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林清柏带着弟弟们返程的那个晚上。
  皇宫里,皇帝罕见的再次打探起林府的消息。
  陪在皇帝身边多年的公公知道,皇帝不问,不是不关心。
  反而就是因为太上心了,所以近乡情更怯。
  皇帝大概是第一个从太医那里知道林骥必死结局的人。
  第一个和林骥说话的也不是陈玉壶。
  而是圣上。
  林骥早知道自己的结局,见到皇帝的脸色难看,只是艰难的笑了一声,带着气音。
  他的肺有旧伤,本就是勉强支撑,如今又伤了肺,活下来也是个废人。
  他心中都有数。
  所以还能笑的出来,“看陛下的脸色,多么难看。”
  “微臣跟着陛下的那天,就能从陛下的脸色看出来情绪,过了这么多年,陛下还是能让臣轻易的看出来。”
  “为君者,这样可不行。”
  林骥又咳嗽了一下,好像在自说自话一样:“臣说要马革裹尸,陛下非不许,把我叫回来京城,说让臣陪着你。”
  他这时候说话,已经颠三倒四,一会儿我,一会儿臣了。
  皇帝站在殿中,静静的听他唠叨。
  “虽然臣没有战死沙场,但是如今这一遭,也算是提携玉龙为君死。”
  “臣,值了。”
  “陛下封我侯位,我没辜负陛下的信任,若有来生,我还愿意跟着你,将军。”
  皇帝死死的咬着牙关,他没想过。
  哪怕是要架空林骥,他也没想过要让他死。
  剩下的老人已然不多了。
  位高者孤寡,到底是一个一个的离他而去了。
  少年林骥,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总是打理不好,他发质又卷曲又硬,容易散开。
  经常请人帮忙编了满头的辫子。
  被其他的人嘲笑,说他像鞑靼和胡子,林骥也从来不在意。
  这人总是有一股高傲,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
  虽然嘴上不说,但是皇帝就是知道。
  第一次出征回来,这小子拉了一车的人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跟他显摆。
  眼睛里全都是热切,喊他:“将军,您看,我立功了。”
  皇帝捏住了桌角,沉默着,不发一言。
  少年人热切的脸,和躺在华贵的榻上,脸上冒着不详黑气的人,几乎不能联想在一起。
  韶华如驶,物是人非。
  第二天吵了许多天的关于林骥的谥号终于定下来了。
  皇帝力排众议,亲自定的,谥号:武忠。
  入太庙。
  陈玉壶听说了之后,也只是叹了一口气。
  以林骥一生的功绩,入太庙,也算应当。
  他要是能看见,估计会满意的点头,果然利益最大化了,一切都按照他所想的走了。
  第245章 莫仿
  自从陈玉壶走了,萧薿他们就在盼着陈玉壶回来。
  家中一切都是原样,尤其是有关林骥的东西,萧薿都等着陈玉壶回来收拾。
  希望借此能转移一下母亲的注意力。
  等来等去,只等到了林清柏他们。
  萧薿傻眼了,“母亲呢?”
  “不回来了?”
  一家人都傻眼了。
  郡主派人去明楼打听,听说洛大家连夜上了马车,就知道她婆母一时半刻是真的不打算回来了。
  于是萧薿二话不说,把原本留着的那些,林骥的妾室都打发了。
  有下人来说:“少夫人,有通房闹事。”
  萧薿淡淡扫了一眼,当她是婆母好性?
  “既然闹事,那肯定是不甘心了,舍不得侯爷,既然舍不得就送他们去见侯爷吧!”
  原本跟惯了陈玉壶的管事,一味的应是。
  少夫人果决,且雷厉风行,他们以后要小心了。
  陈玉壶管下人讲究有松有弛,下人逼得太紧了,有时候反倒是要坏事儿。
  现在轮得到了萧薿,正好给家中的下人紧紧皮子。
  陈玉壶扔下家里,果断出走,还带上了自己的一夫一妻一妾。
  当然洛书是那个妾。
  陈玉壶走后家中也没闲着。
  陈玉壶不肯给孩子取名字,林清浊就自己取。
  林清浊的长子取名:林莫停。
  萧薿和郡主一手操办了林清洛的婚事,因为在热孝,所以婚事一切从简。
  林清洛的岳家,表示理解。
  其实像这么好说话的岳家,还是很少见的,谁家嫁女儿没有点要求啊!
  只有相家,只能说,如果这么看,相家还是挺看重林清洛的。
  林清洛也没闲着。
  萧薿长嫂如母,给他把媳妇儿娶到家了。
  结果小两口安安静静的收拾上行李了。
  成亲第三天。
  回门之后,回来告诉萧薿,他们要去边关了。
  给萧薿打了个措手不及。
  萧薿都没来得及多劝。
  第二天林清洛就带着自己新出炉的老婆上路了。
  其他人的新婚夜,怎么也要说一些甜言蜜语。
  或者白头到老的好话,再不济插科打诨哄新娘子高兴也是一种办法。
  结果先开盖头,林清洛和自己老婆说的第一句话是:“我想去边关找母亲。”
  相文静愣怔了一瞬间,很快就答道:“好!”
  于是说干就干。
  陈玉壶和几位姨娘在花园子里赏花,欣赏美男跳舞的时候。
  下人突然来报:“夫人,四少爷和四少奶奶来了。”
  陈玉壶皱起了眉毛,看向了花姨娘,花姨娘也一脸懵。
  嫡母不知道,亲娘看起来也毫不知情。
  陈玉壶坐在的正堂里,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夫妻俩。
  “儿子(儿媳)给母亲请安。”
  “快点,快快快,快扶起来。”
  “清洛,怎么带你媳妇儿跑边关来了?”
  林清洛施施然的站起来,还没忘了扶一把相文静。
  夫妻俩落座。
  林清洛才看着陈玉壶,笑着说:“儿子在哪儿修书都是一样的,不如跟着母亲。”
  “况且儿子就喜欢跟着母亲。”
  相文静乖巧的坐在一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陈玉壶。
  陈玉壶这才反应过来,她没给孩子见面礼呢!
  主要是他们来的也太突然了,她根本没准备啊!
  连忙叫了珈蓝去准备。
  相文静不大好意思,“母亲,不急的,已经是一家人了,再说这里又没有其他人。”
  “一家人没必要这么多规矩。”
  林清洛居然还附和,“是这个理!”
  陈玉壶看着林清洛,“啧”了一声,是你个头。
  “你……我礼物给你准备的啊!你还替文静答应上了。”
  林清洛被陈玉壶给说了一顿,也不见生气,反而还是笑嘻嘻的,还和小时候一样。
  他师傅早就说了,他可以参加科举了,哪怕一边当个小官,一边修书,说出去好听。
  这世道总是更敬仰做官的人。
  结果他反倒不着急起来。
  大概是自己水平不够的时候,总想试试,自己凭借着运气能不能过去。
  等到自己清楚自己有那个实力的时候,反而不着急了。
  他自己不愿意去,家里也没有逼他。
  他老师家里更是不着急。
  陈玉壶开始把下人给指使的团团转。
  总要在天黑之前给这两人收拾出来一个住的地方。
  林清洛看着重新忙活起来的陈玉壶,微笑。
  母亲在家里被孩子和孙辈围着习惯了,乍然安静下来,她怎么能受得了?
  反正他在哪里修书都是一样的,父亲已经没了,他要守着母亲。
  林清洛守着陈玉壶,一守就是三年。
  他不如兄长做官,也没有弟弟那么心思缜密,年纪小小的时候,就给自己争来一个官做。
  但是他会是最自由的,是陪伴母亲最久的。
  这三年的时间,足够相文静一举得男。
  陈玉壶骂骂咧咧的照顾着。
  林清洛嬉皮笑脸的哄陈玉壶开心。
  但是多了两个天天来骚扰她的人,确实是日子都鲜活了一点。
  林清洛求名被拒,陈玉壶给的理由是,她要一碗水端平。
  结果林清洛理直气壮,“母亲本来就最疼我,再多偏疼几分,也没什么。”
  陈玉壶懒得搭理他,就是不给起名。
  结果林清洛给孩子起名,叫做:林莫仿。
  相文静问过林清洛,仿字何意?
  林清洛把孩子放在了摇篮里,神色淡淡的说:“没什么意思,我的儿子像你我就很好,不要像他祖父。”
  相文静啼笑皆非,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理由。
  笑过之后,相文静才意识到,这意味着林清洛对家里的不满,和对他父亲隐藏的不满。
  相文静什么都没说,甚至转移了看着林清洛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