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那连乔可就高兴了,憋屈了这么久,终于是舒畅了。
她伸直了腿,换了个更惬意的姿势靠在椅背上。
头顶灯光闪烁,在这一瞬间连乔看清了玉非缘的脸,他皱起眉,非常嫌恶她的动作,你有没有同你说过,坐有坐相站有站相,万事依规矩行事?
说完语气又温和下来,阿翘,你母亲不在,我便要按照她的遗愿好好教育你。平心静气,温婉贤淑,你应该成为一个淑女该成为的样子。
不用了。连乔道,我母亲希望我快乐成长,不会希望我成为成为套在套子里的人,如果是你的私心想让我这样,大可以直截了当地说是你的意思,不必拿母亲来压我。
况且露不霜自己都非常自在随意的一个人,天生妖性,怎么可能要求她成为一个淑女?
一会儿又说她平庸,一会儿又让她成为淑女?
之前连乔看这位玉雕兄保养得当精致细腻,还以为是个会迂回的人,结果却来了这么多直男式指责。
简直让人败胃口。
玉非缘:怎么会?
阿翘,你又开始叛逆且不听话了。玉非缘叹一口气,我说过,我不喜欢你这样张扬且傲慢的态度,这与我这么多年教你的完全背道而驰。
我不太清楚是不是这段时间你在冲虚学院遇到了什么人,是不是他们将你教坏了?
玉非缘看着她,灯光一明一灭,他的脸也如此阴晴不定。
连乔一愣,你想干什么?
也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了。玉非缘道,如果你还如此执迷不悟,我不介意之前的事再对你做一遍。
连乔问系统:你知道什么事吗?
系统慢吞吞地,嗯,之前你想进乾元剑宗,找了门路去外门先历练一番,看能不能找到进宗门的迂回之策,但是谷主不同意你离开子午谷,你们发生了剧烈的争吵,之后你一怒之下单方面和谷主断绝了关系。但是你走后门去剑宗外门的事情揭露,被万人所骂,事态严重,最后还是谷主出面平息此事。
基本上,每一次你想离开子午谷,都会和他爆发争吵,之后你的后路都会被阻断,最后所有的烂摊子都会由老谷主替你收拾。
之前南道说过,连翘会和老谷主争吵,是因为她想离开子午谷?
她想逃脱他的控制?
连乔没有说话,她陷入沉思。
玉非缘很喜欢连翘这样安静不说话的模样,在这样模糊的光影中,就更像露不霜。
她是像连云生,但她更像露不霜。
玉非缘很喜欢连翘像露不霜的一面,这样温柔,这样美好,让他觉得好像时间没有过去,又回到多年前,那时候一切尚未发生变故,他们拥有无数个这样寻常又美好的夜晚。
如果,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如果夫人还在,又该是什么样的光景?
小霜。
玉非缘忽然呵了一口气,他伸出手,轻抚在连乔头上。
连乔瞳孔骤缩,她下意识地抬手扫开玉非缘的手,内心又腾然生出熊熊热火一样的猛烈情绪,抗拒又反感,你做什么?
玉非缘垂眼,精雕玉琢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轻描淡写,想起了一些事。
这本是一个正常的举动,如果是连翘的父亲,那抚头大概是一种父慈子孝的场景,但是连乔知道,这不是。
他好像在透着她看另一个人。
他们之间,有种奇怪又微妙的关系。
连乔心绪不宁,自从见到这位名义上的父亲,属于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就越来越明显,她能感受到这其中的风起云涌。
压住心中的不适,连乔深呼吸一口气,谷主,天色很晚了,看您也没有什么要紧事要找我,今日就先到这里,我找人安排您休息。
她快步离开,没有回头。但是她知道,玉非缘在看自己。
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一直跟随在她身后,如芒在背如鲠在喉,让她觉得不适又反感。
一直走到灯火通明的地方,连乔扶住栏杆,大口大口呼吸。
她浑身颤抖,手心里全是冷汗,背也被濡湿,踉跄着走到楼间平台,晚风迎面吹来,带着湖上的暑气。
她沿着台阶往上走,看到台阶上坐着一个人,长衣垂在地上,微风抚在他的头发上,将他的衣角和长发都吹得轻轻摆动。
月光撒在他身边,他不说话,就像在他身上渡上一层银边。
迟星垂?
迟星垂无声望向她。远处昏黄的灯光混着月光,在他身边打出阴影,让他也跟着温柔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
迟星垂揉了揉眉头,一阵风过来,连乔闻到淡淡的花香,他身上的酒还没有散。
原来是在这里醒酒。
连乔面色不善,你听到多少了?
迟星垂仰头望向半空,宴席结束后,我一直在这里。
那就是全部都听到了,连乔微微扬起下巴,迟星垂,你知道得好像过于多了。
嗯。迟星垂往旁边挪了挪,不多不少,大概和我以前就了解的差不多。
连乔一顿,看到只留下一半的长长台阶,走过去坐下。
迟星垂坐在她身侧,月光和灯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将光泽笼在两人周围。楼内歌舞升平,楼外灯火通明,云来城的夜色在这个角度,也能够尽收眼底。
你是想告诉我这一切和你以前发生的一样连乔没想到迟星垂这么直接,你不怕我知道些什么?
迟星垂也不看她,你也猜出来我知道些什么,不是么?
是。连乔毫不掩饰。
迟星垂没再说话,他蹙着眉,安静望向远处。
今日他莫名其妙的,和邵吴兴不知道起了什么冲突,让邵吴兴逮着他灌酒,他喝了不少酒,身体不怎么舒服,连乔也微有感受。
好在连乔发现,迟星垂目前没有坠魔,也没有杀她的意愿,至于系统所说的,解决所有潜在的危险和威胁,这个迟星垂不在其中。
那个黑衣迟星垂就不好说了。
迟星垂的眼圈很红,脸很白,但是脸颊处微微泛红,看完了远处,他又转过脸,转而看向连乔。
怎么了?
迟星垂伸手,手指轻轻拂过她的额发。
连乔顿了顿,你做什么?
吹了冷风的缘故,迟星垂的手有点凉,指尖穿过细碎的头发,蜻蜓点水一样,碰到她的额头。
随后他握住拳头,翻过来,再张开,里面是一小片海棠花瓣。
头发脏了。他眨眨眼睛,眼睛亮晶晶的。
连乔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花瓣而已。
周围是一大片海棠,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明媚动人,楚楚有致,大片大片怒放,像暮色时分的的晚霞。
刚好是一阵晚风过花林,海棠花树随风飞扬,落下一大片纷飞的花瓣,像招摇的蝴蝶。
我头发上也有。迟星垂摸了一把自己的长发,将上面落上的两片海棠花瓣取下来,是小虫子?
可是晚风不停,花雨不止,迟星垂刚清理掉几片,又落了满身。
他拍了拍身上的花瓣,又望向连乔,不行,你身上也有。
他伸手,拂落连乔衣袖上的落花。
一低头,对上连乔仰着的望着他的目光。
迟星垂又笑了,啊,你发髻上也有。
他伸手,又开始挑落在她头上的花瓣,小心翼翼地取下来,等下一阵花雨落下的时候,抬起长袖,将花瓣挡下。
他的衣袍和他这个人一样,干净无尘,抬手间有檀木的冷香,混着从缝隙里落下的无香的海棠花瓣,飘飘摇摇。
挡住了。他说。
连乔指指他的袖子,可是全落到了你身上哎。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连乔又指着他的长发,还有头发上,都有哦。
迟星垂又眨了眨眼,他拂开身上的落花,但是头发上的不好摘去,喝了酒本来就晕乎,这时候更找不准,他索性不找了,抓起连乔的手放在自己右肩上,连乔,你帮我。
他低着头,光影斑驳,他的脸格外近,也格外清楚。
这么近距离地看,也仍旧挑不出毛病,漂亮得不像话。
连乔微微倒吸一口气。
今天的迟星垂不太一样,有点傻,有点执拗还有种卸下一身傲慢的可爱。
如果他喝完酒一直是这样,下次她也想灌他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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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你这一副要对我负责到底的表情更好笑◎