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据说,这位余女士,最初只是想为自己的外孙外孙女挣一份拿得出手的家业。
如今,这家业可太拿得出手了,让人艳羡啊!
许多人,做梦都想成为余女士的外孙外孙女。
甚至,连港城某家报纸都开起了类似的玩笑。
衣衫不整的冯栖元,在街头买酒时无意中看到了这份报纸。
看到上面余女士的照片,被酒气浸得浑浊的双眼瞬间就亮了,他拉过一个路人激动地说道:“这是我太太,我太太是大陆首富,我还有外孙外孙女,我冯家没有断子绝孙!不行,我得找她去,让我外孙改姓,跟我姓冯……”
“哪来的疯子,滚开!”
路人一把将冯栖元推开,骂骂咧咧走了。
冯栖元被推了个踉跄,差点倒地,但没有生气,他抓着报纸欢喜地直奔自己那间鸽子屋。
携家产跟情人私奔到港城三十年,曾经风流无度的冯家大少从豪华别墅搬到了鸽子屋,虽然与他挥霍无度有关,但更主要的原因是他被情人骗了。
情人生下的那个儿子根本不是他的,是个孽种,那孽种还在成年后卷走了他的家财。
他恨啊,恨得直接把消息透给某个帮派,很快,那孽种连同那贱人被抢劫一空,最后死在黑暗巷道里。
但家财回不了了,他的日子也没了盼头,日复一日的借酒消愁,最近连酒都快喝不起了。
好在,生活重新给了他希望。
冯栖元卖掉了身上唯一还值点钱的手表,买了船票回了大陆,又一路来到滨城,来到小洋楼外面。
街坊邻里看到街道上出现了一个邋遢老头,还在窥探周司令家,立刻上报到了居委会。
于是,冯栖元在小洋楼外徘徊不到三分钟,就被居委会的人送到了派出所。
“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是回我自己家!”冯栖元生气吼道。
公安并不理会他的发怒,例行公事道:“报上你的姓名,年龄,性别……”
“我是冯栖元,我是余静秋的丈夫,叫她来见我!”
冯栖元并不配合,在派出所里大吵大闹。
最终,得了消息的冯明舒去了一趟派出所。
冯栖元眯着眼睛打量了她一会,随后激动起来:“你是我闺女对吧,你叫,你叫……”
“我叫冯明舒。”冯明舒报了自己名字,望着里面激动不已的冯栖元,语气平静地说道,“我的生父在二十年前就死了,二十年前我们就为他立了坟墓,销了身份。你现在冒出来说是我的生父,证据呢?”
冯栖元瞪圆了眼睛:“我没死,我就是证据,我就是你生父,你不能不孝,不认生父!”
冯明舒笑起来:“我不孝?我生父在我十岁那年就跟人私奔了,还卷走了家财。我奶奶跟我说,以后就当我生父死了。我很孝顺的,我遵从我奶奶的遗嘱。”
“所以,别说你不是我生父,就算是,又有什么关系呢?你拿不出证据啊。”
“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给生父立坟之后,我妈就再婚了。她现在不是冯家儿媳,而是李家的当家人。你就算找上她冒充冯栖元的身份也没用,因为她跟冯栖元没有半点关系。”
“贱人,都是贱人!我要杀了你们!”冯栖元瞠目欲裂,抓着铁栏杆冲着她愤怒嘶吼。
冯明舒面色平静地对公安说道:“我怀疑他的精神出了问题,有臆想症,所以我建议把他送去医院鉴定一下,费用我来出。”
自从余静秋女士成为首富之后,各式各样的人都跑出来攀亲戚,有真的,也有坑蒙拐骗的,公安同志处理类似事情经验多了,对眼前这个冒充余女士前夫的老头自然没好感。
于是,同意了冯明舒的提议,送他去安定医院鉴定,果然鉴定出精神有些异常。
冯明舒出于人道主义支付了医药费,把他送进了疗养医院。
自此之后,再没有出来。
冯栖元慢慢适应了里头的生活,竟有些自得其乐,就当是不孝女为他养老了。
但某一日,他看电视,看到电视报道一位年轻军人的英勇事迹,他看军人无比眼熟,立刻拿了镜子照自己的脸。
虽然一个年轻一个年老,但五官是差不多的。
冯栖元激动得身体都颤抖起来,闹着要见冯明舒,甚至以绝食为手段。
冯明舒去了,了解事情缘由后,平静地对冯栖元道:“没错,你看到那个年轻军人是我弟弟,但他姓李,跟我继父姓。”
冯栖元激动大喊:“那是我儿子,必须跟我姓!”
“可是我妈怀着我弟和我妹的时候,他们的生父就带着情人私奔了,他们出生就是没爹的孩子,好在李叔对他们视若己出,并没有让他们受到委屈。你说我生父的在天之灵知道了这事,应该会感激李叔吧?”
“噗——”
冯栖元吐了一口血,嘭地倒在了地上。
冯明舒很平静地招呼医生过来救治,用最好的药,最好的护理。
但冯栖元这次没能熬过去,据说他临死之前喊着报应,都是报应之类的话。
可不是报应嘛。
当年,冯栖元便是嫌弃余静秋多年生不出儿子,而情人肚子里已经怀了一个男娃,老太太却不同意情人入门,他一气之下,带着怀孕的情人卷走家财去了港城。
却没想到情人肚里那个是孽种,还骗得他家财尽失。
被他抛弃的妻子却也有了孕,还是一对龙凤胎,若是早知道,若是早知道……
这世间没有早知道,除非重生之人。
数日之后,冯家祖茔里那个衣冠冢,埋入了一个骨灰盒。
不是冯明舒惦念那点血脉之情,而是前世,她的双胞胎弟妹被李叔冒险送去了港城,送到了冯栖元身边。
若世间真有因果,她愿在这一世多做一些,希望另一世的弟妹能够顺遂一些。
第0章 番外二(钱二勇)
冯明舒京大毕业后,又去国外留学了两年,然后回到了滨城,进入外语学院任教。
每天下班后,可以骑着自行车去菜市场买菜,遇到街坊邻居还会停下车聊几句。
回到家后,做上饭,洗好菜,等待周晋山回来炒菜。
不过没多久,警卫员打开了电话,道是周首长晚些时候才能回来。
冯明舒叮嘱警卫员,盯着周晋山吃饭,也别让他多喝酒,警卫员连声答应。
家里三个孩子都上大学去了,没人陪她吃饭,放下电话后,她便打算随便做些什么。
这时,门铃声响起来。
现在是深秋了,太阳落山后就凉得快,冯明舒取了一块披肩搭上,走到院中打开门,见到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看着有些眼生,她便问道:“同志,你找谁?”
男人笑起来:“冯大小姐,你忘了我了?我是钱二勇,小王庄的。”
大小姐这个称呼,已经在她耳边消失许多年了,不过小王庄她每年都会回去一趟,偶尔也会听到村民提及钱二勇,说他去深城发财去了。
如今看他这讲究的行头,看来是真发财了。
冯明舒笑着颔首:“原来是你啊,许多年不见,你变化不少。”
“但大小姐却是一点没变,还跟二十年前一样。”钱二勇由衷赞道,眼底透着怀恋。
冯明舒笑着摇头:“二十年过去了,我怎会不变?首先这称呼就得变啊,不要再喊大小姐了,喊我冯同志吧。”
钱二勇从善如流:“冯同志,我今日谈完生意路过这,想起你这位故人,便冒没来拜访,也想请你去吃个便饭,可以吗?”
见她面上有一丝犹豫,钱二勇又指着前方街口道:“就在前头那家新开的西餐厅,听说大厨请的是意国人,西餐做得很地道。你知道,我就是个庄里人,去了那怕是要出洋相,所以请冯同志带我去长长见识。”
西餐厅离小洋楼近,冯明舒自然是知道的,前一阵还跟那位意国的大厨交流过,相谈甚欢。
她没有再拒绝,钱二勇很高兴,拉开道旁黑车的门:“冯同志,请上车。”
冯明舒婉拒了:“这么点距离,坐车就麻烦了,不如走着去。”
钱二勇关上了车门,笑道:“听您的。”
三五分钟后到了西餐厅,两人坐了靠窗的位置,可以看到外面那红如火的枫树林。
意国的大厨过来与她打了招呼,之后上餐,她便发现钱二勇之前的话都是谦辞,他对西餐礼仪熟悉得很。
对这种细节,冯明舒自然没有追问,只不急不缓地吃着西餐,一边听钱二勇说他的创业史。
听得津津有味时,钱二勇却忽然停下,望着她问道:“你是不是听着有些无聊,觉得我满身铜臭?”
她放下咖啡,笑着摇头:“你的经历充满传奇,至于铜臭,我娘家就是商人,我母亲还在从商,我很敬佩她,也敬佩所有依法赚取财富之人。”
钱二勇眼底的忐忑散去,他笑起来,带着年少时的纯真:“我很荣幸成为冯同志敬佩之人中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