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我一手拿帕子一手拿信,莫名其妙盯着应景沉思了好一会,心中有种不太好说的怪异感。
“看我做什么,看信啊。”
应景道。
我将眸子转开,却又回扫了他一眼之后,才将视线放到信纸上。
信上其实才几个字,且没未署名,但我就是瞬间便认出这是沈鹤扬留给我的。
看完信我豁然站起:“你还截我信件!”
应景手搂着璨儿仰头看我:“华月为什么会首先觉得这信是为师截的,而不是为师为你从真正截了这信的人手中抢回来的呢?……真是令人心寒。”
“你……”我蹙眉:“信你也看了?”
应景:“我对信的内容没兴趣,但拿到手上的时候,信已经被拆开了。且我来这一趟只不过是为了要你兑现你当初对我说过的一些话罢了。”
“……”我:“什么?”
我他爹说过什么了?
这么一说,我也确实觉得今夜所见的应景整个人都有些不同寻常,虽也是说话一套一套弯弯绕绕的,但每每没在说话的时候,视线会稍稍别开,像是在斟酌着什么,看起来甚至有些许扭捏……
不是,等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能对应景说什么需要上门来偿要的话?
他该不会又诓我呢吧?
我张了张嘴,又退缩般地闭回,别开视线绞尽脑汁地回想之前和应景相处时的种种。
“嘶……那个,”我最后实在没能有任何印象地抬起手指指向应景怀中的璨儿,古怪道:“你等会该不会还想要告诉我璨儿其实是我的孩子罢?”
总感觉是非黑白似乎能全凭应景他这一张沾了毒的嘴来造就。
第120章
是了,应景这人根本就不能太信从他嘴里说出的话,他甚至有可能就是单纯觉得无聊,便来诓着我玩都不一定。
我说完,应景先是“嗯?”了一声之后,停落在我脸上的视线缓缓顺着我的手指看向他自己怀中的小破孩,眉头微挑,这表情像是觉得我的反应好笑却又忍住了。随后他又回看向我的眼睛,直接戳穿我道:“华月果然忘了?”
见我沉默。
应景便捏细了嗓子,模仿我那日的语气一字不差地复述道:“’师长能人,是众世家的席上贵客……‘”说到这他褐色的眸子微动,扫视我脸上越来越尴尬的神情,他的嘴角似乎勾了勾,还继续道:“’与各大族关系都相处得融洽,为他们排忧解难,可为何独独不帮学生?为何我们楚家就不得师长青睐?难道在师长眼中我们楚氏一族上下竟没有任何师长所想要的?那他人付的都是些什么酬劳?学生也可以照——给——‘”
他还将最后两个字的音拖得老长,给我听得头都要坠到地上去。
听他这样点明,我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所以你将嘉礼引出宫,又帮我拿回信,然后等在这,做这一切就为了我说的这句话?”我有些无奈:“所以,你想要的是什么呢?”
可我现在能给应景什么呢?值得他这般费尽心机的东西我实在想不出来,且他想要的东西以他自己上师府师长的身份请勿谋得,可比我容易得太多了。
“不,顺序不是这样的,”应景此刻面色认真,说话时褐色的眸子熠熠生辉:“我来是想要华月先兑现你自己说过的这句话。至于为师想要的……暂时还没想好,先留着,为师以后自会提条件。”
应景会就为了讨要一个根本还没有入仕的世女身边一介谋士的身份?
我不信。
他若是开口要的是去我母亲身边,我甚至都能多信几分。
“那你得先告诉我,这信你是从谁手中夺到的?”
我问道。
应景:“怎么?不愿意?……华月你自己没发现吗?你总是做错选择。在对的时候做错的选择,在错的时候你终于领悟出正确的答案,可那时就已经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你身边需要一个能引导你能布局的人,而不是那些只想缠绕住你、蒙蔽着你去做错事的人……他们没这份心,也没这个能力。”
难道他就有这份心?
所以他便在我成亲这日,炫技了一番?……是这么玩的吗?
而我仍是不松口地道:“如果你是想做我谋士,那就更不应该让我和嘉礼之间变成不可能才对,你得顺应我的心意去做事不是吗?”
应景:“华月现在需要的是有人帮你站去更高的地方,而不是男人堆。”
我眯了眯眼:“可你也是男人。”
我话音才落,应景忽而一怔。望着我,张了张嘴,他长睫在月夜下颤了颤,沉默了会,忽而便抱着璨儿站起。
这时,一缕长发跑到了他肩前,他扫了一眼秀眉微皱,然后空出一只手勾着那缕发捞回到肩后去,没再说话,转身就要走。
却被我拉住……
“师长……无其他事了?就要走?”
试探完之后我噙着一抹浅笑问道,带着某种暗示般的重新唤回他师长。
怎么说,我确实需要这样一个人,一个在其他方面没有和我有太多牵扯却在我每次找到他的时候,他当真能做到很多事情的人。
且我以前在有需要用到他的时候也都是不管黑天白日地就去敲他庐屋的门,这么多次了,他忽而转身向我来要一个只是谋士身份的位置话,其实对我而言,好像也没差?
而应景没有回头,只微微侧目,话音淡淡:“信也送到了,贺礼也给了,我该走了。”
贺礼?
我看了看自己手中之前应景扔给我的手帕怔愣。
且应景也是从此刻开始,与我说话时没有再近乎倨傲执拗地自称“为师”。在发觉出这一点的时候,我之前心中的那股对他的怪异感便又加深了一分。
我无言间,应景拂开我的手,又准备走,我连忙重新将他喊住:“师长,楚府内院有间屋子,很别雅。师长闲时若想来望学生,可随时落住。”
见应景停步了,我便第一次尝试着用这样一种身份向他问道:“既然师长也看过这封信了,可有何见解?我……”说到这我不禁叹了口气,继续道:“我现在赶去救,是不是晚了?”
……
我心事重重急步绕过水廊,耳边是自己的步子踩踏在木廊上的声音,期间转过一个弯的时候,似乎一侧有几声窸窣声传来。
我步伐不停,侧目扫过去一眼,只看见一片黑压压,于是又转回眸子,看向那仍烛光通亮的屋子……
当用如此的速度走到房门前的时候,我已经是气喘吁吁。
本该就以这番模样直接踏进去的,可望着在摆进了太多男子的物什而完全变了模样的房间,我不禁还是有些愣神,便站在门前停顿了会。
房间门前还是站着许多人,大多都是去尘从温府带来的,他们站在门的两侧,悄然抬眸观察我,脸上是勉强堆砌出的喜色。
忠叔居然也在房里,正蹲在去尘的脚边,握着去尘的一双手在安抚他:“孩子不要担心,家家办喜宴,宴宴不同时。咱们楚府也是向来是不看重那些俗礼的。我们二姑娘也就是贪玩了些,近日也是因娶到你这样的孩子太高兴了罢,所以一时忘了时辰而已,女子嘛,皆是如此着的。我刚派人去问了,酒席已散,有人看见二姑娘她往这边来了的……”
去尘盖头还没掀,我看不到他此时的神情,但他端坐在那里,明明那么高的个子,却莫名看起来很弱势,让人想要去抱他……
所以我也真就直接走了进去,带着我那又加重了几分的急促喘气声和一身的酒味越过那些立即向我围了过来告诉我接下来要如何走流程的侍从,直接将去尘搂进了怀中。
去尘显然没能反应过来,惊呼出声,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是低低的。
“去尘,是我……”
我出声之后他便没有再挣扎着动了,像是顿时松懈了一般,两手很是自然地过来环住了我的腰,便将重力压向我的伏进我的怀中。
忠叔见到我如此,松一口气地转身就带着楚府的那几个家仆很识趣的离开了这个房间。
而温府的家仆面面相觑,似乎在为难这种情况该如何提醒我,新婚夜还有许许多多的礼节要走完,才能相见新夫人盖头下的容颜。
可在他们还在踌躇之时,却见我竟已经躬身,直接就一只手掀开了去尘盖头的一角,像是迫不及待般地,探着视线便往盖头里面瞧。
我掀开盖头的时候,去尘也正正好抬眸。
本就脱尘的美貌因成亲这日上了胭脂,且眼尾的那么明显的一抹红让他此时还掩在盖头下的这张容颜更沾染上一份烟火气的动人的美。
我用拇指用力抹了一把他的眼尾,确认是这并非是装扮,而是因情绪的不安而红着的,心中便顿时有了心疼,解释道:“宴席迟迟不散,去尘的长姐应是舍不得你,与我交待了好些要我好生照顾你的话,兴起了又拉着我喝了好多酒。我当然不能推拒,所以就耽误了些时间……去尘这是乱想了吗?我不是答应过去尘的吗?若娶了你,便以夫礼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