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随即,他再度回身,背向她而去。
  第6章
  繁华没有想到爹爹竟然这么早就回来了,并且提着食盒来寻她用早膳。
  她很欢喜,欢喜到一时间都忘记了额角处还有着伤。直到爹爹开口询问她额角处的伤是怎么回事之时,她才记起来这件事。
  “昨个夜里太黑了,女儿起夜的时候不小心磕到床角边了。没事,女儿已经擦过药了,过两日便好了。”她风轻云淡的扯着谎,故意不去看爹爹的眼睛。
  祝愿全闻言,心疼地责备繁华一句,“怎么不点灯,家里还不缺这点灯油钱。”他说后仔细查看她额角上的伤势,的确是磕碰弄伤的。
  随即他的视线下移,落在繁华的一双手上,眉心轻拧:“你这手上的冻疮又是怎么回事!”
  繁华下意识将自己的手藏起来,脸上露出些难为情的神色,低头认错:“前些日子天气返寒,女儿又偷偷去了山里采药去了……”
  她因爹爹之故,从小接触医术,特爱学医。平日里都会深入山林里采药,这些爹爹都是知晓的。
  “痴儿。”祝愿全无奈责备她一句,“天气寒冷你就莫要出门采药了,再喜欢学医也不能枉顾自己的身子。”
  “是是是,爹爹教训的是,女儿下次不会了。”见爹爹相信了,她试图转移话题,转移爹爹的注意力,以免深究下去被爹爹查出破绽,“爹爹,女儿饿了,快些去用膳吧。”
  一听繁华饿了的祝愿全也停止了唠叨,一会后,两人已经走到了繁华名义上的院子——满芳庭。
  院子里的丫鬟们纷纷向二人问好,祝愿全沉声道,“在门外候着吧。”
  一群丫鬟们头也不敢抬地退了出去。
  繁华早已进入房内,在餐桌上布着菜。她一边布菜,一边同稍稍落后她几步的祝愿全说,“爹爹,派人去喊允棠过来用膳吧。”
  祝愿全一踏进屋子里,向来对气味敏感的他,似乎总闻到一股淡淡的霉味。他并没有听到繁华的问话,环顾着四周的摆设物件寻找这气味的来源。
  他走到繁华的梳妆台前,随意打开首饰匣子。再从匣子里的拿起一只珠钗,珠钗上的明珠蒙尘。
  “爹爹?”没有听到祝愿全回应的繁华,再一次疑惑问道:“不需要派人去喊允棠过来用膳吗?”
  祝愿全这才反应过来,他将珠钗重新放回首饰匣子里:“不必了,棠儿估计还未曾起身。况且,爹爹还未曾与你单独用过膳。”
  他边说边不动声色地将匣子合上,返回餐桌上用早膳。繁华从刚才就背对着他布菜,将食物从食盒里拿出来,因此她并没有发现祝愿全的动作。
  祝愿全坐在凳子上,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庞上的伤口,以及手上的冻疮,心情颇为沉重。
  繁华捧起一碗豆浆递到祝愿全跟前,微歪着头连眨两下眼睫,唤他:“爹爹?”
  “诶。”祝愿全回过神来,接过这碗豆浆。繁华见爹爹接下后,自己也拿起筷子夹起了一个小笼包咬了一口。
  祝愿全藏起心中的情绪,如同二人平常用膳那般平常相处。繁华笑着给祝愿全又盛了一碗粥,那一双好看的月牙眼弯弯的,唇畔还露出甜甜的小梨涡。
  祝愿全恍了一下眼,一垂眸一闭眼再一睁眼的时间后,他的双眸却忽然间湿润了。
  “晚晚啊,这么多年爹爹因公事疏忽了你。”祝愿全放下手中的碗筷,万千思绪涌上心头,忽而感慨道。
  繁华急忙摇头,拿着筷子的手连连摆手表示否定:“并没有,女儿觉得已经很满足了。爹爹有空多陪陪棠儿,棠儿比女儿更需要爹爹。”
  “她是嫡女,自有母亲疼爱。”祝愿全提到这个就有些头疼,“也就是你母亲将她惯得不知天高地厚,竟然闹着不要入宫。”
  “让爹爹我去求陛下开恩免她入宫,她真是异想天开。咱们家并不是扶陛下上位的陈裴两家,爹爹只是陛下身边的一位太医罢了。”祝愿全长叹一声,以宣泄心中烦闷之色。
  相反,祝愿全更希望祝允棠能够入宫,并顺利留在陛下身旁。
  祝愿全捏了捏眉心,敛了敛心绪继续说道:“陛下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对于棠儿和祝家来说,都是个绝佳的选择。日后你嫁到季家,棠儿在宫里也能为你撑腰。”
  “爹爹!”繁华适时出声提醒他,“女儿知晓皇命不可违,棠儿能否留在宫中也是未知。但女儿绝不是牺牲姐妹幸福去博前程之人,此事还得看棠儿的意愿为主。”
  “爹爹能帮棠儿的地方就多帮帮棠儿,她是爹爹的嫡亲女儿。”繁华没有将话完全说开,她知晓爹爹是一家之主,除了要考虑儿女幸福外,还要考虑祝家前程。
  但前程之下,是以亲情排论在前的。
  祝愿全听后肯定地朝繁华点点头,眼中满是欣慰之色。他听得懂繁华的言下之意,如若允棠并不想留在宫中,请他这个做爹爹的多多帮帮允棠。反之,亦然。
  “晚晚,爹爹知晓了。”祝愿全起身,同繁华告别,“爹爹有些事情先去处理,你好生待在屋内休息。”
  “女儿送送爹爹。”繁华道。
  祝愿全抬手,温和劝止:“不必,你快些换身衣裳上药。”
  “是。”繁华行礼应道,祝愿全从她屋内出去,径直走出满芳庭。
  出了院子后,祝愿全脸上的笑容此刻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他抬眼看着这个小院的牌匾,对身旁的小厮说道:“去查查大小姐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不说就发卖出去。”
  小厮:“是。”
  ——
  祝愿全走后,繁华正在收拾桌子上的食物。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为何爹爹执意要拦下她,让她在屋内休息。
  莫非爹爹瞧出了端倪,并未相信她那套说辞吗?
  想到这里,霎时间祝繁华脸色一白。她迅速走到梳妆台前,方才爹爹就曾在这个位置停留。
  梳妆台前的匣子有被人动过的痕迹,繁华立即打开了匣子,发现这些偷懒的丫鬟平日里并没有帮她擦拭珠钗。除此之外,铜镜里的姑娘还穿着昨日的那身旧衣裳。
  “不必,你快些换身衣裳上药。”繁华脑海里瞬间浮现这句话。
  她身子一僵,浑身立即冒出一层冷汗:“糟了,爹爹必然是起疑心了!”
  她昨日见爹爹之时,便是穿的这身衣裳。今日依旧是这身衣裳,且额角和手上都有伤,这么多巧合凑在一起,爹爹必然是起疑心了!
  繁华不清楚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她立即往爹爹同主母的院子赶去。待她到主母院子之时,守在大门处的家丁将她拦了下来。
  “老爷吩咐了所有人避退,不得入内,府上两位小姐也是如此。”
  见此情形,越发证实繁华心中的猜测。对此情况,她没为难家丁。相反,她绕到院子一旁的围墙边。在确定四周无人后,她将墙上某处的砖块一一拿出来后,从狗洞里钻了进去。
  进来主院后,繁华直奔爹爹同主母的屋子。
  她还未曾靠近那间屋子,便听见屋内两个人的争吵声。
  “晚晚犯了何错,至于让你将她关了一宿柴房?”
  “妾身头疾难耐,只不过叫她做一个小小的香囊,她却不愿。妾身昨日不过询问两句,她便顶撞妾身。”
  “头疾吗?你有病,怎么不去找郎中!”
  “我自个夫君就是太医,你让我去找郎中?”江氏发出无法相信的质问,连妾身都不说了直接改称了我。祝愿全自知说错话,没有应答。
  这一句话似乎彻底点燃了江氏的怒火,她厉声质问着祝愿全:
  “我的夫君整日不着家,留我独守空房。一月方才休沐两日就罢了,我体谅你为公事不容易。”
  “可你竟然为了繁华,为了一个养女质问我……你知晓我赴宴,明里暗里的成为多少人的谈资吗?”
  “我帮你养孩子没功劳也有苦劳,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同我说一句实话,繁华就是你的孩子。”
  “谁家——”江氏拉长尾音阴恻恻地说道:“会把捡来的孩子当成闺女养。就算养,也是扔进府上当丫鬟,给口吃便好了。”
  听到江氏又提起这茬,祝愿全十分无奈的同她辩解:“我同你说了许多次,她真是我在路上捡来的孩子。当初我也是报了官的,你也知晓此事的。那时恰逢战乱,这孩子无人来领。我瞧她可怜,这才将她接回府。”
  屋内传来江氏撕心裂肺的哭声,还有爹爹的慌乱解释的声音。繁华立在原地,身子背靠着墙,再也无法向前迈出一步。
  她仰望着天光,表情严肃地听着屋内的争吵。主母拿她的身份说事后,爹爹就忘记了来意是什么,思路全被主母牵着走了。
  如今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主母必然以为她在宴安得势后,就故意让爹爹发现她身上的伤势,从而引起爹爹的怀疑,制造爹爹同主母的矛盾。
  听二人争吵的内容,爹爹似乎只查到她昨个夜里睡柴房的事情,并不知晓主母过往都对她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