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他们没有刻意去迎合观众,却用他们挥洒的汗水、全情投入的姿态,带着观众身临其境般感受了一场风暴和逃亡。
  “哪怕葬我于未命名的彼方,
  哪怕无名氏墓前永无鲜花,
  哪怕溺死于无尽的癫狂和绝望。
  这就是我的人间。
  哪怕墓碑下葬着,
  我的骸骨和所有正常。”
  小提琴、电吉他、贝斯、鼓,全部随着最后一句歌词倏然收尾,带着一往无前的决意,回声久久回荡在体育馆内,跟着,掌声和欢呼响彻全场。
  这是逃出人间曾经在《乐队人》的舞台上,几次带给过观众的震撼,今天以更强烈的形式,带给了现场和手机平板前的无数观众,他们一起见证了逃出人间的重组和新生。
  “卧槽卧槽,我要知道这个乐队所有人的名字!”
  “我收回前言,这个新主唱太牛了吧!他们从哪找来的?我感觉比《乐队人》那一场发挥更好!”
  有欢迎重组的,自然也有原教旨主义爱好者,“我还是觉得原班人马更好,呜呜呜,你们真的不能为了我复合吗?”
  “别做梦了,徐勿凡都在对家台的晚会出场了,复合个鬼!”
  逃出人间能瞄准跨年晚会,徐勿凡签约的娱乐公司又怎么可能放过,他们在另一家电视台安排了徐勿凡出场,背后的推流也没少给。
  两相叠加在一起,带动着逃出人间和徐勿凡的热度水涨船高。
  陆照霜等人刚录完节目组的后采,跟着就被数不清的娱记堵住,记者们宛如嗅到了肉味的苍蝇,一个劲地把话筒怼上来,追问退赛和退队的事情,非常不友好。
  逃出人间唯恐被断章取义,紧紧闭着嘴巴躲回了休息室。
  关上门,高若涵一头栽倒在椅子里,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莫非我们不该蹭这个热度的?成名了好可怕。”
  林珩没好气地白她一眼,“这话你说给几个月前的你自己听,信不信能被骂一声凡尔赛?”
  “也是。”高若涵叹了口气,很快又开始乐滋滋地刷微博。
  许默有点担心,“这样我们什么时候走得了?”
  几人面面相觑,都有点不知所措。
  “嗯……”陆照霜举起手机,把来电人的姓名展示给他们看,“帮忙的人应该马上就到。”
  半个小时后,他们全员换上新的便服,压低羽绒服帽檐,跟着工作人员的指引,抵达了安静的地下停车场。
  低调的黑色轿车降下车窗,司机抬手招呼他们进来。
  林珩理所当然以为郁思弦就坐在里面,立刻兴冲冲地跑过去拉开车门,里面却空空如也,不免呆了一下。
  陆照霜也跟着呆了一下。
  但下一秒,她的手腕就被宽大的手掌握住。
  许久不见的男声从身后响起,“在找我吗?”
  陆照霜立刻转过身。
  男人穿着黑色的挺括大衣,眉眼被衬得愈加英挺,即便是停车场的黯淡灯光,也没能磨去那种锋利感,细框眼镜背后的黑眸情绪翻涌,仿佛蕴着一场海潮。
  陆照霜喉口微微发紧,她真的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亲眼见到他了。
  “思弦!”“思弦哥!”惊喜的声音此起彼伏响起。
  郁思弦的目光从陆照霜脸上抬起,跟他们几人打了声招呼,随即牵着陆照霜的手朝他们微微笑道:“不介意我们去过个跨年吧?”
  正常人哪可能在这种时候当电灯泡,林珩等人立刻乖觉地爬上了车,朝他们挥手道别。
  目送着他们的车开走,陆照霜刚要说话,就被郁思弦拉着走到了另一辆车边。
  他一言不发,护着她的头坐进了副驾,然后折身坐进驾驶座。
  “思——”她方一开口,就被郁思弦捧住脸吻了上来。
  海潮将她淹没了。
  一个绵长的吻结束,他抵在她唇边,指腹轻轻摩挲她白皙的脸颊,轻声道:“阿照,我很想你。”
  陆照霜伸手摘下他的眼镜,双臂勾住他脖颈,仰头吻在了他唇上。
  “我也是。”
  ……
  酒店的门刚一合上,陆照霜就被抵在了门上,和郁思弦吻在了一起。
  灼热的气息交缠在一起,已经搞不清是在吞咽还是呼吸,好像要把过去一个月没有见到的空隙全部用吻填满。
  直到快要喘不过气的那一刻,他才终于肯松开她。
  “阿照,”郁思弦的手指若有若无地按揉着她的后颈皮肤,“今天看着你的人实在有些太多了。”
  讨人厌的苍蝇也跟着变多了。
  陆照霜听出他语气里隐隐的躁意,哼笑了一声,“你明明之前还夸我们的主意好。”
  “好到让我觉得我是在自讨苦吃了,”他垂眸看着她,又按了一下她的后颈,随即手指一路蜿蜒而下,“我们好像都没法去外面约会了。”
  他力道那么轻,隔着毛衣似有似无地触及皮肤,激得她浑身微微颤栗,简直像一种折磨。
  “过一阵就会忘掉的,”陆照霜一边安抚他,一边向后仰,身体却已经牢牢地贴住了门口,退无可退,只能喘息着阻止他,“等、等等……”
  他不作声,她只好抓住他的手,“等等!”
  郁思弦啄了一下她的唇,语气近乎诱哄,“不可以吗?”
  “不是,我是想说,”陆照霜窘到把头埋进了他胸口,“如果你没有带那个的话,那我们可以先买好再继续……”
  救命,但凡她上次没拿安全套来逗他,现在都不会有这么不好意思。
  郁思弦听得闷笑了一声,托住她的臀,抱她走向卧室,“不会再像上次一样失误了。”
  第65章
  卧室里的温度越攀越高,陆照霜陷在柔软的被窝里,身体好像化成了一摊软泥。
  郁思弦伏低身体,高领毛衣因紧绷的肌肉而上下起伏,流利的颈部线条滑入衣领中,喉结在里面若隐若现。
  陆照霜很难从那上面移开视线。
  她真的没法抗拒,从他谨严外表下露出的动情一角,就像她上次也没法抗拒,他握着木牌时孩子一样专注的眼睛。
  那些从郁思弦成熟、温柔、尽在掌握的外表下,偶然泄露出的碎片。
  她顺从心意,双肘撑在床榻上,微微仰起身,抬头吻住他的喉结,“你怎么都不脱衣服的?”
  上次他好像也没有脱衣服,虽然上次他们也没继续往下做就是了。
  他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一定要脱掉吗?”
  “呃……”陆照霜还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准确来说她也不讨厌穿着衣服做,但是冬天的衣料蹭到皮肤,总归是有点刺痒的。
  郁思弦看到她因为苦恼而微微拧起的眉,伸手把那道褶皱揉开,然后坐起身,掀起衣服下摆脱了下来,垂眸接受她的审视。
  陆照霜的目光微微凝滞。
  昏黄的床头灯打在郁思弦身上,肌肉线条漂亮流畅,没有那种夸张的胸肌,一切都恰到好处,让人赏心悦目。
  如果不是几道长长的伤疤,伏在他胸膛的话。
  那是他小时候做手术留下的。
  陆照霜声音有点哑了,“所以你才从来不肯跟我一起游泳吗?”
  “我也不是自卑还是什么,”郁思弦声音带点些微的滞涩,“就是觉得……你看到了可能会觉得不舒服。”
  陆照霜的手指慢慢抚上了那些凸起的疤痕,“不会,很漂亮。”
  郁思弦身体肌肉绷紧,不由抓住了她的手指,“阿照,我真的没关系,不用说这种话来安慰我。”
  “你又不相信我了。”
  这次郁思弦没有反驳,而是静了一静,“伤疤怎么可能漂亮?”
  “嗯,”陆照霜点了点头,“伤疤当然不漂亮,但因为是在你身上,所以我觉得漂亮。”
  郁思弦被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说得一怔。
  陆照霜挣开了他的手,重新按住那些疤痕,几乎是在喃喃自语:“明明是这么帅气的人,身上却有这么多伤疤。明明有关系,但只会跟我说没关系。”
  “明明长得很冷淡,但其实温柔到连我随口说的话都会一直记在心上。”
  “明明看上去那么温柔,但其实也很强势,不许我拒绝和后退,经常搞得我不知所措。”
  “明明那么喜欢步步紧逼,但我都已经走到你面前了,你又说我可以反悔。”
  陆照霜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郁思弦,怎么会有你这么矛盾的人?你知不知道,你简直是一个矛盾的集合体。”
  郁思弦喉口发紧,“我前后不一让你讨厌吗?”
  “不会。”
  陆照霜在这一刻才领悟到,为什么她去《乐队人》现场的那天,会觉得那栋大楼那么熟悉。
  因为那种嶙峋的、锋利的、孤独的、荒芜的矛盾感,与郁思弦是如此相近。
  他就在那些进与退的矛盾间隙里,挣扎着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