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然后王妃娘娘就从门缝里伸出一根簪子,将门锁轻而易举地挑开,探头探脑地钻出来了。当时我被吓了一跳,不知道突然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趴在房顶,一时半会儿没敢动弹。
然后,王妃娘娘把那个昏迷不醒的婆子,就跟拎鸡崽子似的,提溜起来,将一身凤冠霞帔往那婆子身上穿。当时我就明白了,她这是卡着时辰想要逃婚,拿这婆子偷梁换柱呢。
如此岂不正好?省得你动手了。
只有你摄政王瞧不上的人,哪能让别人瞧不上?她临阵逃婚,这不是打你的脸么?更何况,我当时瞧着这新王妃娇憨烂漫,挺好玩的。反正你即便逃过此劫,那太后肯定还会费尽心思往你跟前塞人,倒是还不如就凑合着娶了她。
宫锦行鼻端哼了哼:所以你就将她打晕了塞进花轿?
我肯定不能让她得逞啊。所以等她给婆子盖好盖巾翻墙想跑,我就当机立断,暗中使了个坏,用暗器将她穴道封了。
反正当时,我可是背后偷袭,肯定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此事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她知道,如此彪悍的女人,我可不想招惹。
宫锦行扯了扯唇角:放心,她失忆了,不会跟你算后账。
失忆?陆二猛然拔高了声音。
宫锦行瞅了瞅门口,点头:对,反正最近发生的事情暂时不记得了。
你怎么知道?
宫锦行面色一僵,敷衍道:她自从醒来,处处与谢灵羽作对,肆无忌惮,唯一可以解释的原因,就是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与目的。
谢灵羽杀人灭口,换成谁也恼羞成怒。
宫锦行这话没有丝毫的说服力,陆二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好奇地问:你俩这洞房花烛,看起来有故事。这么惨烈,两败俱伤。该不会,她脑门上那一下是你打的吧?
而且,听说,你从棺材里出来的时候,这脸上还带着色儿,这女人这么生猛呢,棺材里就亲上了?
面对一连串的追问,宫锦行一脸的不自在,尴尬地轻咳两声,转移了话题:我觉得你更应该关心这位花家千金的根底。
陆二漫不经心道:这有什么好查的?将军府只有这么一位嫡出的大小姐。
宫锦行双目炯炯地望着陆远期,闪过一抹猫捉耗子的狡黠:未必,我要最详细的情报,包括她日常所接触的人,还有平日里的行踪,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你在怀疑她?宫锦行疲惫地重新合拢了眼睛:或许,这嫡出千金的身份,也不过只是个幌子而已,本王这位王妃另有身份呢?
你的意思是说,谢灵羽安排细作,借用了将军府千金的身份?
你可听说过花家大小姐有这样一身本事?
陆二摇头:虽说花将军一家一直居住在里木关,刚回都城。可是谢灵羽赐婚懿旨一下,我就打听过的。据我所知,王妃精通琴艺与女红,若是说她曾习过武倒是勉强可信,毕竟出身于将军府,却从不曾听说她懂什么医术。
本王这位王妃,若非是韬光隐晦,藏而不露,要么就是另有其人,身份只怕不简单。
你这样一说,我也觉得可疑。尤其是今日闯入王府的那个刺客,听轻舟说,就是从她的房间里出来的。非但身手不错,危急之时甩出来的暗器,好大的威力与毒性。竟比漠北人制造的震天雷还要厉害几分,前所未闻。
宫锦行冷哼:你相信,就凭花将军能教养出这么厉害的女儿吗?他若是能制造出这种威力的武器,早就拿来请赏立功了。
陆二疑惑地道:可假如她真是谢灵羽安插进来的细作,她为什么要逃婚?谢灵羽又为何要将她也置于死地?
宫锦行低低地嗯了一声:这一点本王也百思不得其解,尤其是依照她的本事,逃离将军府轻而易举,为何非要在花轿临门之时,打花将军一个措手不及呢?这并非逃离的好时机,而且会给将军府带来灭门之祸。
小心驶得万年船,在查明她的真实身份之前,我们必须要小心谨慎,不可轻信。
那你身上的毒呢?
这正是考验她的好时机,本王自有计较。
陆二点头:好,这就命人去查。你且歇着,我到前院看一下花将军夫妇二人对待王妃的态度,究竟什么身份,定能看出蛛丝马迹。
王府待客厅。
花父与将军府夫人连氏,在冷板凳上已经坐了半晌了,茶水都没有一口。
王府今日灯火通明,下人井然有序地忙碌着,对于二人的存在视若未见。
对于这显而易见的怠慢,夫妻二人不敢吭声。
这些年将军府没落,多亏连氏与富贵侯府谢家好歹攀上关系,谄媚逢迎,才勉力保住这昔日荣耀,从里木关调回都城任职。但是花父在朝堂之上的地位却一落千丈。
摄政王府的一个奴才鼻孔都是朝天的,更何况,太后与宫锦行一直不对付。
花写意来到前厅,顾不上欣赏王府的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先探头进去瞅了一眼原主的爹娘。
原本低眉垂眼的二人见到花写意,立即挺直身子,端起架子来,但是狐疑的目光却将花写意从头到脚打量了三遍。
花写意想主动开口叫一声爹娘,可到了嘴边,十分别扭而又生涩,于是咽了下去。
她在等待着连氏眼泪汪汪地将自己拥进怀里,泣声叫一声我的儿,这个爹娘自己就认了。
连氏屁股都没有挪一下,眸光里甚至还带着一丝厌恶。
第9章 你果真不傻了?
花将军瞅一眼花写意身后,见无人跟来,方才指着她的鼻子,低声叱骂:你个逆子,竟然敢与太后公然作对,大逆不道,你这是要造反是吗?
花写意脚下一顿,有些愣怔。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应当反抗,而是乖乖地躺在棺材里,被太后活埋,是吗?
一句话反驳得花将军哑口无言,借着怒气掩饰自己的词穷。
可你又不懂得岐黄之术,如何竟然敢托大,要为王爷诊病?你要知道,无论成或者不成,我们一家人都要跟着吃罪。
所以父亲宁愿让女儿袖手不管,活生生殉葬?反正治也是死,不治也是死,为什么不拼力一搏呢?
花将军被一连串质问,愈加惊诧:你,你果真不傻了?
花写意冷冷地望着花将军,额前的一绺刘海垂下来,半遮住她眸光里的桀骜不驯,讥诮地勾起唇角。
简单三言两语,她几乎可以肯定,这绝对就是个渣爹!自己九死一生,全然漠不关心,只担心自己会给将军府带来祸灾。
难怪原主会被嫁给一个濒死之人,活埋都没人管。
花写意不答反问:我以前很傻吗?
花将军一口否认:自然不傻,为父的意思是说,你以前只知玩乐与吃食,不通文墨,不懂拳脚,现在如何竟然还懂得医术?
不通文墨?不懂拳脚?
花写意有些惊讶。她虽说不懂什么内功修习吐纳之法,但是她明显感觉得到,自己体内有一股澎湃之气运转,而且脚步轻盈,行走间身轻如燕,明显就是练家子,没准儿还是高手。
功夫不是朝夕之间一蹴而就,究竟是这个做父亲的过分疏于对女儿的管教,还是原主扮猪吃老虎,惯会伪装?
无论是哪一种原因,都能说明,这父女二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太亲近。
一时间,花写意懵了。就说以前她那疯疯癫癫都是装的。一旁的连氏终于忍不住插嘴:你看了吧老爷,您这好女儿如今一有撑腰的了,立即就原形毕露,您的话也敢犟嘴。这就是平日里缺乏管教,令她过于骄纵了。
花写意心里跟吃了一只苍蝇似的,这世间有母亲会这样恶毒地编排自己女儿的吗?
她鼻端轻哼一声,斜斜地挑起眼梢,望向连氏:所以,你们深夜到访,究竟是得知女儿大难不死,前来探望,还是来教训我立威的?
你这是什么语气跟你爹说话?你爹适才被太后连夜传召进宫,为了你差点丢了官职,你非但不知悔改,竟然还诘问起我们来了?
那我应该用什么语气?感恩戴德吗?感谢你们将我嫁进王爷府殉葬?
即便是殉葬,那也是你八辈子修不来的福气!连氏恶毒的话脱口而出。
花写意眸光骤然冷下来,冰入骨髓。不知道为什么,瞅着连氏这张活脱脱的后娘嘴脸,她竟然大逆不道地想要撸袖子动手。
她基本已经可以肯定,今日冒险闯入摄政王府营救自己之人,绝非是将军府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