜兜。
  晚上的时候，也要将兜兜的小火车放在自己的床边才能睡得着。
  多少次午夜梦回间，迷迷糊糊的，陈明祥能听到老伴和兜兜在喊他。
  可是醒来后，面对的却是一室的空荡荡。
  多少次，陈明祥在心里想，如果能回到当初，他去捡小火车的时候，一定要将兜兜也一起带上，不，那天早上他就不该带兜兜出门去散步。
  如果，能回到那时，该多好啊。
  可惜，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是啊，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但却有回到过去改变的时空火车票。
  这是在兜兜和老伴去世的半年多后，在又一次梦见老伴和兜兜，陈明祥从梦里醒来，潸然泪下，就看到了飘忽在自己面前的火车票。
  作为一名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陈明祥拿到火车票一扫，就明白了火车票上的意思。
  这是一张能回到过去的火车票啊。
  白色的火车票，能让他回去做出一个小时的改变。
  用他未来5年的寿命换。
  「我要上车，我要上车。」几乎是没有犹豫，陈明祥喊出声。
  别说是用5年的寿命换，就是10年，他也是愿意的。
  几乎是在陈明祥喊出他要上车这句话的时候，眼前就凭空浮现出一辆黑白两色，写着善恶，在这样的深夜里，看着实在有些诡异的火车来。
  火车的两头在浓雾里，看不清尽头。
  说实话，这样的深夜，凭空出现的火车和火车票，怎么看都觉得诡异。
  就像是恶魔递出来的果实般。
  像是在诱导人堕落，诱导人犯罪般。
  但陈明祥管不了那么多，他只知道，拿着火车票上车，他就能回到过去，能救下兜兜。
  如果兜兜没事，那老妻也就不会因为兜兜的死而病发死亡了。
  所以，陈明祥毫不犹豫上车了。
  并填写了时间，他填写的时间，是那天，他和老伴要带兜兜出去的那天早上，提前一个小时。
  恍惚了一分钟的时间，陈明祥下车。
  刚下车，陈明祥就发现，他躺在家里的床上，窗外是大亮的天光，在感受到身边的温热时，他扭头就看到了睡在自己身边的老妻。
  而此时老妻也恰好醒了过来。
  「你这老头，今天醒得比较早啊，是睡不着吗？」
  「咦，你的眼睛怎么红了？」
  陈明祥不知道自己的眼睛红没红，但望着眼前鲜活的老伴，他眼眶酸涩，有些哽咽，「没，我就是做噩梦了，我梦见，你先我一步你离开了。」
  老妻顿时笑了，「你啊，想什么呢，当初我们可是说好要一起走的，我怎么可能比你先走.」
  「当初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追到你，就算后面我们结婚了，还是有那么多女孩喜欢你，就连现在出门，也有那么多老太太看你，要加你微信，我可不能先走，我要是先走，万一你和哪个老太太看对眼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只要你。」
  老妻顿时哈哈大笑，脸上满是高兴，「行了，起来吧，兜兜也差不多要醒了。」
  等陈明祥将兜兜抱在怀里时，他再也忍不住，在老伴看不到的地方，将自己的头埋在兜兜的怀里，深深哭泣。
  他终于再次见到活生生的兜兜了。
  没有人知道，那天他抱着兜兜冰冷的满是鲜血的小身子是怎样的感受。
  那一刻，他只觉得天都塌了。
  而现在，那原本塌了的天，在看到老伴的那一刻，在再次将这个小小的身子拥入怀里的时候，开始慢慢修补了。
  兜兜可不知道爷爷经历了怎样的心理历程。
  小家伙只感知到爷爷哭了。
  他像是往常爷爷安慰哭泣的自己一样，两只小手抱着爷爷，使劲够着，要去拍爷爷的背。
  边奶声奶气道：「爷爷，不哭，不哭。」
  陈明祥泪水却更加汹涌了。
  不过陈明祥还是不想让老伴发现，在老伴出来前，将泪水擦掉了。
  他紧紧抱着怀里温热的小身子，在心里道：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要保护好兜兜。
  兜兜不出事，老伴也不会病发。
  所以在老伴按照往常的情况，要和他以及兜兜一起出去的时候。
  陈明祥道：「不去了，腿有些不舒服，不打算出去了。」
  「你也别出去了，晚点等儿子他们醒了，咱们一起去外面吃茶点，今天早上就不做早饭了。」
  之前，他们也有早上偶尔一起去吃茶点的习惯。
  所以听到陈明祥这么说，老太太也不再说要去外面买菜散步的事。
  还拿出药酒要给老伴擦他的腿。
  她是知道，老伴的腿有些风湿病，时不时就会犯。
  其实陈明祥的腿，今天没问题，但为了不出去，他不得不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